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2:【苏黎】我护你周全

楠坞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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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宴北话语干脆,可苏黎却犹豫起来。

    她坐在车座上,而男人站在车边,他身高挺拔,须得微微俯颈才能与她说话。

    这让她有点拘束。

    于是,她又下车,站在车边看向男人问道:“他还有用处?什么意思?”

    陆宴北微微蹙眉,似乎犹豫该不该说。

    苏黎很聪明,突然明白了什么,“如果是军机秘密的话,不方便说就——”

    “跟你没什么不方便的。”

    男人打断她的话,果然没有隐瞒,直言道:“他在法租界,跟一个叫史密斯的人走得很近,那人表面是做正经生意,其实暗地里走私军火。我出去这些日子,就是在为军火的事奔波。陆辰九买通凶手在山上杀你那次,无意暴露了重要讯息。我们顺藤摸瓜,将那法国人控制的一批军火抢来了。”

    苏黎大吃一惊。

    她虽然不懂军政上的这些事,但也知道法租界在江城的势力。

    谁都不敢得罪法国人的!遑论抢他们的军火!

    她担忧地看向男人:“你这样做,不怕引火烧身吗?法国人怎会善罢甘休!万一他们去南京告状??”

    陆宴北淡淡扯唇,一手闲闲地扬起把她鬓间飞舞的发朝耳后拨了拨,慢条斯理地说:“这就得感谢陆辰九了??”

    苏黎越听越迷糊。

    陆辰九投靠了法国人,就等于是汉奸走狗了。

    他们还要感谢这样一个人?

    “那批军火,本就是那边高价买的,是他们私下里的交易,可是刚到码头就不翼而飞。传言军火被史密斯藏起来了,可谁都没有证据,也不能公然去法租界搜索。

    拜陆辰九所赐,给我们提供了方向,我们的眼线在法租界打听了好些日子,才摸到藏匿军火的地方。最后来了个里应外合,把军火抢了。

    他们本就是暗地里的交易,不敢摆在明面上来。所以,即便知道是我抢的,又能奈我何?

    这也算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批军火早已经运往前线——这次,是那洋人吃了哑巴亏,只不过,最后还是南京买单罢了。”

    苏黎恍然大悟,这才明白!

    “我想起来了,那次在山上,宁少爷当时拿走了杀手的枪,还有子弹!他说那是新枪!雪迎还说,那枪是军中高级将领才能佩戴的!”

    陆宴北点点头,“是这样。”

    苏黎应了句,前后一串联,都明白了。

    “这么说,我无意之中还帮了你?”

    “算是吧。”男人捏了捏她的脸,笑道。

    “陆辰九给法国人当走狗,威风凛凛,嚣张跋扈,想杀他的人多的是。即便我现在派人把他暗杀了,也没人会想到我头上来。

    只不过,我想通过他去挖史密斯的黑料,或者说——利用他去对付史密斯,所以,他暂时还有用处。”

    苏黎看向他,眸光盈盈闪着神采。

    “既然这样,报仇也不急在一时。家国大义,这点胸怀我还是懂得。”

    苏黎说完,看向他越发斩钉截铁。

    “那就暂时留他性命——等我有一天强大了,我要亲自杀了他,替我阿爸报仇!”

    男人微微挑眉,“强大?”

    苏黎瞧着他,温润灵动的目光突然变得坚定锐利起来,“上次在山上遇刺,我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躲在雪迎身后被她保护着。我想,我也要学习枪法,学习功夫——我想跟你一样,飞身而起,手起刀落,便能让敌人身首异处!”

    陆宴北冷峻的脸庞骤然一凛,双眸灼灼地看着她,明显意外!

    苏黎被他瞧着,顿时不好意思起来。

    她起这个念头有些日子了,只是从未跟任何人说起。

    阿爸不在了,苏公馆偌大的府邸便全都是女人。

    在这乱世,想要生存何其艰难?

