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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蔚溪刻意绕开了那几个蹲点的记者,快步的穿过门诊楼旁的林荫路,直接去了住院部。
她走得急,时不时还侧过头看看身后有没有记者尾随,这一进住院部的大门就跟迎面匆匆跑来的一个护士撞了个满怀。
姜蔚溪的墨镜被甩到了地上,身子也一个踉跄。
对方捡起她的墨镜,又低着脸跟她道歉,她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没事。
墨镜刚要架到鼻梁上,对面的电梯停下,正走出几个记者。
那些人看到姜蔚溪后保持同一个表情愣了一下,随即又一涌而出,几步过来将她紧密围住。
“请问您对南总私生子一事是怎么看待的呢?”
“请问您是准备对媒体正式公布与南总的恋情了吗?”
“请问南总受伤一事您觉得可能是什么原因呢?是自杀未遂还是受人迫害?”
……
姜蔚溪厌恶的扫了一眼面前这些冷冰冰的机器,唇角紧抿着,然后吃力的从人群里想挤出去,距离电梯不足十米,此刻却又寸步难行。
她索性顿在原地,正想着要不要用灵力教训一下这些人,就见门口跑进来了四位穿戴统一的保镖。
他们将记者舒散开,又护送姜蔚溪进了电梯,看着电梯门阖上,为首的那人这才对她微微低头,解释道,“姜小姐,您不必担心,是封少派我们来的。”
姜蔚溪垂下那只还在摸着吊坠的手,声音一下就放轻了,“谢谢。”
楼道里安安静静的,是独属于医院的沉闷和压抑,耳边只余了这一前一后几道轻快有序的脚步声。
已经临近中午的天色仍旧晦涩不明,灰白的云团把天穹压的很低,有风吹过,落光了叶子的枝桠碰撞到了一起,像是临近迟暮的老人在与老伴儿亲密的耳语。
她轻轻的推开病房门,先探进身子看了一眼,南城还在睡着,保持着自己早上离开的姿势,一动没动。
他大概是真的累了吧,一个人,煎熬了那么久。
姜蔚溪轻声走过去,坐到床头,牵起他的手与自己的扣住,又晃着他的手背贴到自己脸上揉了揉。
他的手心是热而干燥的,甚至可以清晰的感觉到每一条细腻的掌纹,血液在循环的流动着,他的生命是鲜活的,心跳也很稳。
就是困了想睡一下而已,她牵过那手背放到自己唇边印了一下,说,“睡吧,我等着你睡到自然醒,一点也不着急。”
在床边坐累了,她便躺去了旁边的病床上,侧对着他,枕着手臂,安静的望着这张脸,怎么都看不够一样。
她觉得,自己好像就快走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突然有了这样一种强烈的感觉。
她这一晚又做梦了,好像是一个很美的梦,醒来后却怎么都记不起自己究竟梦到了什么。
窗外天色已经微亮,有一束很柔和的熹光从半开的窗帘越进来,将房间分隔开灰白两方,像是一场关于新生的洗礼。
姜蔚溪眼睛刚要睁开,被这光线晃到,还有些不太适应,习惯性的拿手背挡了挡,又慢慢移开。
耳边就在这时传来一声轻咳,真的及轻,还带了笑意,像是旁边的人觉得自己被忽视了,刻意的想要引起她的注意。
姜蔚溪怔了一下,随即立马翻过身子,望向旁边的病床。
南城已经醒了,这会正微勾着唇角,眉目温澈的看着她,那眼底一片清明,像是已经醒了许久,又或者,是看她许久。
姜蔚溪惊喜的小声“啊”了一声,立马跳下床一步跃了过去,抓住他的手,南城微微用力,承受住,又与她十指交叉,紧紧握住。
这么一贴到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掌,她眼眶一下子又湿了。
心里明明那么多的疑惑与问题,涨在胸口都快溢出来了,但是这会见他真的醒了却又只问了一句,“还疼不疼啊?”
南城唇角动了动,像是要笑,弧度又很小,也不说话,就这么眉眼低垂一直看着她,明明只有几天没见到,却又觉得恍如隔世般的那么久了。半晌,牵着姜蔚溪的那只手忽一用力,将她猝不及防的往自己怀里拉了过来。
姜蔚溪下巴都差点磕到他肩膀,她及时的拿另外一只手撑到他胸腔,将两人的身体分开了一点,眼角的泪珠将掉未掉,在那含着,她眨了眨眼,刚要抬手抹去,就被南城抢先一步。
他抬起那只还打着点滴的伤腕,要过来帮她擦掉。
姜蔚溪吓了一跳,赶忙托着那只手小心翼翼的拦了回去。
“你别乱动,伤口那么深。”
南城果真就没动了,那只手乖顺的垂到身旁,眼睛却是一直看着她,深深的看着,像是一秒都不想放开。
看的姜蔚溪脸蛋都热了,她移开眼,不与他对视,又去挣着那只牵在一起的手,想躲开。
南城这才终于笑了一声,叫她,“姜蔚溪。”
“嗯。”她应着,又无意识的抬头去寻找他的目光。
“你生病了,我还会抱着你,等你醒过来,我生病了,你就把我自己扔在这里,你去睡大觉?”
