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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干部,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林大炮问姓刘的。
刘干部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坐下:“不急。我先去趟市里,你们按兵不动等我回来。切记,不要轻举妄动;否则,造成什么后果不仅我帮不了你,可能到时还要追究你们阻碍我完成重要任务的责任。”
“您请放心,我们原地待命哪儿也不去。”
刘干部对林大炮的表态还是比较满意的,他再次拍了拍林大炮的肩膀,说,这就好。然后,出门乘上吉普车走了。
傍晚时分,刘干部带着几个彪形大汉回到了八分场。
这些人,清一色深灰色的中山装,个个都面无表情,一进门就迅速站到了窗口、门边这些有利位置。
林大炮当过几年兵,看出这些灰衣人不简单,心想,这几个人应该是受过特殊训练的,姓刘的带他们来干什么呢?
这个疑问稍后在刘干部介绍那些灰衣人时得到了解答。
刘干部介绍,这些人确实接受过特殊训练,是上级派来专门协助他完成重要任务的。
接下来,姓刘的将一张标有机密字样的地图摊在了桌子上;他将晚上突袭何家窝棚的计划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
最后,他强调:“我强调一下。这个任务非同寻常,大家必须百分之百听从指挥。我们要在极短的时间内做完该做的事情,然后,迅速撤退。”说完,他重重地一掌拍在了地图上。
入夜的黑鱼湖一眼望不到边,黑漆漆的湖面上弥漫着秋天特有的寒气,这寒冷可以侵入人的骨髓,冻僵人的思想。
湖岸边刮起了风,呼呼的风声穿行在何家窝棚高矮错落的建筑物间,发出呜呜的声响,那声音,听上去就像是一位饱经风霜的女人,在倾述逐渐变得模糊的以往。
距村子两里地开外的一片盐碱地上,一群鬼鬼祟祟的人影从不同的交通工具上下来,他们,是以林大炮为首的八分场的人,以及刘干部他们。
为了不引起何家窝棚村民的注意,在夜袭计划中,刘干部决定把车停在盐碱地上,然后,带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进村去。
十多分钟后,几十个人悄悄接近了村子。姓刘的将众人分成若干组,每组都有一名灰衣人带队,几组人占据了村子各个主要的路口。刘干部带了三个八分场的人来到了刘易发的家门口。
砰砰。
他上前敲响了门。
“谁啊?”房子里传来刘易发的声音,灯也亮了。
“我,省里来的小刘。”姓刘的回应。
“哦?刘领导?”屋里的刘易发显然感到意外。
门开了,刘易发一脸疑惑的堵在门内。他看了看姓刘的,又望了望那三个八分场的人,问:“刘领导。这么晚了,您有什么事吗?”显然,他不打算请他们进屋。
刘干部脸上堆起僵硬的笑,说:“村长。黑鱼湖秋天夜里的寒气很厉害,您打算让我们站着说话么?”说罢,还刻意搓了搓手,以此证明屋外的寒冷。
刘易发见对方把话说到这份上了,知道不请他们进屋是不行的,就假作客气朝屋里做了个请的手势。
姓刘的走进屋,脸上依旧带着僵硬的笑;那三个八分场的人也跟进来,姓刘的拦住了他们,说:“你们在屋外守着,我跟村长要单独谈些事情。”
三人点了点头,退到了屋外。
姓刘的关上门,与刘易发一起在凳子上坐下,一开口,就谈到了找人的话题上。
“村长。现在没旁的人在,有什么话咱们就开诚布公地谈,关于那考古专家的事……”
没等他说完,刘易发果断打断了他的话头:“呃……刘干部。我们村没有您说的什么考古专家。上次去元墓的时候,协助我们救人的那人不是我们村的;那人正好路过,主动要求协助我们。”
刘姓的没料到刘易发会断然否定何家窝棚有他要找的人,心里很是不快,但他却不动声色,他知道,面对一个社会经验丰富的老村长,硬碰硬地干不见得会有好结果,跟这样的人斗,得打心理战。
他揣摩了片刻,编出了一段让老村长思想有些松动的说辞。
他说:“村长。不瞒您说,我这次来呢,除了要协调你们跟八分场的纠纷,还有个很重要的任务。自从省里知道你们这里发现了元代古墓,非常重视,这座墓对考证本地区历史有着难以估量的价值;为此,省文管部门指派我来组织发掘;但是,苦于考古方面的专家紧缺,嗯……导致人手紧缺的原因我想您也明白。前些年,大家忙着搞阶级斗争,在破四旧运动中,首当其冲的就是与文物、考古有关的人和物;所以,造成了专业人才的流失。现在,国家重视文物的保护和发掘,我们急需这方面的人才。这不,我听说你们村里有一个考古方面的人才,就抱着求贤的立场登门拜访来了。”
这番话在刘易发听来不无道理,老村长心里不禁有了一丝松动。他想,难不成,这姓刘的与追踪建国他们的神秘人没关系?
