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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接他们的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年纪约莫在40岁左右的中年妇女,工厂里的女工都叫她吴阿姨,是管理暑假工的小组长。
她一眼就认出了刘笑笑。
“嘿嘿,大小姐来了。”
刘笑笑很不喜欢别人这么叫她,虽说家境好,但是她真的并不觉得自己和别人有什么不一样的,所以就冷着脸,也没有搭理吴阿姨,忙着招呼杨笙瑶几个人过来。
吴阿姨很不满意,居然不给她台阶下,这个工厂里,她资历可是最老的,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以后有她们受的。
“怎么还有男生?”当吴阿姨的目光定格在叶晨烁和李仁星身上的时候,明显显出了不理解的神色。
“又没说男生不可以。”刘笑笑嘟嚷了一句。
也是,吴阿姨自是不好说什么,只是这工厂里都是女工,这两个男孩的出现实在是太引人注意了,她还不知道该给他们安排什么活儿呢!
按照之前约定的,杨笙瑶和刘笑笑的工资是按照上班的天数算的,一天二十块钱,做满一个半月领900块钱。她们的工作内容比较繁琐简单,主要是负责剪加工好的衣服线条。
身边坐着的几名女孩给她们做了示范,很快,刘笑笑和杨笙瑶就掌握了。
叶晨烁没想到居然是干这种活儿,也是很无语,但既然来了,也不好说不,两个大男生手握剪刀,十分笨拙的剪着线条,李仁星实在是受不了了,终于忍不住开口。
“叶哥,我不干了,你自己好好干着吧!我爸妈要是知道我干这活儿,非打死我不可!”
闽南人重男轻女的传统根深蒂固,李仁星自小就养尊处优,脸扫帚倒地都不需要他去搀扶,现在让他做这种细微的活儿,他如何能够忍受?本来若不是叶晨烁执意要他也跟过来,他才不会吃饱了撑着没事干也来凑热闹呢!
“再敢乱说话我小心我揍你!”叶晨烁素来是说到做得出的人,李仁星被他这句话一下子给堵住了口,不敢乱说话了,只得忍着,继续干手中的活儿。
工作并不辛苦,就是十分的繁琐,杨笙瑶默默的看了身边正在麻利干活儿的女孩子,年纪也比她们大不了多少,只是由于长期呆在工厂里,甚少和外界接触,整个人都有些木纳了,纵使是说话,也不过只是聊聊家常,聊聊所谓情窦初开的爱情。
“新来的,你们都还是学生吗?”说话的是坐在杨笙瑶身边的一个女孩子,脸庞消瘦,个子矮小,大概只有一米五左右,眼睛大大的,身穿一条廉价的雪纺裙。
刘笑笑没有说话,杨笙瑶则是点了点头。
那女孩子一看便是个还算健谈的人,对杨笙瑶笑道:“我叫黄妹,是贵州人,今年19岁,你们呢?”
黄妹虽说自称已经19岁了,但是个子小小,看上去就和她们差不多大而已。
杨笙瑶说:“我叫杨笙瑶,14岁,是厦门本地的,快初二了。”
黄妹若有所思的笑了:“真幸福,还在读书。”
90年代,义务教育还没有真正得到普及,贫困地区的孩子依旧很多早早的就辍学出来打工补贴家用的。
她们的说话声很快就让吴阿姨注意到了,吴阿姨走了过来,没有批评黄妹,而是批评了杨笙瑶一顿。
“好好干活,不许说话!”