    她是家中长女,这时候不得不逼迫自己坚强起来,学些防身本领是必须的。

    “怎么,你觉得我在痴人说梦,还是觉得我太异想天开?”

    见男人用这副眼色盯着她,她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

    明明夜风很冷,可她的脸却发起烧来。

    “雪迎也是一个女孩儿,可在军中这么多年,还立下功勋,人人都说她是当代花木兰。

    我其实一直都好崇拜雪迎!只是我家中走不开,断然不可能抛下这一切也去从军。

    现在我是家里的顶梁柱了,不管愿不愿意,都必须要学些本领,保护自己,保护家人,保护苏家这么多年的招牌。”

    陆宴北听她说这话,意外、赞赏的同时,也有几分心疼。

    她一个弱女子,竟成了一家之主,要挑这样的重担。

    情不自禁地,他保证道:“你若是相信我,只要我活着一日,便能护你周全。”

    苏黎眉眼一抖,“好端端地你胡说什么!”

    男人笑,这不是胡说。

    在这乱世,谁都不敢保证自己能活多久。

    何况,他光芒太甚,背地里不知多少子弹瞄准着,就等一个时机便取他性命。

    “我能护你,跟你自己强大,是两回事。若你想好了,能吃这份苦,想学什么,我教你。”

    陆宴北瞧着她,夜风中,沉冷的话语竟格外温润,让人耳膜微痒,心头荡漾。

    苏黎微微垂眸,闻言斜挑着眼,怯怯看了他一下。

    “你这么忙,会有时间?”

    “有的。”

    她点点头,应下:“好!”

    从她有了这个念头起,便琢磨着找谁当老师。

    她首先想到的是好姐妹,只是怕雪迎心软,不舍得对她下狠手。

    她心里觉得最佳人选就是陆宴北,因为她亲眼见过这人身手有多好,枪法有多准——

    可转念一想,他那么忙,怎么会有时间教她做这些?

    现在,他主动提出。

    苏黎心里很高兴,望着他,脸上露出甜甜的笑。

    时间不早了,陆宴北虽不舍,却还是微微一甩头,示意她上车。

    “回去吧,站在这儿冻得手脚冰凉。”

    苏黎坐上车,这才察觉到自己站在车门外与他又聊了这么久。

    而魏寻早已走开,将空间留给他们两人。

    印象中,这个男人一向沉默寡言,惜字如金。

    而今天,他们却像许久未曾见面的知己一般,碰头了有说不完的话。

    车子微微摇晃,她安静地坐在后座,脑子里浮想联翩。

    他把军事机密都同她说来,看来的确是信任她的。

    可到底为什么呢?

    他们的身份天壤之别,若非因为陆辰九,她这辈子都不可能认识这样显赫厉害的人物。

    可即便她是“药引”,能在特殊时候解他痛苦,他也可以用钱交易——

    就像,他对待过去那些女人一样。

    而现在,他们之间显然不是金钱交易。

    他默默地做她背后的靠山,保护着她跟苏家上下的安全。

    他还时不时地为她做一些事情,哄她开心,让她感动。

    她又想到那处花房,想到他们在花房里的接吻??

    越想,一颗心便越发忍不住沉沦。

    原以为经历了陆辰九这种人渣,她再也不敢触碰感情了。

    可不想,越是有陆辰九作对比,她就越发觉得陆宴北是好人。

    尽管他在外界人的心目中,是铁面无私,杀人如麻,暴戾冷血的形象。

    可她就是觉得,他是好人!

    他的心里装着天下,装着民族,装着无数贫苦老百姓。

    他所有的狠,所有的戾,都是为了消灭蛀虫,为了未来能让人们过上好日子。

    苏黎觉得自己很幸运,认识了这样伟大的人物!

    她不求这人能给他名分,不求未来与他同行。

    这样伟大厉害的人物,她只要能陪他走过一段人生路,就是值得她永远铭记的回忆了。

    回到家,秦凤云没有任何起疑。

    张妈给她留了饭菜,她不愿拂了张妈的好意,便又吃了顿。

    饭后,撑得不行,索性又下楼去药房。

    刘云慧还在前厅呆着,看起来像是等人。

    她本不愿多管,可想了想,如今这家里就剩几个女人相依为命,若还要互相斗来斗去,未免太??