见刘易发犹豫了,刘干部知道他的说辞起了作用,便想趁热打铁施展他口吐莲花的功夫。不曾想,还没来得及开口,外头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接着,有人敲门,然后,林大炮的声音隔着门板传了进来。
“刘干部,有情况。”
姓刘的对刘易发说了声请稍等,起身去开门,然后,走出屋子与林大炮一阵低语。
尽管他们说话的声音非常低,但刘易发隐约听到了湖边、船这些字眼。他不由担心这些人已经发现王建国他们的去向。
果不其然,稍后返回屋里的刘干部问刘易发,村里一共有几条船?
刘易发有些语塞,心想,如果照实说村上一共有三条船,那这些人势必会发现其中一条不见了。茫茫黑夜,被划走的船去了哪里?结果只能有两个,要么,去了黑鱼湖对面的村子;要么,就是去了湖心岛。这样一来,这帮人势必会去岛上搜寻。
不行,我得想个法子应付这姓刘的,不管对方出于什么目的,我都不能让建国落在他们手里。
想到这里,刘易发正要解释解释,屋子外头又响起了急促的脚步,接着,一个灰衣人走了进来。
来人凑到刘干部耳边说了几句话,姓刘的脸上立刻现出了喜色。
姓刘的示意灰衣人先出去,等灰衣人出了门,他又将脸上的肌肉挤到“笑”的位置,问刘易发:“三条,你们村一共有三条船,对吧?”
刘易发不知道这帮人是怎么打听到他们村有三条船的,但他知道,就眼下的情形而言,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船的数量上做文章了。
“是的。”他无奈地回答。
刘干部见刘易发承认了,呵呵地干笑了几声;他觉得,在跟老村长的博弈中,他已经占尽了上风。
他收起笑,严肃地问刘易发:“三条,一共三条船,但现在只剩下两条,那……”说到这里,他的目光变得锐利,声音也像闪着寒光的剑,刺入刘易发的耳膜,“不见了的一条船去了哪里?是湖对面的村子?还是……湖中间的某个地方?”
此刻,刘易发觉得自己像个赤身裸体的人,在对方狂轰滥炸般的盘问下,他的一切都变得透明。他知道,有些事情不用回答,姓刘的也已猜到了大概;同时,他也明白了一件事,这个人大晚上来村子并不像表面说的那样是招贤来的,肯定有着别的目的。
刘干部此刻基本可以肯定他要找的人已经躲进黑鱼湖;他不等刘易发给出明确的答复,就说:“老村长,保重。刘某告辞了。”说罢,头也不回地出了门,带着守在外面的几个人走了。
凉风裹挟着寒意灌入门内,硬生生地撞到了刘易发的身上。刘易发被冷入骨髓的秋凉激得打了个冷战;他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也知道,决定王建国夫妻二人命运的关键时刻已经来到了。
黑鱼湖伸手不见五指的湖面上,一条小船正缓缓划向人声鼎沸手电光交错的何家窝棚。船上,一个壮实的身影在用力地撑着竹竿,时不时地,这人向岸边的人群张望。
湖岸边的两条大船上已经站满了人,看情形,八分场的人在姓刘的指挥下正准备出发去湖心岛。
这时,有人喊道:“湖里有条船。”
船上和岸边的所有人看向湖面,果真看见一条小船正在渐渐接近。
等靠近了,刘干部用手电照了照小船,问船上的男人是什么人?这么晚划船去了哪里?
那个男人大声回答:“我叫阿龙,是何家窝棚的民兵。刚才,去湖里捞鱼去了。”
“捞鱼?大半夜的去捞鱼?”刘干部显然怀疑这样的说法。
叫做阿龙的男人没做声,他从船舱里拎起两条大黑鱼,朝姓刘的扬了扬。
刘干部心里的疑云并没因阿龙拿出两条鱼就消退,他问阿龙,为什么要在这黑漆漆的晚上去捞鱼?这不符合常理。他严肃地问阿龙是不是隐瞒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