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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玉洁被这个手势吓得心中一凉,脸色顿时就白了:“那、那咱们该怎么办?”
王建国凝视着桌上的字,好一会才朝着蓝玉洁投去坚毅的目光,用力点了点头。蓝玉洁明白王建国目光里的含义,她知道,接下来,他们要开始亡命天涯了。
决定好离开镇子,王建国火速向单位提交了外出访友的申请。让他感到意外的是,领导不仅爽快地批准了,还史无前例地给了他和蓝玉洁长达六个月的带薪假期。
从单位回来后,王建国与蓝玉洁收拾好行装,匆匆告别了父母,乘上开往杭州的客车。他们打算在杭州转乘火车去往广州。
抵达杭州后,在去火车站的途中,王建国总觉得有人在注视着他们,他感到不安。
蓝玉洁也觉察到了异样,问:“建国。咱们是不是被盯梢了?”
王建国点了点头,用眼角的余光四下里看,见不远处一座老房子的旁边有三个年轻人正朝他们张望。
他暗叫不好,怀疑这三人是想劫财。他身上总共就这么点钱,是亡命天涯的基本费用,如果被抢走了,他和蓝玉洁就不仅要亡命天涯,还要沦落街头。
他的担忧十来分钟之后在一个僻静处得到了证实,那三个戴着蛤蟆镜穿着喇叭裤的年轻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三人中个子最高的开了口:“两位,想必是外地来的吧。这样吧,我们没别的意思,只想弄两钱花。咱们都是文明人,识相的话你就掏钱,我们拿钱走人,其他的话就不多说了。”说罢,将一只满是老茧的手伸到王建国面前。
王建国犹豫了,立场,在给钱与不给钱之间徘徊。
他想,如果给钱,有可能确保他与蓝玉洁暂时的安全;但这样一来,不仅去广州的计划泡了汤,就连返回宜兴的车费也会成问题。
但如果不给,四周没见半个人影,就算呼救也不一定会有人来帮他们;那么,结果只能是一场恶斗。若真打起来,尽管他练过拳脚身手还算了得,但一对三地干架,能不能取胜已经是个问题,何况,从高个子满是老茧的手来看,也像是个练家子,有这样的对手存在,能取胜的把握就更少了。
犹豫间,高个子开始不耐烦了,提高了嗓门问,给不给钱给个痛快话。他说话时趾高气昂的样子,仿佛抢钱是正经事,理直气壮的。
高个子出言恐吓:“不就是让你们掏钱消灾嘛。难道,非得逼哥几个动粗不成?我可告诉你,俗话说,拳脚不长眼,万一伤到了这位女同志……啊,呵呵。”说着,一脸坏笑地看了看已经花容失色的蓝玉洁。
王建国心里明白,如果继续在给不给钱的问题上徘徊,那么,这几个铁了心要拿到钱的地痞流氓势必会动起手来。
不行,我不能让他们伤到玉洁,就算掏出身上所有的钱,只要能确保玉洁的安全,那也是值得的。至于往后该怎么办,等化解了眼前的危机再说吧。
想到这里,他准备掏钱。
不曾想,高个子旁边一个精瘦精瘦的年轻人情绪激动了,叫嚷着:“大哥,别跟他们废话,干脆点,咱自己拿。”说完,作势就要去抢蓝玉洁身上的包裹。
王建国见了,心中的火苗腾地燃烧起来,心说,敢碰我玉洁,找死。愤怒的他忘了掏钱的事,大喝一声:“你敢。”同时,一个箭步掠到了蓝玉洁的跟前,挡住了瘦子的去路。
瘦子觉得意外,愣了一下,随即,目光变得凶狠,嗖地从腰间掏出一把锋利的“三刮刀”,朝着王建国的大腿就刺了过来。
王建国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见他闪电般出手,一把扣住了对方的脉门。
瘦子被王建国抓住手腕,不仅动弹不得,更是疼得脸色都变了。
高个子男人见状,料想,今儿个是碰上能打的主了,当下,拍了拍王建国抓住瘦子的手,示意他放开,嘴里说:“哎哎,兄弟。我们只图钱,打打杀杀的总不会有好结果。你想,你能应付哥几个其中一个,但你对付得了我们三个吗?”说罢,撩起衣摆,露出腰间一根戴着皮鞘的长条物件。
王建国知道那是什么,是步枪上的军刺。为了避免兵戎相见导致不好的结果,他只得放开那瘦子。
高个子放下衣摆,尽量装作平心静气的样子说:“兄弟。我们也不是不讲道义的人,这样吧,两百块钱了事,我们拿了钱就走。”
两百块,对月工资才几十大洋的王建国来说,那可是将近半年的收入。
他说:“不行,太多了。我身上一共才两百来块钱,全给了你们,这车钱怎么办?”
