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Chapter 27

白一墨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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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山林场, 一阵骚动过后,很快回复宁静。

    被孙东启煽动闹事的伐木工,被一一送上了森林公安的车,孙东启窜逃以后, 被靳枫及时发觉, 在雪中树林里追了差不多一个小时, 捉拿住,扭上了车。

    车子启动前, 靳枫走到副驾座门口, 敲了敲车窗。

    玻璃落下来,坐在副驾座上的人, 却并没有把头转向他。

    “谢了。”靳枫也只说了两个字,摆手示意司机把车开走。

    他被四根圆木同时袭击的时候, 双手挡住两根,抬脚踢开一根, 王大柱及时站出来, 帮他挡住了从身后袭过来的第四跟圆木。

    没想到, 又有四根更粗大的圆木向他和王大柱撞过来。

    其他人都不敢站出来, 眼看他们就要被撞成肉饼, 应龙带着一批森林公安及时出现。

    “别以为你抓住了孙东启,我就会原谅你。”应龙看着车前方,声音比雪风还冰寒半分, 带着一丝悲凉和哀伤:

    “不管你做什么, 靳老师都不会再活过来。还有, 以后偷伐盗猎的事,不需要你来插手。”

    靳枫回过头来,看向他,“我要说多少遍你才会相信,他出事的时候,我被困在昆仑山里面,你以为我想看到他出事?”

    “你不想看到他出事,可他一出事,你就做回了昆伦。”应龙冷哼一声,用刀子般的眼神剜向靳枫:

    “识时务者为俊杰,是啊,扑火英雄的儿子,当然比一个惨遭诬陷的环林`局局`长的儿子光荣得多。”

    “……”靳枫刚要反驳,手机铃声响起。

    他想起鹿鸣和云杉,以为是秦昭昭打来的电话,立刻接了电话。应龙当然不会等他解释,让司机启动了车子,把车开走了。

    “昆队长,别来无恙啊?”电话里的人不是秦昭昭,却是一个男声,“有种,马上到山月谷来,你要是敢报警,你的小树和小鹿都会被冻死。”

    “我当然比你有种,秦中流,她们少一根寒毛,我剁你一根手指。”

    靳枫挂断电话,迅速跑回车上,驱车前往山月谷森林氧吧。

    ——

    鹿鸣和秦昭昭谈话不久,她和云杉被人拖到了雪地里,绑在一棵树上。

    雪越下越大,两个人几乎快变成雪人的时候,靳枫出现了。

    一个身穿黑色西服保镖一样的男人,牵着一匹马,拿着一把斧头和一把弓箭,走到靳枫身旁。

    靳枫站在平底中央,望着分别被绑在两课大树树干上的两个女人,黑眸几乎能喷出血来。

    他手机铃声响起,这次换成了一个陌生号码。

    “秦中流,有本事你冲着我来,你这样对两个女人,算什么男人?”靳枫对着电话怒吼。

    “我算什么男人?我就不是人。你能把我怎么样?”电话里的人,完全一副无赖的口吻:

    “你是男人,你有本事,那你去救她们啊。很简单,砍一棵树,救一个人,射杀一只鹿,再救一个人。”

    “秦中流!”

    “别急,还没说完。为了给你节省时间,你旁边就有一棵云杉树,我还给你准备了一匹马,山月谷森林氧吧有很多野生动物,应该也有鹿吧。要是没有鹿,你就看着你那只林间小鹿被冻死吧!”

    电话被挂断。

    靳枫接过黑衣保镖手中的斧头和箭。环视四周一圈,果然看到了一棵云杉树,圆锥形的树形,针状树叶,很容易辨认。

    云杉树是他养父靳栋梁最喜欢的书种,给他女儿取名靳云杉,出事以后,直接去掉了姓,随母姓改成了云杉。

    昆仑山脚下那片被烧毁的树林,就有无数棵云杉树,很多都是靳栋梁亲自栽种的。

    这是一种能够耐受很多类型贫瘠土壤的树种,从沙地到寒冷、潮湿的土壤,甚至沼泽地都可以生存。

    如果在肥厚的土壤里栽种,还可以抵挡风沙,而且根系牢固,可以充做防风林。

    玉仑河的山上,有很多野生的东方云杉,有的已经存活了四百多年,山月谷森林氧吧横空出现在这里,不知道被砍掉了多少。

    因为他一直反对,秦中流更对他恨之入骨,现在明显借机故意来报复他。

    “哥……不要砍……爸爸……会……难过的……”寒风中,传来云杉瑟瑟发抖的声音。

    靳枫转身,视线从云杉身上,移到旁边鹿鸣身上。

    她却并没有看他,侧头看向远处。

    “你们两个要说话,不要睡着,我会想到办法。”靳枫冲她们低吼一声,上马,策马奔向森林深处。

    如果真的要砍树,他肯定不会砍这棵,一看就是上百年的野生东方云松。

    鹿呢?

    他对鹿这种动物,天生就缺乏抵抗力,听到鹿鸣叫的声音,心旌就会荡漾,心坎最尖锐的地方都是软的。

    让他猎杀一只鹿,还不如杀了他自己。

    雪花簌簌飘下,砸在他头上,脸上,身上,他第一次感觉到选择的痛苦。

    生不如死。

    鹿鸣回过头来时,平地上已经空了。

    旁边,云杉低声啜泣的声音也停下来,“北鹿姐,你说,我哥会砍树杀鹿吗?”

    “不会。”

    云杉有些意外地看向她,对她出奇的冷静有些诧异:

    “你不怕吗?那个秦中流,心狠手辣,尤其看不起穷人,为富不仁,大概说的就是他这种人。我们在他眼里,死不足惜。”

    “你哥会想到办法的。”鹿鸣这一刻有些恨自己无能,一直没有想到脱身的办法。

    秦昭昭来找过她之后,她也想过,是不是她答应离开,以后不再出现,秦昭昭真的就会出面,来帮靳枫对付秦中流?

