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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从恩死了?”
宁王静青地站在鱼池边上,身形不动,手里不徐不急地抛着鱼食,语气也没有多少惊讶的意思。
高田礼一脸恭敬:“对,刚刚收到行辕那边送来的消息。”
宁王:“这就是你的处理方式?”
高田礼:“于从恩知道的太多,要是他活着回了京城,恐怕会对王爷很不利。”
宁王:“若不是你们搞砸了,孤如何会有不利?”
高田礼:“这确实是下臣的失误。”
宁王:“于从恩跟以往那几任钦差不同,你有没有考虑过后果?”
高田礼:“已经有了对策,也找好了替罪羊,保证不会有损王爷半点威信。”
“威信?”
宁王轻哼了一声:“孤的威信就是你们败坏的。你们那些小动作,孤可以当作没看见,但是别以为孤真的不知道。”
高田礼跪倒在地:“下臣该死。”
宁王头也没回:“起来吧。孤还得用着你们,成事也得靠着你们,你们要是真死了……那孤就省心了。”
高田礼吓得汗如雨下。
宁王:“行了,你们那点小算盘收了吧。沐晚亭现在正深得我皇兄信任,这点小事扳不倒他,反而徒添麻烦。”
高田礼:“那此事就不大好收尾了。”
宁王冷声道:“那是你的事,还需要孤给你出谋划策吗?”
“下臣不敢。”
高田礼在心里揣摸着宁王的心思,如果这案子牵涉到沐晚亭,那他就必须找个份量相当的人出来顶罪。
顶罪的人还要符合以下几个特点,首先得跟这宗案子有所牵连,毕竟皇帝也不是傻子;其次不能是跟宁王看重的人,或者说暗中明确投靠了宁王的人;最关键的一点是,除掉这个人必须对沐晚亭有一定的好处,否则沐首辅绝对会追究到底。
高田礼:“下臣已经想到了解决办法。”
宁王将鱼食全扔进池里,接过太监递来的锦帕擦手:“还有三个月就是太后寿辰,孤过几日就要去身去京城,没时间浪费在这些小事上,你下去吧。”
高田礼告退。
……
秦淮河,一艘画舫中。
于佑年正在独自饮酒,楚婉柔在收拾行装。
“于郎,你怎么了?”
楚婉柔感觉于佑年有心事,关切地问道:“有什么事不能跟妾身说吗?”
于佑年看了楚婉柔一眼:“跟你说又有什么用。”
楚婉柔:“总好过一个人喝闷酒。”
于佑年:“我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父亲对一个外人竟然比对自己的儿子还要信任。”
楚婉柔大概猜到是什么情况了,从前于佑年就是因为类似的问题才来怡红楼散心,那时候她只是默默倾听,然后理性给他分析一通,两人多次一起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自然而然地就相爱了。
现在,她的身份不一样了,已经是于佑年的小妾,自然没法以置身事外的客观角度来评述,更不好过问他们父子之间的事情。
楚婉柔:“可能于大人是关心你的安危,不想让你涉险吧。”
于佑年觉得这个倒有可能,只是心底那种郁闷与烦躁仍旧挥之不去。
楚婉柔:“于郎,你不能再喝了,你还要把信函送去京城呢。”
“明早再送也不迟。”
于佑年听到这个心里更不痛快:“反正我这份信函也不是最重要的。”
楚婉柔:“那妾身陪你喝吧。”
于佑年:“不用陪,你弹琴吧,好像没听到你的琴声了。”
楚婉柔暗自叹息一声,返身进了舱上内房,把古琴抱了出来。
刚调了调弦,还没开始弹呢,忽然听到岸上响起了呼喊声,隐隐地好像是在喊于佑年的名字。
于佑年:“不用理会,弹吧。”
楚婉柔按住琴弦:“于郎,岸上那人好像是于管家。”
于佑年心里一惊,难道父亲已经知道我在这里?
“你在这里应付他,我躲一躲,千万别说我来过。”
没等楚婉柔反应过来,于佑年就匆匆藏进了内房。
这时候,画舫靠了岸,于管家骑着马也奔到了近前。
借着月光,楚婉柔发现于管家身上竟然全是血。
于管家急急地喊道:“公子,可在船上!”
楚婉柔:“啊,于郎今日并没有来啊。于管家,你这是怎么了?”
于管家:“大事不好了,老爷被杀了,我必须马上找到公子,不然他也会有危险。”
“你说什么,我爹怎么了?”
于佑年从内房窜了出来,上前抓着于管家:“你快说话啊!”
于管家看到于佑年,立即说道:“公子你快跑,老爷被人杀死了!”
于佑年:“这怎么可能!谁敢杀我爹,谁又能杀我爹!于伯,你是不是看错了!”
于管家哭道:“老爷确实死了,公子你走了没多久,老爷接见了一个人,我泡了点茶想给老爷送去,结果就看到老爷倒在血泊中了。”
于佑年:“那是谁干的!”
于管家:“老奴不知道啊。”
于佑年蓦地想起来他离开之前在书房外碰到了李幕遮,也就是说他爹见过的最后一个人很可能就是李幕遮,凶手会不会是他?但是李幕遮完全没有杀他爹的理由啊!
于管家:“公子,你快跑吧。老奴觉得,那人杀了老爷之后,肯定会来杀你的。”
“不行,我要去回钦差行辕。”
于管家拉住于佑年:“老爷临死前说了,让你马上离开金陵,晚了就来不及了,还让你千万要把东西送到京城,不然他死了也是白死。”
于佑年目露挣扎之色,最后咬咬牙:“我这就回京城!”
于管家:“老奴可以保护公子回京城。”
于佑年点头答应,返身回画舫拿上了楚婉柔给他准备好的行李:“走。”
于管家伸手要去接:“东西让老奴来拿吧,公子你快上马。”
“好。”
于佑年手里忽然多了一把匕首,不等于管家反应过来,随即插入了他的心口。
于管家瞪大眼睛,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楚婉柔也被吓得花容失色,完全没想到于佑年居然会杀人:“于郎,你这是干什么?”
“没时间解释了,于管家是奸细,这点我爹早跟我说过了。再者说多一个人知道我们的行踪,我们就多一分危险。”
于佑年道:“好了,别发呆,马上把行李绑好在马上,我去解决船夫后,马上出发。”
楚婉柔经过短时间的愣神后,立即明白过来了,对方连钦差都敢杀,那么对她和于佑年显然也不会心慈手软。
生死存亡之际,于佑年能有如此反应,楚婉柔居然有种异样的骄傲,随即又露出了苦笑,也只有这种时候他才会暴发出男子汉的气概。
几秒钟后,于佑年拿着带血的匕首从画舫出来,哆哆嗦嗦地把于管家的尸体也扔进河里。
接着带着楚婉柔,共骑一匹马,直奔城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