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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一切看似都在正常的轨迹发展,江州那边的灾情也已经解除,那些个还在实施的工程,也都大致将要完成。
原本高仙庸是要等到所有的工程完结才回至南安城,可是眼下马上便是太后的七年忌辰,高仙庸经此一事在朝堂上的声望极高,又刚刚的册封了亲王,所以南安王便从朝堂上选举了几个人做为钦差大臣前去监督未完的工程,召了高仙庸与夏钊回城。
从江州到南安城中,快马加鞭也要十日的路程,高仙庸随着大路人马走,怕是要半月之余才能到南安城吧。
饶是如此,管家早早的便命庸王府中的人打起精神,迎接庸王的回来。
可是在这一日的夜晚,庄墨正欲熄灯睡去时,却听见门外有异常的动静。
上一次刺杀失败,知道庸王府中有聆风阁的人,加上曲阳这段时间一直在躲避郎十三的追捕,欧阳覃知道自己没了曲阳得不了手,这个时候不会还这么傻的再派人刺杀他!
可不是欧阳覃的人,外面这异动又是什么人呢?
“当当当!”
传来了轻微的敲门声。
庄墨心中略微思忖,自从那日庸王府遭刺后,公孙佐就已经派人全天候的躲在暗处保护着他,深夜有动静,若是欧阳覃的人,躲在暗处的人怕是早已经出手了,可是现在一直没有动静,便证明……
他轻走过去,打开了门。
映入眼帘的是那与黑夜融为一体的熟悉玄色,庄墨心中腾时突的一阵跳动,他缓慢的抬起眼皮,但见到那个带着疲惫,却又十分熟悉的脸庞正含笑的望着他,他心中突地一阵悸动,竟是站在那里忘记了打招呼。
“今日开门倒是有些慢。”
高仙庸轻走进屋子里,坐下,仰头瞧着他道:“这段时间我不在,府上的一切可还好?”
“还好。”
庄墨缓过了神,从容的将门关好,然后轻走至他的身前,执起茶壶为高仙庸倒了杯茶,方开口问道:“殿下怎的这个时候回来了?”
高仙庸不急着去回答庄墨的话,反而是说道:“我看不怎么的好,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你瘦了好多,精神也不如以往的好了。”他端起茶一饮而尽,这才回答庄墨的问话:“我独自一人提前抄了近路回来了。”
高仙庸突然之间瞒着所有的人提前回来了,这是庄墨有些始料未及的,他心中多少有些别样的情绪,但是这种情绪很快的被高仙庸脸上的疲惫之色给抵消殆尽,想起这些时日欧阳覃的人蠢蠢欲动,他担忧道:“殿下自己一人回来,也不让顾安跟着,若是路上出了什么事情可如何是好?”
高仙庸抬头望着他道:“前几日在江州府,遇到了一些江湖的死士,我与夏大人分析,怕是相国的人不想让我活着回去,此次回城,夏大人怕再发生何事,便与我商议,让我提前走小路回来,而且我此番走了小路,倒是没有白走。”
庸王府遇刺的那一夜,江州府尹的高仙庸也遇了刺,这件事情其实庄墨一早便都料到了,高仙庸的功夫,他早已经见识过了,加上身旁又有顾安,还有此番朝廷前去的一些护卫,他自然是不担心高仙庸会出什么事情。
现在看高仙庸的神色,倒是这路上有了别的收获,庄墨问道:“殿下是发现了什么吗?”
面前的高仙庸,似乎有些不大高兴,但是面对庄墨询问,他还是开口道:“我见着濮阳候了,这么多年没见,他没有认出我。”
“濮阳候?”庄墨轻声问道,“他这是要回城吗?”
高仙庸点头道:“再过半月,便是皇奶奶的忌辰,皇奶奶离去的时候他都没有回京,此番七年的忌辰,他再不回京,怕是会背上不孝的罪名。”他说着站起身子,走至庄墨的身边坐下,但见庄墨似乎还在纠结这件事情,他拍了拍他的肩头道:“不要再想了,咱们早早歇息吧,且我已与夏大人约好,明日戌时在敬吉山汇合,今日就委屈你随我一起将就一下了。”
庄墨道:“这里是庸王府,是殿下的,殿下同我谈什么将就;再说既然知道明日还要再敬吉山汇合,路途奔波易疲,为何还要舍近求远?”