“不是,我……”姜蔚溪磕磕巴巴的想要解释什么,顿了两秒,见南城微微挑眉,还在没事人似的等着她的下一句,立马就恼了,“你怎么还有心情跟我开玩笑?昨天有记者说你是自杀?到底怎么回事?”
南城眸色敛了一下,有什么情绪从眼底一晃而过。
“不是,是那个黑衣人,”顿了顿,他又补充,“应该说,是然然。”
姜蔚溪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她又确认了一遍,“你知道黑衣人和魏然知的关系了?”
南城轻轻的弯了下唇角,很平静的说,“上次回雨塘镇的时候猜到的。”
姜蔚溪气的拿手去锤他肩膀,捶完了又后悔,跟个神经病似的红着眼去揉了揉。
“那你知道了还不揭穿她,你还跟她在一起,你是不是傻子?”
南城还是温柔的笑,“我要陪她走完这场漫长的仪式,等她看到了自己想要毁掉的一切,她释然了,觉得结束了,也就真的结束了。还有就是,我以为这样做,你就可以早一点回到自己的世界去了。”
姜蔚溪一下就消了火,瘪着嘴眨了眨眼,声音闷闷的,“南城,你真的不想知道关于我的身份,还有关于另外一个世界的存在吗?”
“想啊,”他牵着她,重新将她压到自己身上,两道相撞在一起的目光距离瞬间拉短,他声音低低的,近乎呢喃,“以后讲给我听吧,慢慢讲,不着急,剩下的时间都给你。”
“如果,”她想要说,如果她就快要走了,甚至可能是明天,可能是后天,或者,是下一秒。
南城没听下面是什么,直接仰头捉住了她的唇角,像是之前那样,温柔的,缱绻的,一点点轻含住她的唇瓣,细细研磨,用尽了全部的温存与缠绵,抵开牙关,唇齿相依,辗转反侧。
她安静的闭着眼睛,承受住这个深深的吻,并不熟练的回应着他。
世界像是都空了,只剩下他们两个,没有阴谋,没有赎罪,没有死亡和晦暗,阳光很暖,微风轻拂,天空是蔚蓝的,云朵洁白的一团,散成了心的形状。他们站在一片绿色的草地上接吻,拥抱,他看到了自己的灵魂正一步步向他走来,慢慢糅合到了身体里,是轻动的,是圣洁的,是为她而生,为爱而生。
病房的门不合时宜的被人叩响。
姜蔚溪怔了一下,回过神,要挣开他,身子却被南城压的紧紧的,这人还不轻不重的咬着她的唇瓣,像是要惩罚她的不专心。
一个准备换点滴的护士推门进来,看着病床上这激情四射的一幕立马羞红了脸,低下头磕磕巴巴的道着歉,“对不起……那个,我现在就出去……”
“别,”姜蔚溪用力的推开他,轻轻喘着气看向门口的人,“我出去,我出去……”
她起身要跑,又被南城用力的扣住手腕,一下就扯了回来,声音压的低低的警告她,“不许走,哪里都不许去。”
说完他又喊那位红着脸简直比姜蔚溪还要不好意思的护士,“帮我把点滴拔了,我们出院。”
“不可以,”姜蔚溪瞪他,“手腕伤口太深了,现在不可以出院!”
那名护士也顺从的说,“对的,建议您最好还是再留院观察几天。”
南城自己撑着身子坐起来,又拉过姜蔚溪坐到床边,往自己怀里带,不知是开玩笑还是说真的,轻轻的捏着她的耳垂,“我没钱了,可能要交不起住院费了,所以还是回家吧。”
那名护士又意味深长的看了姜蔚溪一眼,然后就真的拔掉了点滴。
很快,病房重新又只剩了他们两个,姜蔚溪扯开他的手,疑惑的不得了,“你是还有什么事情没告诉我吗?”
南城顺了顺她睡乱的长发,两只手揽过她的身子,将她圈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颈窝,说,“或许应该先告诉你,然然已经跟媒体宣布过了,关于这段恋情的结束。”
姜蔚溪不免还是担忧,“那你会难过吗?”
“你觉得呢,我和然然,其实宣布恋情对我们来说,只是一场形式,根本就没有任何实质,这一点我们都是知道的。以前,我以为,我们还会有一场同样形式上的婚礼,然后就这样把下半生都给了她,我跟你说过的,我害怕她会不幸福,一点都不可以。”说到这,他停了一下,吻了吻她的头发,又轻轻的松了口气,像是拿掉了压在心口十几年,沉甸甸的一个石块一样,“我一直不知道,原来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我以为她是开心的,我帮她实现了小时候的梦想,拍电视,做明星,有带花园的别墅,院子里种满了香水玫瑰。其实现在想想,好像我能给她的,也只有这些了。”
姜蔚溪垂下眼,揉了揉他的手背,声音一下就轻了,“其实她骗了你这么多年,她从最开始的时候就是恨你们的。”
南城挑了下眉,有些意外的垂眼看她,“姜蔚溪,你还知道什么?”
“我什么都知道,”她动了下身子,将手心贴到了南城正稳序跳动的心脏上,说,“因为我可以去到你的这里。”
南城笑了,又摇了摇头,“其实不止这里,还可以更深一点。”
她不解,“更深是哪里?”
南城故意吊着她,“问题太多了,换我问你一个。”
姜蔚溪笑着努了努嘴,“好啊,你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