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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蒸发这种事情,如果发生在一个人身上,那没什么好稀奇的,毕竟让一个人消失的手段实在百太多了。
但是,一群人乃至数以万计的人突然不见了,肯定不会悄无声息。
李幕遮感觉应该是马知县出面把这些人移到别处去了,除了他应该没有谁有这种能量。陈狗子虽然在灾民中有不小的威望,但跟马知县比起来,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去县衙的路上,李幕遮还在琢磨马知县这么做的用意。
江南几县的灾情并没有得到缓解,这批赈灾粮虽然已经保往了一部分,但是还没有发放到灾民的手上,所以这些灾民自主返乡的可能性很低。
既然如此,马知县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把灾民转移呢,无非有两种事能,一种是灾民分散不便于管理,所以他统一把灾民调度到了一起。二嘛,有可能是灾民散居的地区存在被洪峰裹卷的可能,为了灾民着想,他不得不连夜把灾民转移到安全地区。
等到了县衙,李幕遮已经没那么急躁了,心里猜想的答案在他认为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他们和田捕头确实有些缘份,这不刚叫衙差去通传一声,就看到他从县衙里走了出来。
李幕遮立即上前打招呼:“田捕头,早啊。”
田捕头看到李幕遮有些意外:“你们怎么还在清水县?”
汤够:“我们不在清水县能在哪儿?”
田捕头:“不是说去金陵了吗?”
李幕遮道:“还有些事情没解决,正巧来找马知县。”
田捕头:“那你们可能在等一会儿了。”
顾青瓷奇怪:“这是为什么?”
李幕遮冲顾青瓷道:“这有什么奇怪的,知县大老爷又不是为我一个人服务的,他平时有大量公务要处理。”
田捕头:“大老爷在接待贵宾,说是今早都不见客。”
“接待贵宾?”
宁小鱼愣了一下,指着汤够和汤不够:“那我们这里有两条哈士奇,他要不要见一见?”
汤够和汤不够:“喂,小鱼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青瓷道:“他们不是哈士奇,明明都是大公鸡。”
田捕头不知道李幕遮他们之间在玩什么梗,只是说道:“你们找县尊大老爷有什么事吗?”
李幕遮道:“也没什么事,既然大老爷有事,那我们可以再等等。”
田捕头:“如果不是大事,或者我能帮上忙的话,你大可以开口。”
沐堂堂问道:“帮忙倒是不必,只是想问一下田捕头,县里的灾民怎么一夜之间不见了一大半,是被转移了吗?”
田捕头笑道:“哦,这件事啊,确实是转移了。”
李幕遮:“那转移到哪儿去了?”
田捕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衙门里的差役都没有参与,这是大老爷亲自处理的,还借来了一队私兵帮忙,用了不到一个晚上就转移了七七八八。”
李幕遮心生疑惑,转移灾民确实需要一些人力维持秩序,但舍弃跟灾民经常打交道的衙差不用,却去借了一队私兵,这就有些奇怪了。
田捕头:“还有什么事吗?”
李幕遮:“田捕头,那你这是要去哪儿?”
田捕头:“去牢里,下午南京刑部会派人过来押解方主薄,我去准备一下。”
沐堂堂不解道:“南京六部,除了户部之外,都是没什么实权的养老部门。那边的刑部有什么权力押解一位九品地方官?”
田捕头:“我只是一个新上任的捕头,实在不清楚,但是南京刑部的公函已经发到大老爷手上了,我只是奉令行事。”
又聊了几句,李幕遮他们也不好拖着田捕头,耽误他的公务。
田捕头走了没多久,去通传的衙差就出来了,说是马知县请他们去后衙。
李幕遮他们对后衙已经非常熟悉了,也不需要衙差带路,直接就走了过去。
马知县站在后衙的庭院中,笑吟吟地迎接着李幕遮他们。
汤够忽然停住了脚步,扭头朝远处看去。
李幕遮:“你怎么了?”
汤够捂着肚子:“当家的,我闹肚子,要去方便一下。”
李幕遮:“真的是肚子疼?”
汤够点头:“对,实在有些憋不住了。”
汤不够:“懒人上场屎尿多。”
宁小鱼:“别说得好像你自己不是懒人一样。”
汤不够:“喂,小鱼儿,我发现你最近老是针对我跟汤够,是因为捉弄书生已经满足不了你了吗?”
