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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轻轻搭上了段景旭的脉。
穆轻轻微微皱眉,道:“好像没有什么不妥,脉象平稳。”
“我就说没事儿吧,只是畏寒而已,没什么大毛病。”段景旭笑着道。
穆轻轻点点头,道:“可能是体质虚寒吧,需要补一补就行了。”
“嗯,等到了天都再说吧。”段景旭道。
凤轻扬看他一直对穆轻轻露出这幅“虚弱”的样子,便觉得心头膈应得很。
分明是想骗取穆轻轻的同情。
“轻轻,我看段庄主面色倒是红润有光泽,应该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凤轻扬看着段庄主道。
段景旭又用拳头堵住嘴巴,咳嗽了两声,道:“是啊,没什么大问题,不过是年纪大了,小毛小病的总是难以避免的。”
穆轻轻似乎感觉到了凤轻扬不高兴了,微微有些疑惑,但没有说什么。
只是关照了段庄主几句,然后就回到了座位上,道:“这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也不知道官道什么时候能通车呢!”
“公主放心,这雨的大雨下不了多久的。”常青宽慰道。
穆轻轻微微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
段景旭忽然开口道:“我听说我的义女被驸马爷抓去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凤轻扬故作糊涂,问:“不知道段庄主的义女是哪位?”
“段飞羽,我收养的第七个孩子。”段景旭道。
凤轻扬似乎失忆了一般,努力回想,道:“还真是没有什么印象呢,我每天忙于各种事情,也抓了不少叛逆份子,不知道您的义女是否在其中,等回天都之后,可以替庄主查查看,不过若是您的义女犯了什么事儿,我可不敢保证能放她。”
段庄主笑了笑,道:“驸马爷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觉得,如果她犯了什么大错,请千万不要因为我的面子,就网开一面,这丫头如今越发不像样了,背着我去伤害轻轻,我很生气,也打算好好惩治她一番。”
“原来如此,不过毕竟是您的养女,从小看着长大的,难道庄主不心疼吗?”凤轻扬针锋相对地问。
段景旭严肃道:“虽然心疼,但她做了坏事,受罚也是应该的,更何况轻轻与她无冤无仇的,她都能下手,可见这丫头心已经不正了,违背了当初我养她的初心啊。”
“所谓养不教父之过,难道庄主没有觉得自己也有错吗?”凤轻扬反问。
段景旭点头,一脸沉痛,道:“是啊,我只顾着忙自己的事情,疏忽了对孩子们的教养,的确是我的过失。但我已经尽力了啊。所以在看到轻轻的时候,我才万分感慨,轻轻受了那么多苦,也没有人好好教导她,可她偏偏就这样懂事明理,温柔善良,真是太难得了!”
凤轻扬看出来,段景旭是无论如何都要在穆轻轻面前扮演慈父了。
这个人是个段位很高的老狐狸,凤轻扬心里已经有了定论,幸好他及时发现了,否则穆轻轻根本不是这个人的对手,很快就会被他收买了。
“大概是因为轻轻随了她娘吧,都是天性纯善之人。”凤轻扬四两拨千斤,话外之意,是和段景旭没啥关系,都是轻轻娘亲的功劳。
段景旭竟然也不生气,反而笑眯眯地道:“是啊,轻轻是很像雁娘,不仅长得像,性格也像。”
穆轻轻忍不住问:“我娘……从前是什么样子?我对小时候的很多事情记得都不大清楚了。”
凤轻扬心里微微叹息,穆轻轻还是轻易地就中了段景旭的“圈套”。
段景旭忙不迭地道:“说起来,雁娘从小到大都是个善良可爱的女子,不仅知书达理,还非常聪明有主见,不似别的大家闺秀那么盛气凌人,很富有同情心,路上见到叫花子,就把身上的零用钱给人家,常常组织家里的姐妹施粥赠药,深受瀛洲的百姓喜爱,都夸她是心地善良的仙女。”
穆轻轻似乎记得,娘亲的确很喜欢做善事,她小时候也被带去过善堂,那里都是孤儿,娘亲常常会捐赠衣物和粮食,后来皇后娘娘也参与进来,善堂的孩子们也得到了很大的帮助和恩惠。
“哎……你娘年轻那会儿可真是人美心善,提亲的人都叫程家的门槛儿给踏平了,程家父母对她更是爱的如珠如宝,疼到了心坎儿里。”
段庄主回忆起旧事,忍不住的怀念。
“那么好的程小姐,最后落得如此下场,也不知道是不是天妒红颜?”凤轻扬虽然想要打压段庄主,但对于穆轻轻的母亲,他不愿意口出恶言。
可段庄主难免会多心,哽咽了一下,道:“是我的错,是我的罪过!”
