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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天耀认识褚孝信这么久,都很少见到褚孝信真正发怒的时候。褚孝信不是那种容易动怒的人,本质上褚二少是一个好好先生,就算是之前褚孝忠在家中对他冷嘲热讽,褚孝信也最多只是低头不语,心中窝火归窝火,但是绝对不会翻脸发怒,甚至当初章玉良设局在利康的账目上倒手驱虫药被宋天耀识破,如果没有宋天耀怂恿,褚孝信也只是骂几句就准备轻轻放过。宋天耀还能被师爷辉甚至这黄六两
个人刺激到,但是几乎没有人能刺激到褚孝信发飙骂粗口,甚至搞到今天这种要让人烧报馆的局面。想到黄六,宋天耀又想起这扑街临走时耍自己的事,对自己说连续两晚跑出去大开杀戒,吓得宋天耀第一时间打给颜雄,结果颜雄一脸茫然,表示除了师爷谭和黑仔杰的死,最近两天江湖上风平浪静,还是大老千宁子坤告诉宋天耀,黄六除了借宋天耀的电话线,打电话回澳门下注拳赛之外,完全没有走出工厂,与宁子坤同吃同住,下棋
对弈,沉稳的不像个年轻人。宁子坤嘴里的黄六,和自己看到的黄六,让宋天耀都不知道哪个才是那家伙的真面目,宋天耀很想如果有机会再见到黄六时问一句,既然能沉稳的坐在工厂下棋下足两日
,为什么还会当初半夜冲动的出去杀人,难道是精神分裂,还是这家伙出去过,只不过宁子坤也不知道,他自己偷偷摸摸做了些能让他亢奋的事?从门外听出了褚二少心中的怒火和杀意,等对方说出要烧了报馆时,宋天耀急忙推开门,制止褚二少继续说狠话,如今褚二少不是纨绔子弟,而是太平绅士,就算是要做
些阴暗见不得光的事,也不好再亲自下命令。
看到宋天耀从门外进来开口,褚孝信阴着脸对电话那边说道:“等我再打给你,不要动手。”
挂掉电话,褚孝信把手里的报纸重重朝办公桌上一拍,对宋天耀怒气冲冲的骂道:“昨晚佩莹打特意让阿福开车去她手里拿了这份报纸带回来给我。”宋天耀拿起来看了一眼报纸刊头,是一份叫《娱乐之音》的小报,油墨印刷比较粗糙,像这种小报纸,香港没有十家也有八家,《伶星日报》《开心》《娱乐真栏》《欢娱》等等全都是这种娱乐小报,如果那些正规报纸比喻成知名大酒楼,这些小报就像是街边大排档,内容没有大报纸的时政新闻那样严肃,多是香港本地发生的社会时事,诸如某某女影星从台湾来港,或者某某红舞女被人送百朵玫瑰这些,再有就是一些婉转离奇的男女情爱故事等等,这些报纸的主要客户是那些闲暇时间较多的识字妇女
,供她们消遣一笑,所以往往一件小事也会故意写的曲折煽情,让人读完总会有些唏嘘。
在宋天耀眼中,这种报纸就好像他上一世风行的《知音》类杂志,事实真相不重要,重要的是读起来要让读者觉得够感人,或者够传奇,吸引读者下次继续付钱购买。翻到报纸二版,一篇故事让宋天耀笑了起来,难怪褚二少这么大火气,这篇文字虽然人物名称都用了化名,可是明眼人一看,自然都能联想到现实人物,这是一篇作者站在陈茱蒂视角讲述的奇情故事,富家纨绔公子与红歌伶在夜总会一见钟情的狗血开头,之后无非就是富家公子遭家族排挤,不被重用,一事无成,整日借酒浇愁,红歌伶虽然沦落风尘却天资聪慧,帮富家公子谋划,成就事业,又劝对方多做善事,富家公子在红歌伶的陪伴下,最终成为年轻才俊和慈善家,又得了勋章嘉奖,名动香江,可
是却因为与豪门联姻,决然与红歌伶分手,富家公子怀抱新人笑,只剩红歌伶对镜暗自神伤,叹情之一字伤人不浅。
文字中把陈茱蒂写成了天姿国色不说,还把她设计成了女诸葛,褚二少能有今日地位,似乎全都是她作为女人,在褚二少背后策划筹谋。
而且最后,词语间隐约指责褚二少不该做薄幸郎君,又把卢佩莹的形象描绘的好像个刁蛮泼辣容不下褚二少有其他女人的千金小姐。
难怪卢佩莹看到会生气,宋天耀见过卢佩莹几次,虽然是卢家庶出,但是绝对有大家闺秀的气质,言行举止,气质作派,全都无可挑剔,和报纸上写的完全是两个人。
“就因为这点事就搞到烧报馆?”宋天耀把报纸看完,对褚孝信说道:“陈茱蒂不太可能有胆量请人写这种故事吧?”