顾青瓷:“你胡说八道什么。”
宁小鱼轻哼一声:“懒得理你们。”
李幕遮:“汤不够,你跟汤够一起去。”
汤不够:“当家的,我肚子一点也不疼啊。”
沐堂堂轻声道:“你会疼的。”
汤不够只好捂着肚子:“我肚子疼,要去上厕所。”
李幕遮不好意思地冲马知县拱手:“实在抱歉,可能早上他们两个吃坏了肚子。”
马知县道:“无妨,后衙有更衣之处。”
汤够:“别,后衙的厕所我用过了,实在拉不出来。”
马知县一挥手点了两个衙差:“无妨,你们两个送那两个小兄弟去外面公共厕所。”
汤够:“不用吧,上个厕所还用得着派人送过去?”
马知县:“最近在厘清一些治安问题,会有一些不法分子铤而走险,还是安全为上。”
汤不够:“凭我们的武功,谁敢冲我们动手。”
马知县笑道:“武功再高,也怕一棍闷倒。”
李幕遮:“马知县也是好意,你们就别推辞了,快去快回吧。”
汤够和汤不够只得让两个衙差跟着,不情不愿地去公共厕所了。
马知县把李幕遮他们几个引到了他的书房,叫下人上了茶,笑着说道:“诸事已了,你们不是应该早点去金陵办事吗?”
李幕遮:“本来是想早点走的,可惜昨晚有人求到我这里来了,非要让我找马知县求个情。”
马知县问道:“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李幕遮:“沈一斗的事。”
马知县:“哦,本官听说你和沈氏父子多有龃龉(jǔ yǔ,指意见不合,多有争执),怎么忽然替他说起话来了。”
李幕遮:“这个说来话长,还是谈谈沈一斗的案子吧。”
马知县:“沈一斗的案子也不复杂,甚至本官也知道冤枉了他,但他这个案子却不能撤,只能从重从严地办。”
李幕遮:“那会是什么结果?”
马知县:“籍没家产,充军流放。”
李幕遮心下奇怪:“他到底犯了什么罪,居然要抄家?”
马知县:“罪名并不重要,他们父子二十年间,在鱼鳞镇横行乡里、敛财无度,早该获此下场。”
李幕遮一脸错愕地看着马知县,有些不相信这是他嘴里说出来的话。
马知县笑道:“怎么如此吃惊,难道本官说错了什么?”
李幕遮:“数日前,我们在县外丛林中被饥民围攻,是马大人及时赶到救了我们。彼时,大人说过一句话,令我印象非常深刻,也心生敬仰。”
马知县:“哦,本官说了什么话?”
李幕遮:“大人说,人命大如天。”
马知县似是想起了什么,长叹一声:“也罢,本官就给你一个薄面,放了那小子。”
李幕遮:“不是给我面子,而应当秉公办理,他该是什么罪就应该获得什么惩罚,这就是我的说情方式。”
马知县:“李幕遮啊李幕遮,你倒真是个率直之人。可惜啊可惜。”
李幕遮一愣:“可惜什么。”
马知县:“可惜不能与你为友,相互映照,共同进步,太可惜了。”
李幕遮:“只要开诚布公,大家就是朋友,有什么可惜的。”
马知县抚掌而笑:“这话说得好,不过可惜就在于,本官不能对任何人开诚布公。”
李幕遮不解其意,感觉到了一丝丝的危险。
马知县:“你是否还有什么心愿未达成,本官或许可以满足你一二。”
李幕遮:“马大人,你这话说得,好像我快要死了。”
马知县:“对,你确实要死了,所以现在是你说出心愿的最后机会。”
说这话的时候,后衙忽然涌现出数十个手持兵刃弩箭的衙差,把李幕庶几人团团围住。
李幕遮知道马知县不是开玩笑了,但也有些莫明其妙。
马知县:“你想问什么,尽管问。”
李幕遮脑子里一团乱麻,明明疑惑万千,却不知道开口问什么。
马知县:“不是本县要杀你,而是你知道的太多,你明白吗?”
李幕遮想起来一路上被东厂的人追杀,不禁问道:“是东厂给你施压了?”
马知县:“想杀你的人,一直不是东厂,只不过是有人借东厂的手做这件事而已。”
李幕遮:“那是谁想杀我?”
马知县:“你一直在坏谁的事,自然就是谁要杀你。”
李幕遮:“你也是他们的人?”
马知县:“是,也不是。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李幕遮:“有没有求助场外观众的机会?”
马知县:“这又不是百万富翁的问答比赛,再者说,你那两个屎遁的伙计,可能已经早你们一步上路了。”
李幕遮摇头感叹:“可惜啊可惜,实在是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