穆轻轻看了一眼凤轻扬,然后对段庄主道:“庄主也不必总是沉溺于悔恨过去,事情已经过了那么多年,后来我娘遭遇的一切,也不是你所能控制的。”
“可是我让你们母女流落在外,被人欺凌,辜负了你娘,也辜负了你。”段景旭仍旧无法释怀。
凤轻扬道:“既然段庄主这么后悔,以您的江湖地位,应该可以更早找到轻轻吧?为什么到现在才发现呢?”
“我找不到雁娘,以为她一时想不开……再者,我也没有料到她真的生下了我们的孩子。”段景旭解释道,“你们如果怀疑我别有居心,我也无话可说,轻轻已经成为公主,身边也不缺我这样的父亲,如果我早点找到她,也许就不会让她受那么多伤害。”
风大雨大,雷声也大。
段景旭的脸半明半暗,穆轻轻一时都有些分不清楚,他说的话,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可是听来的确让人很感到慰藉。
哪怕她是铁石心肠,恐怕也很难对这样一个人产生恶感。
“哎……我又在说这些令人困扰的话了,公主莫挂心,就当我一个老头子唠叨,年纪大了的人,总忍不住唠叨自己那点儿事儿。”段景旭说完,又自己化解了这份尴尬的安静。
凤轻扬笑着道:“段庄主看起来也不过四十余岁,哪儿就称得上老头子了?正当盛年,又身居高位,实在很难把您跟一个唠唠叨叨的老头子联想到一起。”
“驸马爷谬赞了,可能我年龄并没有太大,只是历经世事沉浮,这心啊,沧桑的和年逾古稀的老头子没什么区别!”段景旭摇摇头,苦笑一声。
穆轻轻看他眉宇之间,透着一股历经沧桑的厚重感,推测他能走到今日,一定没少受磋磨。
江湖上纷争那么多,打打杀杀,刀光剑影的,恐怕也没少操劳烦忧,如此得来的财富和地位,怕也不可能心安理得地享受,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也未必有表面上那么风光。
想到这里,穆轻轻又对段景旭多了几分同情和理解。
因为天色已晚,常青安排人做了两桌菜,众人吃了,看雨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便留在这庄子上休息了。
穆轻轻觉得有些疲倦,便早早地睡下了,睡到半夜醒来,发现凤轻扬不在了,一摸床铺,已经凉了,可见他已经离开多时。
这大半夜,又狂风大雨的,他能去哪儿呢?
穆轻轻披上外衣起来,暴雨还未停歇,惊雷滚滚,让人不由觉得心惊肉跳。
“如兰?锡兰?”
穆轻轻喊了几声,发现都没有人应。
穆轻轻这才觉得不安起来,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就算是半夜,如兰和锡兰也都会在外间安排人守夜,哪怕这里是在外面,如兰也不可能如此粗心大意。
而且风轻扬也不在屋里,能去哪儿呢?
穆轻轻有些不安,把衣裳都穿好了,拿上伞走出去。
整个庄子了一片寂静,诡异得让人毛骨悚然,她没有见到自己的人,也没有见到段庄主的人。
穆轻轻的呼吸有些急促起来,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穆轻轻越想越慌,忙到处找人,推开好几扇门,屋子里都空空如也。
屋子里很整洁,没有搏斗过的痕迹,空气里也没有血腥味儿。
一切都好像很正常,但一切都显得诡异莫测。
明明昨晚来了百十来口子人,别院里里外外都是来回忙碌的人,怎么这会儿好像整座宅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穆轻轻忍不住放声大喊起来:“轻扬!轻扬……如兰,锡兰……”
除却她自己的回音,没有半个人回应她。
穆轻轻越发害怕了,黑咕隆咚的,她手里的灯笼也被风吹得东倒西歪,摇曳的光将一切都照的仿佛鬼影幢幢。
“你们去哪儿了?轻扬,不要吓我,你快出来!”穆轻轻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
为什么这一切都感觉是在噩梦中?
穆轻轻用力掐了自己一把,尖锐而清晰的疼痛,提醒她,这一切都不是梦,是真实发生了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