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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陶夭夭清醒着,沈欣雪身上的伤根本就不足一提。可现在如果不及时医治的话,沈欣雪的胳膊以后恐怕会废掉。
车库,龙星尘把沈欣雪平放在后座位上。他刚欲甩上车门,薛凝出现在车头。她背对着灯光,一张妩媚可人的脸隐藏在阴暗之中。即便龙星尘视力惊人,也看不透她脸上的表情。
“薛凝,我出去一趟,你有事的话等我回来再说。”
“星尘,你知道你今晚在做什么吗?”
妖怪存亡之际,龙星尘不跟大家齐心协力,渡过难关也就罢了,还带头护着罪魁祸首。薛凝无法理解,一向冷血自私的龙星尘,如何变成了今天这副让她陌生的模样。薛凝收起往昔温和的假笑,声音阴冷中带着一丝责备。
眼前的薛凝一看就是来者不善,龙星尘担心地看了眼,在昏睡中都紧拧着眉心的沈欣雪。他甩上车门,语气不耐:“你有话可以直说。”
“星尘,上次是我错了。”
薛凝一改刚出现时盛气凌人的态度,突然跟龙星尘道歉。
龙星尘已经准备再一次跟薛凝交涉,准备好了无数绝情伤人的话语,他闻言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对不起,星尘,我再也不会私自处理你身边的女人了。”薛凝语气卑微,“还有,你是陶夭夭的式神,她死了你也会遭受到反噬。你有你的想法,作为你的未婚妻我应该站在你的角度,多为你考虑的。”
薛凝是女强人型的,以前她跟龙星尘意见不合时,她总是要求龙星尘龙照着她的意思去做。订婚那么长时间,薛凝第一次主动低头道歉,龙星尘除了惊讶,还是惊讶。
龙星尘不知道薛凝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认真打量了薛凝良久,一直没有说话。
龙星尘到底是什么意思!她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了,他竟然还一点儿表示都没有!
薛凝心里狂躁,面上依旧表现得楚楚可怜。她用力咬着下唇,把脸别向一边,沉默了一会儿,才做下一个对她来说相当困难的决定:“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包括,和大家为敌。”
“薛凝,你大可以……”
薛凝独立自主,有自己的想法和立场,龙星尘不会强迫她,跟他站在同一战线上。薛凝能说出这番话,大概是因为上次他狠绝的话语伤她太深。
薛凝急切地想表明她的立场,她打断龙星尘的话:“物竞天择,优胜略汰,如果老天真要妖怪灭亡,说明我们已经不适合生活在世界上了。”
龙星尘没有想到薛凝竟然如此豁达。之前他刚听到预言时,恰巧知道已经不断有妖怪死亡。龙星尘扪心自问过,如果预言成真,他是否会不顾季陵光的劝阻杀掉陶夭夭。
最后他得到的答案是杀掉,而且是没有任何迟疑的。
换句话说,龙星尘现在之所以站在陶夭夭身边,是在怀疑语言的真假,他与陶夭夭是敌是友,还很难说。
“我听说他们今晚来你这里了,沈欣雪她是受伤了吗?”