    于是,又缓步过去。

    “姨娘。”

    她低低出声,却还是把刘云慧吓了一跳。

    刘云慧转过身来,看着她,明显有几分心虚。

    苏黎见她看着门口,突然明白了什么,走上前来问道:“姨娘是在等薇薇吗?她出门了?”

    刘云慧应了句,淡淡地说:“在家里闷了这么久,她也无聊,今天天气不错,她出去约朋友玩了。”

    约朋友玩?

    苏黎想说,家里接连去了两位长辈,这还不出一月,她竟有出去游玩的心思了。

    散散心倒也罢了,可这都天黑了,还没回来。

    “姨娘,不是我管着宽,我觉得您还是跟薇薇说一下,没事儿尽量不出门,外面乱得很,万一遇到危险就麻烦了。”

    “危险?”大门口,一道嗓音传来,带着不满与敌意,“苏家的危险不都是你招惹来的?”

    苏黎闻声回头,见苏薇回来了。

    春寒料峭,可她穿着一条暗红色的绸缎旗袍,花团锦簇,绣工精致,看着很是华丽。

    肩上还披了条缀着长长流苏的雪绸披肩,跟那条旗袍很搭。

    等她走进了,苏黎才发现她脸上还化了妆,那双本就漂亮的眉眼,被描绘的越发勾人。

    心里顿时涌起无数疑惑,她出去跟什么朋友玩,还要打扮的这样精致美丽?

    而且,这种布料的衣服不便宜,她何时吃穿用度这样奢侈了?

    “姐姐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苏薇走进大厅,看出苏黎的困惑,微扬着语调说:“不就是穿了件新衣服么?也值得姐姐这般羡慕?”

    苏黎也不客气,直接问:“你哪儿来的钱买新衣服?”

    家里每个月的花销现在都是秦凤云负责,虽然也没刻意亏待她们母女俩,但也没到能这般挥霍的程度。

    苏黎很怀疑她的经济来源。

    “我哪儿来的钱用你管吗?就只许你赚钱,不许我也出去做工赚钱吗?”

    “你做什么工?”

    “你问这么多干嘛?难不成见我赚了钱,你嫉妒了?”

    话落,不等苏黎询问更多,她便挽着刘云慧的手臂朝偏厅走去。

    苏黎回头,看着她们母女的背影,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

    苏薇拽着刘云慧进了房间,转身把门关好,回头就道:“你没跟她说什么吧?”

    刘云慧沉着脸,“没有,她刚走过来,你就回来了。”

    说完,刘云慧看着女儿身上的新旗袍,同样好奇地打量了几眼。

    “你这衣服是怎么回事?早上穿出去的那身儿呢?”

    苏薇走到桌前,坐下,倒了杯水喝,淡声道:“买了新的,旧的自然扔了。”

    “谁给你买的?”

    刘云慧走上前,撩起女儿的旗袍感受了下布料,瞪向她:“这衣服不便宜,你那儿来的钱?”

    “我自己挣的。”

    “挣的?你怎么挣?”

    刘云慧盯着女儿,满眼怀疑,很快就明白了什么,“你是不是在外面鬼混?男人给的钱?”

    苏薇不否认。

    “对方是什么人?你吃了次亏还不长教训吗?”

    刘云慧立刻火起来,一手狠狠点在她头上,“你这死丫头存心要气死我!”

    苏薇端着茶杯,被刘云慧狠狠一点,茶水都泼了出来。

    “哎呀,妈!”她重重搁下茶杯,“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知道你还做?!你这样子跟窑子里的女人有什么区别?你以后还想不想嫁人了!”

    “妈!我本来就嫁不出去了!何必再守着那些繁文缛节?”

