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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历揉了揉掌心柔若无骨的小手,“朕未时初刻便回来了,就想来瞧瞧你做什么呢,没想到来了,你却不在,和谁顽去了?”
若翾嘟嘴,“何尝顽去?皇后娘娘和嘉妃娘娘交给奴才一样差事,这会子要开始忙活了呢。”
弘历皱眉,这才看到抱夏手中的物件,“这是做什么?”
若翾将衣料放在梅花式小几上,“嘉妃娘娘见奴才给七阿哥做的小衣裳好看,就想着叫奴才给八阿哥也做一件,里外里,奴才要做两件衣裳。”
弘历想起上次若翾给自己补衣裳的那份辛劳,有些心疼,“若是忙不过来,便交给绣娘去坐吧,这绣活抠眼睛,知道吗?”
若翾笑着捡了青色、湖水壁、蓝色这一色系的丝线,将各色的线系了结,“哪里就这么娇贵了?奴才从前是做宫女的,万岁爷忘记了?”
人不忘本,她是牢记这四个字的,弘历微笑,看着她手上的动作。
若翾将线分好了,系在绣架子上,这才意识到弘历看着她,有些赧然,“万岁爷怎么这么看着奴才?这活无聊,万岁爷不妨到皇后娘娘那儿去坐坐,舟车劳顿,您一定累了。”
弘历歪在榻上,鼻间是她熟悉的兰花香气缠绕着沉水的味道,他昏昏欲睡,阖上眼睛,懵懂道:“朕眯一会子,半个时辰之后,你再叫醒朕······”语毕,轻轻的鼾声赫然响起。
若翾摇头一笑,寻来了小被子盖在弘历身上,又命人在火盆上煨了奶茶,咕嘟嘟的声音伴着奶茶的香气,益发叫人觉得安稳。
弘历这一觉睡得酣沉,虽是礼佛,可是朝政之事误不得,若翾有些心疼,直到晚膳时分才唤醒弘历。
弘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初初醒来的人还未定神,目光有些涣散,比寻常更觉可亲,“什么时辰了?”
若翾倒了奶茶,亲自端来,“酉时三刻了,万岁爷该用晚晌了,您才起来,先热热地喝一碗奶茶开胃,再用膳吧。”说着,递到了弘历手边。
弘历展臂将眼前暖玉一样的人抱在怀里,亲了两口,亲昵道:“好丫头,不枉爷素日里疼你,果然是个可疼可亲的,来,教爷再香一个。”
这语气!若翾一把推开弘历,“万岁爷别这个样子,教人瞧见不尊重,快些起身吧,皇后娘娘那边摆了膳,派人传话来,请万岁爷去呢。”
弘历脸上带着促狭的笑意,看着若翾脸红脖子粗地站在自己面前,“好了,好了,朕同你顽呢,不生气?”
若翾从吴书来手中接过熏染过的石青色常服,又披上银鼠皮的褂子,才道:“得了,万岁爷快些去吧,皇后娘娘怕是等着呢。”
弘历回身,握了握她的手,方才离去。
翌日。
奉三无私殿外。
御史万年茂据本出列,“皇上,臣有本奏。”
弘历端坐于御座之上,“准奏。”
万年茂扫了站在前方的傅恒一眼,拱手道:“今岁八月,万岁爷于瀛台赐宴,大宴群臣。其中学士陈邦彦及于振二人屈膝向户部左侍郎傅恒行礼。”
弘历蹙眉,望向傅恒,“众臣皆知,傅恒乃是朕皇后之九弟,朕与傅恒之间不仅是君臣之份,更有亲族之情。但此事事关陈邦彦、于振二人名声,若是傅恒果有此行,亦当有应得之罪。当日赐宴,舒赫德、刘于义、汪由敦、王安国四位大臣亦在其列,朕且问你们四人,傅恒可有此行?”
舒赫德等四人应声出列,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看弘历的脸色,舒赫德、刘于义、汪由敦坚决道:“回皇上话,微臣并未看到,绝无此事。傅恒大人为官清正,素有贤名,万大人此言实在有冤枉之嫌。”
弘历打断舒赫德的话头,“御史本就有风闻言事之职分,王安国,你说。”
王安国下意识地看了张廷玉一眼,只见他轻轻捻了捻胡须,王安国了然,拱手道:“回皇上话,微臣也曾风闻此事,只是并未确实见到,今岁傅恒大人为主考官,学士们看重傅恒大人亦是应当之事。”
弘历冷冷睨了张廷玉一眼,“既然你四人说辞不一,朕也不能乾纲独断,便由张廷玉及讷亲二人亲查此事,若此事属实,傅恒革职,”他站起身,负手而立,“若此事乃是子虚乌有,万大人便可告老还乡了!”
万年茂身子一抖,瑟瑟缩缩地看了张廷玉一眼,只得硬着头皮道:“皇上英明。”
弘历冷笑一声,“前些时候,朕免去了张爱卿御前行走之职分,但爱卿乃是朕之肱骨,张爱卿,朕记得你有一子,张若澄现任内阁侍读学士?”
张廷玉颤巍巍地出列,弓身道:“回皇上话,正是,犬子如今忝居侍读学士之位。”
弘历颔首,“如此,自即日起,便由令郎代行爱卿行御前行走,若有传话之事,便交付于他,如此于朕于爱卿,皆是两利。”
张廷玉虽老,却并不迟缓,他心中苦笑一声,“微臣遵旨,皇上英明。”
弘历满意一笑,吴书来见状,唱喏一声,众卿也就行礼散了。
散朝之后,万年茂等人围在张廷玉身侧,“皇上方才那道旨意却是何意?将老师御前行走革去,却安排了老师的儿子。”
张廷玉苦笑道:“皇上已非十年前的皇上,顾命王大臣?我这顾命王大臣可是当到头喽,还得给儿子留条后路啊。”
万年茂、王安国等人一头雾水地对视一眼,“那老师之意是?”
张廷玉缓缓上了轿子,“傅恒之事怕是成不了了,讷亲随同查案?到底还是满人坐天下,汉人臣子嘛,总归不是最为信任的,你二人也好自为之吧,莫要过于深究此事,得过且过吧。”
消息传到后宫,抱夏一头帮着若翾束发,一头道:“傅恒大人若是因此丢了差事,可就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