薛凝之前对沈欣雪动了杀心,然而这次提起沈欣雪时,薛凝语气平淡温和,没有半点儿不满。
龙星尘心里升起一股怪异之感,突然觉得薛凝能忍他那么多年,确实很不容易。
丝丝愧疚就好似天蚕吐丝,不停地从心底冒出,龙星尘没有对薛凝隐瞒沈欣雪受伤的事实。
“星尘,自从那天你离开以后我想了很多。你一向放浪不羁,你的的心就像天边缥缈的云,不可能在一处停留,我只要做你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就行了。”
薛凝眼中噙着泪,她轻吸了几下鼻子,淡淡的声音中裹挟着无限的哀伤:“人的一辈子很短,如果你真的喜欢她,我……我会把你让给她几十年。”
薛凝快速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她的嘴角弯成微笑的弧度:“我说完了,你快点带她去医院吧。”
她梨花带雨的模样格外惹人怜爱,龙星尘心中的愧疚泛滥成灾。当年若不是薛凝,他或许已经死了,龙星尘上前握住薛凝冰冷的手:“对不起,薛凝,我……”
“星尘,你是影帝,你演过那么多的电影,应该知道在爱情中最伤人的三个字不是‘没爱过’,而是‘对不起’。”
薛凝眼中泪光点点,脸上的笑意却有增无减。她越是这般故作逞强,龙星尘就越难安。他不敢再去看薛凝盛满期盼的眼睛,他目光游移着。
“薛凝是我配不上你,你应该值得更好的。”
“没有更好的,我只等你,我永远只是你的未婚妻。”
薛凝目光坚定,龙星尘心中五味陈杂。他知道薛凝心思已定,他一时半会说不通她,只能让她先回去休息,以后想办法多给她点补偿。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你路上小心。”
薛凝缓慢向后退出一段距离。龙星尘心事重重的坐上车,打着方向盘,车子从薛凝身旁驶过。
见薛凝一直目送着龙星尘离开,龙星尘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薛凝的事情。他眼下最重要的是把沈欣雪送到医院,不然等沈欣雪醒了,她会更加疼痛。
龙星尘无意中瞥见后视镜中,薛凝正以不正常的姿势倒在地上。他只是稍作迟疑,快速把车子倒了回去。
“薛凝,你醒醒。”
龙星尘打开车门,快速下车,只见薛凝紧闭着眼睛,脸色异常难看。她的唇色发紫,有中毒的迹象。
为什么会这样!
薛凝艰难地悠悠转醒,龙星尘急切地问:“你刚刚是怎么了?”
“我来找你的路上,碰到了被你打的七零八落的妖怪。他们说是你伤了他们,因着我是你的未婚妻,他们就……”
薛凝不愿意再说下去,龙星尘已经猜出了事情大概。
龙星尘低咒一声,他自责跟薛凝说了那么长时间的话,竟然没有发现她受伤了:“伤在哪里?”
“腿上。他们在爪子上涂了毒,我没有防备中招了。”
“看起来不像是妖气。”
“嗯,是人类的毒素,所以我拿这个也没办法。”
薛凝中毒已深,精神不济,她坚持说完这些话,沉重的眼皮再也坚持不住再次缓缓闭上。
“我带你去医院。”
薛凝的情况比沈欣雪要严重许多,龙星尘快速抱起她,把她放在了副驾驶座上帮她扣上安全带。
“星尘,我很高兴。”薛凝突然说。
“嗯?”
中毒了还高兴,脑袋没进水吧。正在启动车子的龙星尘,有些看不懂薛凝了。
“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关心我了。”
薛凝原本以为,她已经进入龙星尘的黑名单,两人之间的关系再无缓解的可能,而现在……薛凝嘴角浮现一抹似有似无的冷笑。
看来,贺青瓷的方法,还真是很有用啊。
“薛凝,我们认识那么多年了。我们之间就算是没有爱情也有亲情了,我怎么会放任你不管呢。”
龙星尘犹豫下,还是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
“有你这句话,我就死而无憾了。”
“说什么傻话呢!”
龙星尘语气微怒,猛踩油门。本就在飞速行驶的车子,如离弦的箭般,穿梭在无边的夜色中。
后座椅上,沈欣雪已经被疼醒,龙星尘和薛凝刚刚的对话,一字不漏的传进她的耳中。
呵,不得好死的渣男,她一定会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的!沈欣雪想。
医院,龙星尘本想把薛凝交给护士,他去照顾一直昏迷不醒的沈欣雪。可是,他刚刚把薛凝放在移动小推车上,刚想转身时,衣摆被薛凝的手紧紧抓住。
同样昏迷过去的薛凝,脸色已经乌青一片,一些裸露在外面的皮肤都变了颜色。值班护士见龙星尘站在那里不动,焦急地催促:“病人情况危急,得马上送手术室,等下或许会下病危通知书,必须有家属陪同。”
“嗯,走吧。”
龙星尘注意到,沈欣雪已经得到了妥善的安置,他跟着护士把薛凝送进电梯。
“啊!”