“还有没有天理啊!他们那些老员工明明说得那么大声,为什么要训阿瑶啊?”叶晨烁看不过去,刚要出手,不想却被刘笑笑和杨笙瑶给制止住了。
尤其是刘笑笑,气愤非常,瞪着叶晨烁:“不要冲动。”
杨笙瑶也极害怕叶晨烁惹出事儿来,好说歹说总算是将叶晨烁给劝住了,却见他依旧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
刘笑笑看了吴阿姨一眼,笑声凑近了对杨笙瑶说道:“打工就是这样,总要受一些委屈的。”
杨笙瑶微微一笑:“我知道,我不会往心里去的。”
她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没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毕竟他们是出来打工的,是拿别人工资的,工厂不比学校。
黄妹也是看不过,不过想到吴阿姨在工厂的地位,她只得也咽下了这口气,只是不明白,吴阿姨因何要跟杨笙瑶过不去?之前也有暑假工过来,貌似吴阿姨也不是这样对待的。
“待会吃饭的时候再跟你说。”黄妹压低了声音,见吴阿姨的目光并没有聚焦在她们这里,才小心翼翼说出了口。
杨笙瑶点了点头。
她低头,认认真真的做着自己手中的活儿,吴阿姨的声音特别的尖锐,整个车间都可以听到她的声音。
“唉,我家那个酒鬼,天天出去喝酒找小姐,我却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吴阿姨天天都在厂里抱怨自己的家事,所有人都习以为常了,不过也有想要讨好的人自然就会附和着,接话的是一个同样身材肥沃的中年妇女,满脸的痘印,满头的卷发,一看脾气就十分的火爆。
卷发妇女名叫陈招娣,和吴阿姨一样,都是厦门同安本地人,平日里和吴阿姨最是要好。因为自己家庭过得不怎么好,也喜欢到处在工厂里谈论自己的家事,总说自己已经一无所有了。
婚姻不好的两个人就好像是找到了知音,肆无忌惮的在工厂里宣扬着负能量,凡事看到恋爱中的小妹,便会上去提醒,不要介入别人的婚姻,不要做小姐,不要相信男人的鬼话之类扒拉扒拉一大堆,大家听得多了,也就习以为常了。
黄妹也觉得很无奈,但没有办法,谁叫这两个人在工厂已经做了那么久呢?算是厂里的老员工了,她们敢在上班时间大声谈论家事,自然也是不怕被查的。
十二点,下班吃饭,厂里包饭,三菜一汤,还算不错。
李仁星和叶晨烁两个人一脸闷闷不乐的模样,刘笑笑看了都觉得好笑。
“早跟你们说了来打工没什么好事,很辛苦的,你们还不信,居然也跟来了。”
她也懒得说他们了。
叶晨烁拍了拍自己左肩上不小心沾染的线条,摊手:“其实也不是辛苦,就是太无聊了。”
要这样做上一个半月,他担心自己会无聊到疯掉,但看了看杨笙瑶,依旧寡言,安静的吃着饭,他便没有再说什么了。
只要咬紧牙关,为了杨笙瑶,怎么都得坚持!
叶晨烁的传呼机响起来了,很快就吸引了其他女孩子的注意。
“哇,快看,那个小男生居然还有传呼机!”
“天啊,我们工厂居然还有这么年轻的小帅哥!他们是谁啊?”
“听说是来打暑假工的。”
叶晨烁一下子就囧了,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受欢迎,不过他很快就按下了传呼机,对正在认真吃饭的杨笙瑶说了句:“我爸的,我去接个电话。”
杨笙瑶笑道:“去吧,你不用跟我汇报的。”
李仁星在一旁笑得差点把口里的米粒喷洒了出来。
叶爸爸始终还是放心不下叶晨烁,毕竟他没打过工,家里条件也好,自然也没有让他吃过什么苦,听说是杨笙瑶去打工,自家的儿子就跟了去,自然是十分的担忧。
“又是这个杨笙瑶!”挂上电话,叶爸爸气急败坏的骂了一句。
不管怎么说,他永远都无法接受杨家的人,他也不想叶晨烁跟杨家的任何一个人扯上关系。
偏偏叶晨烁就是个倔小子,他的话丝毫不起任何的作用。
“爸爸,你们大人之间的事情你们大人去解决,阿瑶是个好女孩,她永远是我最要好的朋友。”
挂上了叶爸爸的电话,叶晨烁重新又回到了饭桌上。
所有人都已经吃完了,他也是简单的扒了几口饭:“我吃饱了。”
杨笙瑶见他剩下的饭菜挺多,笑着说:“你再多吃点吧!”
“可不是么?就吃那么一丁点,万一遇到事情了,哪有力气打架?”
听到这里,叶晨烁赶紧又吧啦了几口饭吃。
吃完饭,他们围着坐,两点才上班,还可以说说话,进了车间后可就得做事了。
黄妹凑了过来,看着叶晨烁:“他貌似挺受欢迎的,刚刚有不少女孩子在打听他的名字,不过才14岁,还是嫩了些,小伙子有前途啊!”
“一边去。”叶晨烁似乎有些不耐烦,最讨厌别人对着自己指指点点了,又怕杨笙瑶会吃醋,铁青着脸。
黄妹见他并不乐意与自己说话,自己也是自讨没趣,便凑到了杨笙瑶的面前,笑嘻嘻问着八卦:“你在学校有男朋友了没?”
杨笙瑶没有想到黄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还没回答,叶晨烁便抢先一步大声道:“当然没有!”
“我没有在问你,我在问杨笙瑶!”黄妹白了他一眼,说。
杨笙瑶嘴角上扬:“还小呢!学习最重要!”
“得了吧!”黄妹似乎有些不开心,她就是初一时辍学的,最讨厌别人在自己面前强调学习有多重要了,“我好歹也是上过初中的人,初中男女关系有多乱我会不知道?很多人初中就不是处女了。”
说得云淡风轻,翘着二郎腿,颇有些得意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