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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要先去跟王爷和许姑娘道谢,此事若非他们二人,只怕你爹还无法得了清白。”古胡氏捂面叹息一声,终究将种种隐情藏在了心底。
最终,萧清朗也未曾见她,只是她依旧带着一双儿女在后衙门外磕了头,算是道了一份心。
此时厅堂之中,田县令正战战兢兢的站在下首,小心翼翼的看向一直查阅衙门各种案宗的萧清朗,唯恐他再发现什么冤假错案。
一旁坐着的许楚,则翻看着由林仵作验尸所记录的验尸单,虽说比前世法医所做验尸报告要乱一些,却也可圈可点,甚是仔细。
她一边看,一边在一旁的信纸上摘录评论几句。若遇上验尸单所写到有疑惑之处,她也会尽可能的用最直接的言语解释一番。
其实现在许多仵作,也熟知蒸骨验尸跟红纸伞的作用,所以在验看白骨时候,常会用到此法。只是,有些白骨以此方法,却并不能有效果。
所以,就算知道死者生前曾遭受重击,也难有方法确认。
想到此处,她就提笔写道:“蒸骨验尸之外,还可用灌油或是灌墨法以做确定。若骨伤处遇到油水,油水则会停滞不前,反之会继续流动。同理,若骨伤处遇到墨,则墨会浸入其中,若无损伤则墨无法浸入。”
待到将所有的验尸单翻看过后,她才将手下的笔记整理起来,起身对着萧清朗说道:“我要去见一见林仵作。”
萧清朗见她欲要离开,手上的动作不由得一顿。其实他早就习惯了她在身边,纵然只是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却也能让他安心。
所以他干脆说道:“让林仵作来一趟便是。”
这下田县令赶忙殷切道:“下官这就去寻林仵作前来,王爷跟姑娘暂且等一下。”
说完,他就眼巴巴的看向了萧清朗,直到萧清朗颔首默认,他才双腿哆嗦的往外走去。
到了门口,那双发软的腿竟然直接绊在了门槛上,一个踉跄,就让他往外栽了出去。要不是门口的侍卫手疾眼快的搀扶了他一把,只怕他就得碰个满脸花了。
田县令回过神来,赶忙冲着外面候着的官差道:“一群没眼力劲的,还不赶紧扶我一把。”
衙门的官差闻言,赶忙上前搀扶,顺带着对萧清朗带来的侍卫连连道谢。
“田大人当真是好大的官威啊,走路还需人搀扶。”这时,刚刚自暗卫那里取了消息的魏广,恰好走到了厅堂之前,见到此状不由得嗤笑一声。
田县令一听这话,赶忙挣扎着站稳,拱手对魏广苦笑道:“不敢不敢,下官只是一时着急了。”
在去寻林仵作的时候,田县令才拽了拽后背都有些被冷汗浸湿了的官服,满脸皱巴道:“也不知道王爷何时走,要是再来这么一回,只怕本官不被撸了官职,也得被活活吓死了。”
一旁的师爷闻言,赶忙呸呸两声,然后说道:“大人可不能说着丧气话,王爷虽然威严了一些,可对大人的态度却并不恶略。加上大人在任期间,也没做过什么错事,只办错了一个案子,这部也及时改正了吗?依着属下看,或许这也是大人的一个机遇。”
“哦?”田县令听自个师爷说的神秘兮兮,不由得疑惑道,“你且仔细说说。”
那师爷捋了捋自个的八字胡,笑道:“属下听说,前些时候王爷在大石村遇上了当地的黄县令,然后帮着黄县令破了两宗案子。后来,黄县令不仅得了刑部的嘉奖,而且还随着锦州城诸位大人被罢官一事,而官升一级了。大人,且不说这县令一跃成为州府官员是何等困难的事情,就只说那刑部的嘉奖就不是常人能轻易得来的,说不准那黄县令到了吏部再考核时候,又能据此占个大便宜。”
这两日因为刘金山的案子,他一直都是焦头烂额,根本顾不上外面的消息。所以,在听到师爷这番话后,他着实是惊讶的目瞪口呆。
这事儿,竟然还能这样?