    “嗯,那倒是。”云杉自从靳枫出现以后,心安了很多:

    “我爸出事那会儿,我妈病倒了,没多久也离开了,我当时有种天塌下来的感觉,学也没上下去。幸亏有我哥在,我才挺过来。”

    “你爸什么时候出事的?”

    “八年前。”

    “……”鹿鸣一惊,这是不是就是靳枫没来赴约的原因?

    她问云杉,八年前她爸出了什么事,她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支支吾吾,没具体说明,只说被人诬陷。

    没多久,秦昭昭带着人出现,让人给云杉解绑。

    “太好了,一定是我哥想到什么办法了。”云杉冷得直打哆嗦,也难掩喜悦。

    “是啊,云杉妹妹,你哥确实想到了救你的办法。”秦昭昭背对着鹿鸣,站在云杉面前,笑望着她,双手抱在胸前:

    “他们送你下山,有人会开车送你到昭阳家具城,你就自由了。今天没招待好你,让你受这种委屈,实在抱歉。等你下次再来,我再好好弥补。”

    “北鹿姐呢?为什么只送我下山?”

    “因为,他选择了救你这个妹妹呀。”秦昭昭转身看向鹿鸣,“北鹿小姐,是不是很失望?”

    鹿鸣侧头绕开她,看向云杉,“回去好好休息,别担心,我们一定还会想到办法的。”

    云杉看起来有些犹豫,似是不知道该不该先走,最终牙一咬,跑过来,抱了她一下,迅速放开,转身,跌跌撞撞地跑下山。

    “你不好奇,三哥是用办法救了云杉?”

    鹿鸣看向秦昭昭,“肯定不是砍树。”

    面容姣好的女人,穿着貂绒大衣,里面一袭长裙,高跟鞋在雪地里走不稳,只能一步步走到她面前。

    “他用他自己,换走了云杉。”秦昭昭嘴角挂着讥诮嘲讽的笑,“可见,他愿意用生命去救的女人,不是你。”

    鹿鸣有些担心,他最后一步棋都用上了,接下来,他自己该怎么脱身?

    她再次看向秦昭昭,“你之前说的话还算数吗?我离开,再也不来,你就出面,去跟秦中流交涉,放他走?”

    秦昭昭抱在胸前的手臂突然松开了,很意外地看向她,显然对她这样的反应很不理解。

    “现在已经晚了,”秦昭昭往后退,下巴上扬,“想拿我当你示爱的工具?你凭什么?有本事你自己去救他啊!”

    “……”鹿鸣紧盯着她的眼睛,确定,这个女人果然不是真心想救人。

    秦昭昭手一挥,身后的两个黑衣保镖上来,解开了鹿鸣身上绳索,押着她,回到森林氧吧里面一栋疗养中心。

    四合院式的疗养中心,典型的中式园林设计,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别有一番韵致。

    鹿鸣没有心情看风景,她被带到一个宽大的客房内,整面墙的落地玻璃外面,就是花园。

    花园里,靳枫被绑在一棵粗壮的大树上,上身赤`裸。

    鹿鸣瞬间明白了,是拿他自己交换,让他们绑住他,放了她,她才能回到室内来。

    她转身看向秦昭昭,“你们不能这么对他,快放了他,他会冻死的!”

    “这话还用你说?”秦昭昭脸色冷得跟冰一样,“秦中流给了他两个选择,要么杀鹿,要么冻死。”

    鹿鸣这才发现,靳枫对面不远处的草地上,就放着一个铁笼子,里面关着一只鹿。

    小呦?

    鹿鸣大吃一惊,小呦怎么会在这里?

    小呦后面两条腿站不平,总有一条是缩起来的,受到惊吓,走路就一跳一跳的。笼子里的小鹿也是一走一跳。

    只是,隔着一段距离,又下雪,她看得不是很清楚。

    “这叫什么选择?根本就是强人所难。”鹿鸣怒视着秦昭昭。

    “那也没办法,现在事情就这样。动点脑子吧,说服三哥,不就是一只畜生?”

    “她不是畜生,也是一条命!”

    秦昭昭耸了耸肩,冷笑道:

    “能抵得过一条人命吗?别以为秦中流是说着玩的,他这种没长心肝的无耻之徒,说得出,做得出,再耗下去,三哥不会被冻死,也会被冻伤。说服不了他,你可以自己杀了鹿,再解开他身上的绳索。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

    秦昭昭说完,离开了房间。

    鹿鸣转身走到玻璃窗前,四周看了看,玻璃窗是封闭的,她根本出不去。

    窗前有一把支好的□□,枪口穿过一个小洞,刚好对着玻璃窗外的小鹿。

    鹿鸣朝外面挥了挥手,靳枫明显看到她了,却故意侧头看向另一边,用后脑对着她。

    室外气温已经是零下度,她被绑在在山头,穿着羊绒大衣都快被冻成冰棍,他现在没穿衣服,背上还有伤!

    鹿鸣看着棉絮一样的雪花落在他身上,感觉那不是雪,分明就是冰冷的刀片,一刀一刀在割着他身上的肉,却痛在她心上。

    她该怎么办?人和动物,该怎么选?

    鹿鸣不知道该怎么选择,选来选去,感觉整个人都要分裂。

    时间一点点过去,她在房间里心急如焚,却始终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让她这样看着他,什么也做不了,比让她自己在外面受冻还痛苦。

    鹿鸣眼泪不受控制地流着,怎么也止不住,到后来,她只能背对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