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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君平得令,协助其他卫士一同撬砖。
这一片的青石砖果不其然十分松动,只要撬出一块,其余的用手便可直接拿起。
很快,旁边的青石砖已经被堆得如同小山一般,方才还被砖压着的的土终于探出头来。
秦卫羽用手抚了几下,回眸说道:“大理,这土是松动的,翻新过。”
唐玄伊右眸微眯,说道:“挖。”
卫士们要来了几把铁锹,开始深刨这片松动的土。
没一会儿,一抹木色出现,像是棺椁,但又并非棺椁,而是用机关人常用的木材进行拼接而成的木箱。
“这是……”王君平惊呼。
“一副曾又晴亲自打造的棺材。”秦卫羽跟着说道。
他们俩纷纷看向唐玄伊,唐玄伊的脸色已经开始凝重。
究竟是什么人,让曾又晴连棺材都不敢去买,而要自己费力打造一副这样的密封棺材,就像是怕什么人发现棺材里的人一样。待得到唐玄伊的示意后,卫士们一同将木棺材撬出来,并小心拆开箱上榫卯接口。
“咔嚓”一声,盖子被顶开了一个角,一股极其难闻的恶臭扑面而来!
卫士们一个个撇过头适应了好一会儿,这才捂着鼻子,继续往下拆卸。过了好一会儿,棺椁的盖子终于被彻底撬开。他们纷纷拿住盖子的一个部分,将其从棺椁上挪开。里面藏着的“东西”随着盖子的撤开一点点变得清晰,先是一双黑色的靴子,再来是破损的衣衫……
当所有的一切都袒露在外时,不光秦卫羽与王君平,就连一向从容不迫的唐玄伊也怔住了。
在场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睛,屏住呼吸。
唐玄伊紧抿的薄唇,下意识开启一条缝隙。他缓慢地走到棺椁旁边,用指尖挑起一抹如血般红艳的衣衫。衣衫下覆盖着一副已经快见白骨腐烂尸首,四周到处是腐朽的汁液。头骨上的发,凌乱得纠缠在一起,如今也像是一团烂泥一样黏腻在了那些汁液之中。
“这身衣服……”王君平一脸苍白地朝前走了半步,“怎么可能……他……”
秦卫羽也一脸的难以置信,站在棺椁的另一处死死望着棺中尸身。
这一切,都太过匪夷所思,任何有常理的逻辑,似乎都已经无法解释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因为这身衣服怎么看,都是属于道林道宣死亡那夜,从大理寺消失的红衣疯人的!
如果真的是他,那么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又为什么变成这副模样?谁也解答不出。
他就像忽然出现的鬼影,无声无息地揪住了每个人的心脏,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唐玄伊没有说话,也说不出话,只定定望着这具忽然出现的尸骨。
忽在尸身旁边发现了一排白瓷药瓶,他拿起其中一瓶,拔开塞子,轻闻里面的东西。
紧皱的眉心舒展了。
可是,他的神情却并没轻松,而是更加、更加得震惊。
“阿芙蓉……”他缓缓抬起长眸,看向尸首,看向瓷瓶,看向这座机关木做成的棺椁,他又看向同样震惊的、甚至脸色比自己还要苍白的王少卿与秦卫羽。
“杜一溪的……阿芙蓉?”王君平难以置信地惊呼,“这……为什么在曾又晴的手里会有……又为什么……”
为什么会和这疯人的尸首放在一起?
“疯人、凤宛、道林、道宣、杜一溪、曾又晴……”秦卫羽喃喃念着这几个原本毫不相关的名字。
所有人都沉默地望着那座棺椁。
那种被渗透了的寒意,随着令人厌恶的气味……一点点地,侵蚀着在场的所有人。
“秦少卿,马上贴出指纹,回大理寺与案件相关人做对比。”唐玄伊忽然打破沉默,“我在这里等着结果。”
唐玄伊又道:“记得,查验指纹的事,不要让任何人发现。”
秦卫羽接命,速速前往对比。
前后脚,王君平也接了唐玄伊的命,带人将白骨送往大理寺往生阁进行身份查验。
唐玄伊留在现场,进行最后的勘查。
已近夜幕时,秦卫羽赶回现场,带着一份文卷,脸色凝重地回来复命。
“如何?”唐玄伊亲手将门关上,回身问向秦卫羽,“有对上的人吗?”
秦卫羽脸色比离开时更为沉重,双眸透着着一抹复杂的情感,他先点点头,深吸一口气,随后一字一句道:“对上了,大理。”声音有些沙哑起来,“是属于,玄风观,子清道长的。”
长睫忽然抬起,唐玄伊许久没有说话。
曾又晴将子清扯了出来。
这是曾又晴故意留下的线索,指纹也明显是曾又晴故意引诱下来的。
是局,亦或是真相?他不敢确定。
但唯一知道的,是子清与这一切都或多或少存在着某种关系。道林道宣的死,也很有可能是因为知道什么,所以被杀人灭口。
“要抓捕问询吗?”秦卫羽垂着头长揖说着,眼神却压抑着一抹冰冷的寒意。
“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唐玄伊说道。
秦卫羽有些意外。
唐玄伊接道:“在得到更确切的证据之前,最好不要打草惊蛇,否则会重蹈道林道宣案的覆辙。这件事,不能走漏风声。”
秦卫羽理解唐玄伊的意思,沉默着,再度长揖。
唐玄伊缓步走到窗子旁,撑开,望着沉下的夜色。
深邃的黑眸里,闪耀着一丝无名的火光。
他眯住眼,回想着从开始到现在,每一桩案件,从道林道宣,到杜一溪琴架上留下的只有玄风观才会有的布料,再到被曾又晴提防,故而刻意染墨让他留下指纹线索。
那条串联着一切谜团的线,已经开始若隐若现,只是,他还抓不到线的源头。
“子清……”唐玄伊看向星辰,黑夜,已不再浑浊。
……
另一面,子清孤身前往一处住宅。
屋子里点着一抹清浅的烛光,幽暗深沉。
子清在小童的引领下,端坐在客席上,他放好拂尘,抬头看向正在纱幔的另一头,独自下棋的一个人。
“先生真是有雅兴,都到这个节骨眼儿了,竟还能安稳下棋。”子清沉下声,徐徐说道,“今日大理寺前往先生给曾又晴置办的那所住宅了。”
纱幔另一头,传来轻轻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