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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木蓝深吸一口气,压制住怒气,忍耐的说道:“聿容出事了,我现在必须去警局看看。”
柯振华夫妇刚刚也看到了新闻,从外表看,也猜测着死者是康聿容。正因为这样,一听说张妈给儿子送了份报纸,两口子这才赶紧赶了过来,想把报纸给拿回来,结果,还是晚了。
柯振华厉声的说:“看什么看?报纸上根本就没说是她。”
“可我认得那条项链,那就是聿容的链子。”柯木蓝说的斩钉截铁。
柯太太说:“是她又怎样?就算真的是她,那也与咱们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那是我最爱的人,怎么会与我没关系?”柯木蓝的眼眶红了,眼泪在框里打着转,他看着父母,突然一弯身跪了下去:“爹,娘,我等了二十多年,找了二十多年,好不容易才等到一个知我,懂我,愿意为我付诸一切,同时也让我愿意付诸一切的女人。在您们眼里,她身上的那点瑕疵,或许让您们不能承受,可对我来说那根本就不算什么,因为我爱的只是她这个人,除了她谁都不行。爹,娘,长这么大蓝儿从未求过您们,这次蓝儿求求您们,让蓝儿去看看吧?蓝儿真的很担心她。求求您们了。”
那个寡/妇就那么好?
那个寡/妇究竟有什么好的?
柯太太惊愕的望着跪在面前的儿子,儿子看着绵软,骨子里却有一个硬气,在她印象里从来没向谁服过输服过软。
除了过年或拜寿,儿子从未向他们下过跪,这次为了个女人却弯下了腿。
康聿容啊康聿容,你究竟给我们蓝儿下了什么迷魂药?竟然让我儿子为你做到这般地步?
这难免,让她对康聿容的讨厌又多了一分。
柯太太把脸一拉,冷着声音说:“你不用说了,说的再多我也不会让你去的。你就想想?现在警局和记者们都在盯着这件事,你往警局那么一站,知不知道会给我们柯家带来多少不必要的麻烦?新闻上说了,那个女人已经死了,你就是去了也无法让她起死回生,倒不如好好地在家给我待着,这样还能少给我们惹些麻烦。我们和那个女人非亲非故,她的死活与我们无关,我们也不会在乎的。”
母亲拨入反驳的态度让柯木蓝瞬间绝望,他站起来,红着眼睛咬牙切齿:“聿容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她的死活你们可以不在乎,但我不能不在乎。她若死了,我是不能让她起死回生,但我会终身不娶,为她戴孝一生。既然您们不让步,我也懒得再求。不过,我也告诉您们,我今天必须出去,谁都拦不住。”
“谁都拦不住?”柯振华原本就阴沉的脸,这会儿彻底黑了。
看到新闻,他心里也充满了愧疚,总觉得康聿容的死,他们多多少少要负一些责任。当即,他就让人去警局打听详情。
本来对康聿容有些愧疚,可一听儿子刚才的话,那些本就不够浓厚的愧疚,瞬间又荡然无存了。
柯振华上前一步,瞪视着儿子:“我倒要看看我能不能拦得住?你是不是还想在我的背上来一下子?”
柯木蓝抿着唇,脸色阴沉的与父亲对视着,片刻,睫毛颤了颤,嘴角一抽冷漠开口:“我再不孝,也不会向您动手。但是,我也绝不会任由聿容孤零零的在警局不闻不问。”说着,大步走进房间。
柯振华夫妇皆是一愣,对视一眼,异口同声:
“蓝儿,你想怎样?”
“臭小子,你要干什么?”
两口子紧随其后进了房间,一眼就看见站在窗台上的柯木蓝。
柯振华瞳孔骤然一缩,气急败坏的吼道:“混账!你赶紧给我下来!”
柯太太也喊:“蓝儿,你要干什么?”
听到声音,柯木蓝回过头,表情淡漠的看了父母一眼,然后一松手,跳了下去。
柯木蓝的房间在二楼,他从楼上跳下来,落入了花池里,脑袋撞在到了池边,瞬间就昏了过去。
他闭着眼躺在那里,身上全是花刺刺破的血口子,雪白的衬衣上染满了红色,分不清是血液,还是花瓣。
柯木蓝这一跳并不是寻死,只想着以最快的速度逃出房间。窗户下面原先是一片草坪,去年才修成了花圃。他一时情急忘了这茬,才造成了这触目惊心的一幕。
眼看儿子纵身一跳,柯太太当场昏了过去,阿福在后面及时扶住,叫着:“太太!太太!”
柯振华白着脸,挪着抖筛的脚步,朝着儿子跳下去的地方挪去。
楼下,下人们的尖叫声不绝于耳,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哆哆嗦嗦的扶着窗台,朝下望去。
浑身是血的儿子,喉咙里发出一声哀鸣,柯振华眼前一黑,两腿一软,险些摔倒在地。
阿顺连忙扶住他,心惊胆战道:“老爷,你可不能再倒下了呀?”
柯振华的脑袋嗡嗡作响,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几秒钟后,他情绪稳定了些,哑声道:“快去备车,马上去医院。快!”