褚孝信仍旧一副怒气未消的模样,牙齿咬着雪茄:“自从认识佩莹之后,我已经同陈茱蒂断了关系,也未有亏待她。送了她一笔钱,应该不会是她才对。”
“既然不关陈茱蒂的事,那大佬你干嘛这么大火气,你没看到我都没有生气?”宋天耀朝褚孝信笑笑。
褚孝信盯着宋天耀:“报纸上都未提你,你生咩气呀?”“就是未提我才气,陈茱蒂都已经是女诸葛,我好歹也是帮大佬你跑过腿的,连在报纸上露面都未露一次。”宋天耀说道:“消消火啦,这种事,如果你烧了报馆,那岂不是
等于告诉香港所有人,你就是那个负心薄幸的富家公子?”褚孝信不依不饶的说道:“难道看着这间报馆诋毁我?不查清楚是谁糗我,我哪有面子?就快春节,这时跳出来找我的晦气,是想我糗足一整年咩?佩莹说她一些朋友也都
看了这篇故事,当作笑话调侃佩莹。”“有人写故事,你也找人写故事嘛,卢小姐给你报纸,又不是一定要让你帮她烧了报馆出气,你可以找人写写你是如何与卢小姐相知相爱,又是怎么建了一座用她名字命名的输血服务中心表明心迹的,最后再隐约点破,就是因为建了输血服务中心得罪了人,所以有人才泼你的脏水不就得了。”宋天耀看向褚孝信耸耸肩:“对方登一家报纸,你就登五家报纸,再请电台说书人播一遍,保证大家都知道你是痴情郎君,既宣传自己,又能当众对卢小姐示爱,保证卢小姐对你投怀送抱,让她那些朋友嫉妒。如果一定想烧报馆,可以等一两个月后再让人动手,到时大家都已经忘了这个故事,报馆失火也与大佬你没有联系,那时慢慢查就可以了,既然对方只够胆做这种上不得台面的
事,说明只是小角色,完全不值得你大动肝火。”“总感觉咽不下这口气。”褚孝信恨恨的坐回椅子上,虽然说咽不下这口气,但是等宋天耀说完时,虽然脸上仍然有些阴沉,但是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激动:“信你,等下找几
家报馆替我写股市!”
“大佬,说起来,你叫我来是因为什么事?”宋天耀坐到褚孝信的对面,换了话题,问向褚孝信。“唐景元的老豆唐文豹,想请你中午坐一坐,请我出面约你,他是潮州长辈,我又与唐景元关系不错,很难推辞,所以让你过来,准备先和你聊聊对方的来意,免得到时我
说些让你难做的话。”褚孝信弹了一下雪茄的烟灰,看向宋天耀:“是不是你的生意唐家也准备插一手?所以才会开口约你?”“没问题,他想聊什么就聊什么,假发生意,又没有人规定只有我可以做,他想做,也没有人会拦他,需要我帮手,看在你和褚会长的面子上,我一定尽力帮就是了。”宋天耀对褚孝信说道:“不过他最后做成什么样子,是他自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