敬吉山离南安城最起码也要十个时辰的路程,也就是说明日一早,鸡还未打鸣时,他就要再次的奔波在路上,庄墨真心的觉得,高仙庸此举十分的傻。
见庄墨一脸严肃且又有些担忧的神情,高仙庸突的一笑道:“外头哪有自己家里好。”他说着便解了衣服,打了个哈欠上了床道:“阿墨你也睡吧。”
庄墨低眉沉默了下,但看高仙庸已经疲惫的闭上了眼,他走至烛火前将火熄灭,然后也上了床睡觉。
第二日庄墨醒来时,身旁早已经不见了高仙庸的身影,仿若昨天的那一幕,就像是一场梦,让他坐在床头,有一刹那的失神。
这一日南安城传来了消息,去往江州赈灾的庸王在回城的路上,遇到了一次劫杀,恰逢同样回城的濮阳候路过出手相救,两队人马一起结伴回了南安城。
在江州立下了功劳的高仙庸,回城时自然是得到了百姓的一致叫好声,而濮阳候的归来,也让南安城沸腾了起来。
已经相隔多年,可是濮阳候的声望,在南安城依旧不曾减过分毫,可见当初濮阳候的功高震主,让南安王时多么的忌惮。
回至南安城后,高仙庸在王宫并未做过多的停留,只是汇报了在江州的一些情况后,便也自请离去。
南安王亲自督促了他几句,便也未做挽留让他离了宫。
因着回城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加上又在王宫内耽搁了一些时辰,出宫的时候,天色也黑了。
高仙庸回庸王府时,庸王府的门前已经点起了灯,府内的人早已站在府前等候这高仙庸的归来,自然也包括庄墨。
骑在马儿上的玄衣少年,下了马径直的走至庄墨的身前,站定朝他拱手,明明才隔一日不见,却仿若分离了许久一般,笑着朝他道:“好久不见。”
高仙庸这么一句好久不见问的突兀,但见高仙庸眼中含笑,他面色上也浮现了久违的笑容,也配合他拱手道:“好久不见。”
两人这番打招呼的方式,就一如许久不曾见面的朋友一般,并未有什么人在意,只是在回来的人中,一起随着他们回来的陆英轻问一旁的顾安道:“那人是谁啊?”
顾安道:“庸王府的贵客,庄先生。”
陆英不解的问道:“殿下为亲王,而他只不过是一个客人,为何殿下会对他这么客气?”
顾安眼睛撇了一眼陆英,而后道:“往后你跟在殿下的身边,不该问的还是不要问。”说完便踏着步子进入庸王府。
“切!”陆英不以为然的从鼻音发出这个因,而后抬头看了看写着“庸王府”三字的牌匾,不着一字也跟着走了进去。
连着风尘仆仆的赶了许多天的路,在得知高仙庸即将回府后,管家便已经命人去烧好了洗澡水,高仙庸被管家提醒着要去洗浴时,转身告诉庄墨让他去房间等他。
或许是因为不想让庄墨等太久,洗去一身疲惫的高仙庸,随意的披上了薄薄的寝衣,湿哒哒着头发便走了出去,却在刚出转出屏风,看到了静坐在一旁等候的庄墨。
他略微有些错愕,随即唇角勾起一笑,上前问道:“你一直都在这里等着?”
庄墨转身,看到高仙庸这番模样,眉心一皱,“殿下不是说让我等你?”
话是他说的没错,但是他本意是让庄墨去往自己的房间等他,而非是在此。见惯了庄墨聪慧的模样,他还以为什么话不需要他说透彻,庄墨依旧能够明白,然而今日这个小小的事情却让他看到了不一样的一面,不禁失笑出了声。
庄墨问道:“殿下笑什么?”
高仙庸笑道:“没什么,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个样子,顿觉可爱罢了。”
可爱??
庄墨掩嘴轻咳了声,被高仙庸这句话挑逗的莫明心跳快了许多。
“帮我个忙好不好?”高仙庸上前一步,烛光下,漆黑的双眸中亮着一丝的光亮,盯着他问道。
庄墨不自觉的后退一步,却一下子被高仙庸禁锢住了手,高仙庸唇角依旧勾着笑意,那双眼眸也依旧盯着庄墨,丝毫未曾离开,这让庄墨脑海中想起了生辰那一晚的情景,他心霎时涌现出一股热气的慌乱,然而面上强装镇定的问道:“什么?”