师爷看出了田县令对自个的话有些不信,当即继续说道:“外面不都传言有个仙人跟一个阴司女判官连破几宗奇案吗?那人,可不就是王爷跟他身边的女仵作许姑娘。大人你且仔细想想,前些时候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一些话本子,那就是根据他们二人编撰的。”
田县令微微回忆之后,一拍脑门哎呀了一声,这才将满心的惶恐不安转为欢喜。
想他为官多年,虽然有些糊涂,可是一无贪赃枉法,二无胡作非为欺男霸女。有时候,连他自个都觉得,自个跟个青天大老爷差不多了。
不过想归想,他还是有些忐忑的问道:“我时常接一些商户送的礼物,虽然没给他们办过什么事儿,可到底也拿了人不少东西,这事儿你说王爷会不会追究?”
“水至清则无鱼,王爷应该不会苛刻到这种地步。不过大人现在在王爷面前露了脸,怕是日后就要谨言慎行了,要不肯定得有眼红之人要抓大人的把柄了。”
田县令心里有些揣揣,心有同感的点点头,最后说道:“虽然有好处,本官该高兴些。可王爷那不喜不怒的模样,实在吓人。师爷,你是不知道,就那会王爷每翻看一页案宗,本官的心就咯噔一下......”
俩人说着话,就见到了外头候着的林仵作。
林仵作瞧见田县令亲自来寻自个,当即就有些受/宠/若惊。可一听是许姑娘找他有事情,他的忐忑就变成了期待。昨日许姑娘验尸的种种情形,他记忆深刻,回去之后反复思量,竟然觉得自个通透了许多。
后来,听官府的官差说了许姑娘验看那刘金山腐烂的头颅情形,更是让他惊讶。不过更多的却是懊悔,后悔怎得就没跟着一同前去,白白错过了一次偷师的机会。
虽然仵作是贱籍,所到之处多会让人避讳。可是在这个圈子里,也有一些值得人敬重且被人求着见上一面的先生,一般这些人都是仵作之中的翘楚。
一般而言,能是仵作之身而被人看重的,多是德高望重且能力极高之人。不过能走到那种地步的,大多也不可能将自己的验尸技术外传。
再加上,仵作一职多是世代交替的。祖辈为贱籍仵作,那子子孙孙只怕都脱不开这一条路。自然的,老仵作为了保证子孙日后的生活,就会藏私,而绝不会与人共享某些别的仵作不可知的验尸手法跟技能。
所以,他只懊恼没跟着前去,只怕现在就算自个打听,那许姑娘也不会直言相告了。
这么想着,他就随着田县令进了厅堂。在行礼之后,许楚直接将手中誊写的验尸单跟一众注释交与他。
“前辈,这是晚辈跟随父亲验尸所学到的东西。初验跟复验,还有验骨法,都已经记在了此处。若是前辈不嫌弃,可与别的仵作一起研究一下,或许会有新的收获......”
林仵作满面错愕的有些回不过神来,直到那纸张进了手中,才堪堪反应过来。他按捺的心里的兴奋,对许楚拱手道:“当初是我倚老卖老了,有言语冲突姑娘的地方,我现给姑娘赔个不是。”
许楚并非矫情之人,加上对方年长,却也没真的对自己出言不逊,所以也没有受他的礼。
待到一应案宗跟验尸单,都被查阅完毕,未发现什么疏漏之后。萧清朗才对着田县令道:“刘金山一案,你险些酿成大错,此事虽然了结,可却不能遮掩你的过错。”
就在田县令冷汗如雨,面色煞白的慌神时候,却听到上首传来一句冷冷的声音,“鉴于此时,你当罚俸一年,三年内不做吏部政绩考核,不得升官,你可认下?”
田县令陡然一愣,旋即赶忙跪地说道:“下官认罚。”
只是罚俸一年,三年里不得升官,这在他看来,已经是意外之喜了。毕竟,前有王爷遇刺,后有一宗冤案,怎么说,他都该丢了乌纱帽才对。
更何况,他这么多年也没升过官,那再有三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在让田县令等人退下之前,萧清朗在此告诫道:“刑狱之上无小事,若是再让本王得知你糊涂办案,那这你就趁早退位让贤。”
田县令连忙躬身应答,不敢有半点不满。
等离开了厅堂,他才将萧清朗的处罚告知在外等候的师爷。却见那师爷忽然大笑出声,连连对他恭喜起来,倒是让他一脸郁闷。
“师爷,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啊。罚俸一年,本官还不能再收旁人的礼物,那这一大家子人是要喝西北风啊。”
师爷面对他的不满,却并不以为意,“大人,属下这是真心为大人高兴呢。大人在位十几年,每次升官都没大人的份,一则是上头没人照应,二则也是大人没那么多银子疏通关系。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王爷忽然提及三年内不得升官,那就意味着王爷有重用大人的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