检查室中,医生帮沈欣雪恢复错位的骨头。沈欣雪拒绝医生帮她打麻药,她疼得喊哑了嗓子。她每喊一声,就更恨龙星尘一分,等到医生帮她处理完毕后,她浑身已经被汗水打湿,整个人好似从水中捞出来一般。
而这时,白泽把陶夭夭带回了家。
陶夭夭这一次受伤很重,她一直昏睡了四天才醒过来。她睁开眼睛,眼睛好久没有接触到光线,被光线一照,她不由自主的再次闭上眼睛。如此反复几次,最终才睁开。
满目的白,简单的装饰风格,陶夭夭觉得这地方有几分熟悉。她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暗想原来天堂上跟人间是一样的,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变。
“夭夭,你醒了,胸口还疼吗?”
白泽这几天,几乎都守在陶夭夭的身边。见她醒来,他的手一颤,连手中的盘子都掉在了地上。刚熬好的小米粥洒落一地,溅在他的脚上,白泽都毫无知觉。
他紧走两步,来到床边双手撑在陶夭夭的两侧。直到看清陶夭夭写满迷茫的眸子中,倒映出他的剪影才稍稍安心,他没忍住倾身亲吻了她的额头。
“白泽,你也死了?”
阴阳师死了,式神被强制性解除契约后,反噬竟然如此厉害,让白泽这样的大妖怪也随着她一起上了天堂……
陶夭夭满脑子正在天马行空地臆想,忽略了白泽超乎寻常关系的热情。
死?
原来陶夭夭以为自己死了啊。
白泽微微一笑,轻刮了陶夭夭的鼻子:“如果黄泉路上能够与你相伴,我倒是不介意和你一起死。只是据我所知,妖怪是不会遁入轮回的。”
妖怪只有魂飞魄散,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没有投胎转世一说。
“我还活着?”
陶夭夭感觉心脏都要被匕首贯穿了,她竟然还能活着。
不过,她当初想自杀的时候,是算好了一般匕首对她没有用。
到底为什么还是会受那么重的伤?
陶夭夭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胸口,发现疤痕已经没了。她突然想起,昏迷之前沈欣雪还在两个妖怪手中,急忙扯住白泽:“沈欣雪呢,她被救下来吗,受伤了没有?”
“沈欣雪很好,龙星尘在照顾。”白泽遮轻垂下眼睑,遮挡住眼中的某些情绪。
“白泽,我怎么会受伤?我以为那匕首伤不了我。”
“星魂对付妖怪,妖怪也自然有对付阴阳师的物质。那匕首里有对付阴阳师的成分,所以你受伤了。幸好,我手上还有无尽木,也幸好你的治愈能力非常强。”
“那不是,两方阵营都很容易把我弄死?”陶夭夭郁闷。
“足够强大就好,劣势也会变成优势。你能制服妖怪和阴阳师,不是更好吗?”
“这倒也是。”
“夭夭,我去帮你熬点粥。”
“把手机借我一下。”陶夭夭说。
那天妖怪那么多,龙星尘应付起来一定很吃力。陶夭夭担心沈欣雪,她从床上爬起身,不待白泽同意,开始在他的身上翻找手机。
“夭夭……”
陶夭夭小手柔软,插进白泽的口袋中一阵乱摸,白泽的脸上浮现两抹红霞。他无奈的握住陶夭夭的手,把手机递到她的手中。
“谢谢。”
陶夭夭盘腿坐回床上,她记得沈欣雪的手机号打了过去。
电话响了好多声没有人接,陶夭夭挂断后又打了一次,直到铃声快要结束时才被接起。
“喂,谁啊。”
电话那头沈欣雪微微喘着粗气,语气特别不好。
“欣雪,是我,你现在在哪,方便吗?”
根据沈欣雪的声音,陶夭夭脑补了一段少儿不宜的动作画面。她惨白的脸浮现一层红晕:她是不是打扰到沈欣雪了?
呜呜,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医院。”
沈欣雪用微信,把地址给陶夭夭发了过去,只是做到这几个简单的动作,沈欣雪就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位置一发送成功,手机从沈欣雪的手中滑落,她咬着牙抬手砸了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