医院里。
柯太太是因为血压升高,引起的昏迷,进医院没多久就醒了。
柯木莲和柯木苹扶着母亲一个个含着泪花,坐在一条长椅上,柯木芝挨着父亲坐在另一边,一家子在急诊室门口压抑的,静静地等着结果。
许医生就在这家医院上班,听说后匆忙赶来过来,一把拉住柯振华的手,安慰说:“没事的,一定没事的。”
柯振华只是点了点头,没说话。
手术的时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终于手术室的门打开了,所有人都围了上去。
柯太太连哭带问:“大夫,我儿子情况怎么样啊?”
医生摘了口罩,望了望柯太太,又瞧了瞧柯振华,皱眉道:“你们都是病人的家属?”
“是。”柯振华抿起唇角,沉声道:“医生,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医生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是这样的,病人其他部位的伤,并没有伤及要害,只是这颅骨上的伤有些严重,需要后续观察,以确保不会有并发症,这个你们要做好心里准备。”
柯太太以及柯家姐妹的脸色,陡然惨白。
柯振华紧绷着下颌,声音一下子苍老了十年,带着颤抖跟虚弱,哑声问道:“什么并发症?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医生说:“脑膜,颅内血管神经损伤,引发颅内感染,血肿,这些都是不可预见的,只有等病人苏醒了,做进一步的检查,才能得到结果。”
柯太太哀嚎一声,扑在女儿们的怀里嘤嘤痛哭。
柯振华眼前发黑,身体晃来晃去都有些站不稳,柯木芝扶着父亲,心里大急,尖叫着:“爹!爹!”
柯木芝尖锐的声音,刺激了柯振华的脑仁,他把脸一扭,看着许医生,沉着脸道:“赶快去打电话,把你认识的最好的脑科医生,不管是国内的还是国外的,务必让他们最快的赶过来。”
许医生点头说:“知道,我这就去。”说完,一秒钟都没耽搁就离开了。
几天过去了,柯木蓝一直没有苏醒的预兆,但是身体的各项指标,已经都在慢慢恢复正常。这种情况,越早醒来越好,但是这不是人为所能控制的。
董鹏远他们又都赶了过来,以及他们的家人也都陆陆续续来看望过了。
病房里人来人往的闹腾了一天,晚饭的时候才安静下来。
柯振华在病房里满面愁容,抿着唇,良久都说不出话来。他知道儿子不喜欢聒噪,妻子不断的低声哭泣让他也心烦意乱。于是探病的人一走,他就让女儿女婿们带着妻子一起离开了,他自己坐在床边,看着儿子的脸出神。
孩子们都是妻子一手带大的,他几乎没怎么管过。或许是儿子的缘故,孩子们他最关注的也就是柯木蓝了。
在他的记忆里,儿子就是个软性人,不爱说话,不发脾气,更没见他因为某件事或某个人如此冲动过。
大概正因为从未见过,所以,他才会觉得这样的儿子是那么的陌生,陌生的就像从未认识过一般。
他一直以父亲的身份管制着他,却没有以父亲的身份与他交流过,沟通过。自己所做的一切,自以为是的对他好,其实从来没有问过他这样到底好不好,到底他需不需要。
二十多年了,儿子早不是当年的小屁孩了,不再受他和妻子的掌控了。不管是事业,还是婚姻,儿子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甚至在这两条路上付出的所有从不后悔,只是他和妻子视而不见罢了。
宋兆培进来的时候,就瞧见义父坐在那里发呆,平常十分清明的眼神,这会儿看起来,有些恍惚和浑浊。
宋兆培走路的声音很轻,但是还是惊动了柯振华。
柯振华看着义子,眼神有些闪躲,他问:“你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宋兆培知道义父躲闪什么,他这次去外地做交流会是义父暗地里给院领导通了话,目的很明显,就是为了把他支开,不让他做康聿容和柯木蓝的说客和桥梁。
站在柯木蓝朋友的立场,他觉得义父这么做确实不地道。可换下角度,站在义父义母的位置想想,他也说不出什么责备的话来。毕竟,这老思想老封建,对他们这一辈人来说,太根深蒂固了。
看着瞬间苍老了几十岁的义父,宋兆培温润道:“三点的时候刚刚到,与领导做了些汇报,然后就赶过来了。”
柯振华没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他咳了一声,脸色不太自在道:“你说,蓝儿醒来后,会不会怪我?”
宋兆培怔了怔,回道:“不会。”他顿了顿,弯起唇角:“木蓝对我说过,他说,他和聿容在一起一定不会得到你和义母的支持,但是不管你们的手段多么激烈他都不会怨恨,因为他理解你们的用心。”
柯振华一怔,半响才道:“他,蓝儿,真这么说?”
宋兆培笑了笑,点头温声道:“真的,我不骗您。”
柯振华眼眶有些发酸,他扭过头,睁大眼睛,将眼睛里的酸涩压制回去。好半天才站起身道:“你来了,你就照顾照顾他吧,我走了。”
“我送您回去吧?”
“不用,司机就在外边呢。”柯振华摆摆手,推门离开。
宋兆培站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走到床边,拉了一把椅子坐下,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封,对着床上一动不动的柯木蓝说道:“我手里的这封信是聿容留下来的,你想不想知道,里面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