唇角的笑容逐渐放大,那握着的手突然一拽。庄墨的身子本来就柔弱,被高仙庸这番一拉,一下子将他拽至了他的身前,两人身子贴着身子,鼻尖也就只差那么一点就碰触上了去。
“殿,殿下……”一向说话有条不紊的庄墨,生平第一次说话结巴。
“嗯?”高仙庸轻声应道,而后突然后退了一步,将一旁屏风处挂着的毛巾拿下,放在庄墨的手中,而后在他的身前坐下道:“帮我把头发擦干吧。”
噗!
庄墨心中松了一口气,而心底深处突然涌现出的一丝失落,被他隐藏的极好,他看着手中的毛巾道:“这是湿的。”
高仙庸无谓的道:“管家兴许年纪大了,忘记另外备干的毛巾。”
庄墨将毛巾收回,道:“那我去拿。”
“不用了。”高仙庸出声阻止,“就这样将就一些吧。”
庄墨无奈,终拿起毛巾,然后从容的走至高仙庸的身后,小心的为他揉搓着头发。
高仙庸享受着从头顶上传来的舒适,而后问道:“你方才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庄墨回答的利索。
高仙庸挑眉,“方才我还以为,你想起了那一晚。”
手上的动作微顿,而后他又从容的认真的做着手上的动作,他没有说话,因为对于高仙庸的话,他不可否认。
短暂的时间沉寂后,高仙庸问道:“我此去江州差不多也有两月的时间,你就没有什么要问的吗?”
庄墨想了想道:“殿下此番在江州的政策,引得朝堂上的称赞,百姓也纷纷都称赞,说殿下处理的很好。”
高仙庸道:“那都是旁人认为的,可是,你呢,是如何觉得的呢?”
庄墨道:“殿下能够想到,将在江州府上发现的银两以劫镖的形式,呈现在世人面前,又在半个朝堂的贪污事情前,以江州府尹和尚书令开刀,以此来杀鸡儆猴,即便是我,也想不到这一层。”
高仙庸道:“其实说实话,当初夏钊问我要如何做时,我也不知该怎么办,夏钊说他已经将这些都上报给了大司空,也就是说父王在知道了这件事之后,才会将太子召回,让我前去处理,朝堂上的贪污的官员太多,若是一一的追究下去,朝堂上必然会乱作一团,父王定是也不愿看到这样子的情况。江州府尹已经是一个死棋,而尚书令这些年一直依仗太子的护佑,而贪的更多,他是太子的人,既然父王此举有意扶持我,自然也是想要拿他开刀,我所做的,只不过是按照他的想法做罢了。”
庄墨想了想道:“当年楚庄王即位三年,不曾理过朝政,对于朝堂上的贪官污吏,更是充耳不闻,其右司马直言劝谏,楚庄王半月后上朝整理朝纲,诛杀贪赃枉法的大臣。今王上是在效仿楚庄王,平时不言语不惩罚,不代表不察,放长远去观察事情的根本,在朝堂众多的贪污官吏中,选择一个最肥的去宰,杀鸡儆猴,鸡都死了,那些猴子还会不听话吗?”
高仙庸认同的点头,“若是全部都整顿一翻,朝堂上空缺出那么多的职位,且三年一次的殿选,时间还有很长,若想短期内将这些官员都补齐,是不可能,唯有这一招才能起到震慑的作用,也能让朝堂上众人都瞧清楚,什么是真正的天子之怒!”
或许是因为时间已经够久的了,那原本湿漉漉的头发也差不多快干了,庄墨手上的动作顿住,然后用手指轻轻的为他顺着发,小心翼翼的问道:“殿下有没有觉得……”
“殿下!”
门突然被人推开,一声呼声将庄墨后面的话截断,他不动声色的远离了高仙庸的身子,将手中的毛巾搭在了屏风上。
进来的人正是陆英,兴许是没有想到会在此碰到庄墨,但见屋子的气氛又有些不同,他一时间站立在了那里。
高仙庸眉心一皱,问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