高个子一听不乐意了,脸色变得阴沉,说道:“好吧。既然你执意不想给钱,那么,哥几个只好得罪了。兄弟们,动手。”
话音一落,他的两名同伙凶相毕露,一起亮出家伙,以极快的速度朝着王建国刺来。
对方来势迅猛,饶是王建国身手敏捷,也只勉强拨开瘦子和另外一人刺来的刀子。就在这个时候,那个高个也取出腰间的军刺,挥手就往王建国的脑袋砍了下来。
王建国见状,心说完了,现在,自己忙着应付另外两人,根本腾不出手来对付这高个子。看样子,脑袋上挨上一刀是在所难免的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不远的拐角处忽然出现一条身影,一声怒吼随之响起。
“你们三个,赶紧给老子滚犊子。”
听口音,应该是东北人。
来人一身军绿,脸上蒙着宽大的口罩看不清长相,只见他快步如飞,三步两步就来到了他们的跟前,刚站稳身子就闪电般出手。
那人来得太快,高个子还没反应过来,他和两个同伙就结结实实挨了拳脚,都像沙包一样飞了出去。
高个子捂着被摔疼的屁股蛋子,有些慌了。他想:看来,这一男一女还有帮手。来人出手不凡,自己一定不是此人的对手,如果对方联起手来,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唉,今天这钱是注定抢不成了,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想到这里,他忙不迭爬起身,招呼两个同伙赶紧走人。
瘦子满脑子惦记着抢钱,爬起身问:“大哥,这钱不抢啦?”
“废话。”高个子一听气不打一处来,低声呵斥,“那戴口罩的一出手,咱们三个就都趴下了,连他是怎么打咱们的都没看清楚;真要硬碰硬,别说是抢钱,说不定,还得被揍得满地找牙。赶紧了,撤。”说罢,朝着附近的一条胡同舍了命地狂奔。
瘦子见状,料想今儿是白忙乎了,赶紧和另外一名同伙脚底板抹油,眨眼的工夫跑得没了踪影。
等三人仓惶逃离后,定下神来的王建国正要感谢出手帮助他们的人,却不料,那人伸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到他手里,叮嘱道:“千万别去广州,那里不安全。信里有个去处,你们就到那里去暂避一阵子。”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王建国有些发懵,心想,这人肯定是奔着他们来的,会是谁呢?谁会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出手帮助他们呢?
看着那人远去的背影,他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见过,但记不真切。
定下神来的蓝玉洁问道:“建国。这人喊咱们别去广州,他……怎么知道咱们要去广州的?”
“等等。”王建国似乎想到了什么,拍了拍手里的信封,说,“我知道他是谁了。”
“哦?你认识这人?”蓝玉洁感到意外。
王建国点了点头:“对。你也见过他。”
“我见过他?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蓝玉洁有点摸不着头脑。
“那是因为咱们跟他仅有一面之缘,所以,印象不是那么深刻。”
“一面之缘?东北口音……那个噤声的手势……难道……”
聪慧过人的蓝玉洁听王建国这么说,立刻开了窍。她脑子里闪过一个场景:幽暗阴冷的山洞、大鼎下的池子、朝他们做出噤声手势的刘闯。
“刘闯?难道,他是刘闯?”
“应该是他。走,咱们找个没人的地看看信封里到底有着什么。”
两人拿起行李,在一个没人的地方拆开那信封,里头,居然有一沓钱和一张字条。
他们不理解刘闯为什么要送钱给他们?
蓝玉洁说:“这钱是什么意思呢?”
“先看看字条再说吧。”王建国不想花费时间去分析刘闯的用意,他想,字条上应该会有说明的。
打开叠好的字条,里头夹着两张火车票,字条上面是一个陌生的地名,黑龙江安达黑鱼湖何家窝棚;地名的下方还有一句话:速去此村,沿途会有人护送;到目的地后会有人接待。落款是:闯。
“果然是他。”王建国将字条叠好放进内衣口袋,“看来,这个刘闯一直在暗中保护我们;估计,他知道有人想对咱们不利,所以,才赶来杭州通知咱们改道去黑龙江。”
“但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出于良心吧,当今世上好人还是有的。”
“那咱们去黑龙江?”
“对。除了去刘闯说的这个地方,也没别的更好的去处。走吧。”
王建国将钱和车票塞进上衣口袋,把无字的信封丢进路边一只垃圾桶,然后,与蓝玉洁一起走向火车站的方向。
他们离开后不久,对面一栋老楼的旁边迅速跑出两个人,其中一人从垃圾桶里捡起被王建国丢弃的信封,里里外外仔细检查了一遍,朝大个子同伴耸了耸肩,摇了摇头。
大个子见状,看着渐渐远去的王建国他们,沉思了一下,他俯首到同伴的耳边低语了一番,随后,两人一起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