    苏薇也生气了,可还要压着语调,担心这话被苏黎听了去。

    “阿爸不在了,这个家落到了苏黎手里!我们母女现在就跟寄人篱下差不多!

    姓秦的女人每个月给那点钱够买什么啊!你看看你身上穿的,还有我今天早上出门穿的!跟那些下人有什么区别?”

    刘云慧没什么话了。

    这憋屈的日子,她早就受够了。

    “还有,你生病了??指望他们每个月给的零花钱,你只能等死知道吗?苏黎会赚钱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也会赚!等女儿赚了大钱,带你去最好的医院治病!带你搬出这里,住大房子!”

    刘云慧撇过脸去,别扭地说:“我不去开刀,西医太残忍了!”

    她的观念还是传统的。

    不管外面怎么吹捧西医,贬低中医,她还是相信死去的丈夫,相信老祖宗传下来的医术。

    她不开刀。

    苏薇懒得跟她讨论这个问题,只是强调自己的想法,“总之我不会任由她们捏扁捏圆。”

    刘云慧没说话,可心里多少还是动摇了。

    ***

    第二天一早,苏家的表亲,裴俊生来了家里。

    苏黎对这个表亲没什么好印象,纨绔子弟一个。

    她出来打了声招呼,又去了药房。

    没多大会儿,便听秦凤云进屋来问:“苏薇这些日子在忙什么?”

    苏黎放下医书,“她又出去了?”

    “嗯。俊生来叫她一起的。”

    苏黎没说什么,倒是秦凤云悟了会儿,明白过来:“俊生成日花天酒地,跟那些公子哥们夜夜笙歌,他不会是把苏薇也带进去了吧?”

    苏黎平静地说:“八九不离十。”

    否则,苏薇也不会突然有了钱买那么贵的新衣裳。

    还浓妆艳抹打扮的那么漂亮出门。

    “妈,你每个月给她们母女多少月例?是不是不够花?”

    苏黎想,阿爸不在了,她是对外管事的,但家里这些事都交由母亲打理。

    她怕母亲把月例给少了,苏薇出去用不正常手段赚钱,被人背后说闲话。

    觉得她们仗着是正室,欺负姨太太,连月例都不肯给,逼得亲妹妹在外卖身赚钱。

    秦凤云明白女儿的考量,道:“跟以前差不多,没亏待她们母女。”

    “二姨太的病怎么样了?”

    “老样子,厨房里每天都煎药,是你阿爸以前开的方子,药都是选的最好的。”

    苏黎点点头,想了想:“每个月给她们多加十块钱吧。”

    秦凤云大吃一惊,“加这么多?”

    十块钱,都抵医馆里两个伙计干一个月的工钱了。

    母女俩正事不干,成天养尊处优的,还要这样奢侈地供养着?

    “妈,家里不差那点,不必节省着。我们仁至义尽,她们若还不领情,以后撕破脸时我们也理直气壮。”

    秦凤云看向女儿,颇有点吃惊。

    “你阿爸一走,你倒是突然间成熟稳重不少。”

    苏黎苦笑,或许吧。

    形势逼迫人变得坚强勇敢,没办法。

    晌午,苏黎吃了午饭回房休息,窗台上又飞来那只信鸽。

    她会心一笑,忙过去抱了鸽子在怀,取下小纸条。

    【今晚启程,归期未定,勿念。】

    苏黎的心,瞬间坠落。

    算算日子,不剩一个礼拜便是月亏之时。

    他归期未定,而她也不可能扔下一切随他行军——况且,军营之中,也不方便带着她。

    那他毒发时怎么办?

    她坐在桌前,拿起笔,可思来想去不知该回复什么。

    最后,便只是【珍重】二字。

    望着信鸽展翅飞走,她突然没了休息的心思,又下楼去了药房。

    老爷子留下的医书和手札,已经快翻完了。

    依然没找到跟陆宴北所中毒蛊相似的记录。

    想到昨天跟他的谈话,提到了血型之说。

    她突然起身,跟张妈交待了句,便乘车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