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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从怀里掏出一把手枪,直指白子瑜的头。
十一毫不犹豫的抬手对准白文山的头,她的手中有一把黑黝黝的手枪。
她是杀手,从来枪不离手。
白墨只觉满嘴苦味,他刚刚控制住这位爷爷的时候,根本没有搜他的身,一来毕竟是他的长辈,他承不承认自己,他都是长辈,搜身不太礼貌,二来,他也的确没把这位爷爷放在眼里,可没想到,他居然掏枪对准自己的儿子。
唉,自己大意了。
他正想欺身上前,空手夺个枪对他来说,还不是难事。
可白子瑜一记眼风过来,白墨乖乖退回来,站在一边。
“爸,你确定你要杀我?杀了我你就能向荣信交待吗?你让人转出去的消息相信已经传出去了吧?你觉得荣信还会相信你说的话吗?”白子瑜平静地看着白文山的眼睛,对于他手中的枪,视而不见。
白文山咬牙:“所以,我要杀了你这个畜生,只有杀了你才能向岛主交待。”
白子瑜淡淡道:“是啊,杀了一个你本就想用来当工具的儿子,可以保住你在福岛的地位,可以让吉岛的族人更加敬重一个为了全族大义灭亲的族长,的确是现在解决问题的唯一途径了,反正,我的出生,我的母亲也是你心中的一根刺,你其实早就巴不得把我除之而后快,好让你在这世上再没有污点!是吧?爸爸?为了你的利益忍了我这么久,是不是很痛苦?”
白子瑜的脸上闪过一丝讥诮。
白文山愣了愣:“你,你知道什么?”
他不由脱口而出。
“他知道他的生母是谁,他知道他这条命是怎样活下来的,你知道的,他都知道,白文山,你是不是很吃惊?”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们的身后响起,一个纤瘦的身影从黄昏下城墙的暗影中走了出来。
白文山像被定住一样,直直地看着眼前的人。
“奶奶!”
“妈!”白子瑜一家三口惊讶。
“黎蕾?”身后有人惊呼。
跟在白文山身边的老人儿当然会有认识黎蕾的。
“她是谁?”也有不认识的,不解地悄声问。
“她就是我的生母。”白子瑜的声音清朗平静。
“不!不是!子瑜,你的生母是汪凤!”白文山的声音有些慌。
“如果他的生母是汪凤,你此刻还会用枪指着他的头吗?”黎蕾冷声道。
白文山的手不由自主的放了下来。
黎蕾冷笑:“白文山,别再演了,你的心里早就恨他入骨,他在外面,你怕他惹事伤了福岛的利益,让你在荣家面前无法交待,他在你面前,又时时刻刻让你如芒在背,因为他的出现就是对你良心的拷问,当年,你逼得汪凤走投无路,产后抑郁,把她自己的孩子当成我的孩子摔死,你怕汪凤的家人不干,怕族人问你的责,所以对外宣称是我毒死了汪凤,汪凤又毒死了我的孩子,让人把我抓起来,以命抵命,白文山,你用两个女人的命换取自己的利益,午夜梦回,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你胡说!你胡说!你胡说!”白文山惊慌,愤怒,他抬手用颤抖的手将枪口对准了黎蕾。
黎蕾上前两步,让白文山的枪口直接对着自己的头。
她看着他的眼睛,缓缓道:“文哥,一年多的夫妻,告诉我,你可曾真心爱过我?”
她的声音温柔缱绻,静静看着白文山。
白文山用枪指着黎蕾。
白墨要上前,他对于这个爷爷没什么感觉,但是对奶奶却不一样,但他被白子瑜和十一拦住。
白子瑜和十一知道,这件事,他们帮不上忙,这是白文山和黎蕾之间的恩怨了,他们任何人都插不上手。
这世上欠了任何债,都不可能不了了之。
而当年,白文山和黎蕾之间的情债,就是不了了之的。
黎蕾不答应十一和白墨离开福岛的请求,却随在他们之后登上吉岛,很显然,她要为当年的事讨一个说法。
白文山在黎蕾的目光中不由软了下来,他慢慢放下了手中的枪。
黎蕾的目光却冷了下来:“有件事,你一定还不知道,而我,却一直没有机会告诉你,当年接受你,我是奉命而来,要不然你以为有哪一个岛外的女子会漂流到这座岛上来?几百年来,除了我和荣小妍再也没有人来过,而我和她,偏偏都是福岛的人,只有我们知道怎么样才可以让自己飘到这里来,小妍是受伤后的本能,而我,是故意而为之。”
白文山懵了,周围听着人也懵了,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黎蕾的声音也渐渐冷了下来:“我本是福岛荣夫人身边的一个侍女,只因为在拜年的时候你和你的妻子表现得太过恩爱了,于是岛主夫人让我来试探你,看你会不会为美色所动,本来应该来的,是另一个美貌在我之上的女人,可惜,最后她被送上了荣志恒的床,所以勾引你这个差事就落到了我的头上。”
“你刚才说,你是林含烟的侍女?”白子炎惊痛的声音骤然响起。
“大哥?”白子瑜没想到白子炎会在这里出现,他不是告诉白子奇留在祠堂的吗?
白子炎身后的白子奇,白子奇一脸的理所当然,白子瑜暗叹口气。
他们,是吉岛一群最有血性的人,安顿好了老弱妇孺,怎么可以躲在祠堂那边?
也许就是因为他们的血性,白子炎才努力想要改变这里的一切吧?因为他们给了他希望。
白子炎的目光却死死盯着黎蕾。
“这位是?”黎蕾的目光看向白子瑜。
“我是白文山和汪凤的长子,我叫白子炎。”白子炎沉声道。
“原来是大少爷。”黎蕾了然。
黎蕾抬头掠一掠自己的额发:“大少爷,我就是那个传说中害死了你母亲的狐狸精黎蕾,想必你听到的版本也如此说的吧?”
她静定自若。
“我问你,你真的是林含烟的侍女吗?”白子炎对黎蕾的态度和话都无动于衷。
黎蕾有些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不错,我是荣岛主夫人的侍女,奉夫人之命接近吉岛岛主,伺机破坏他们的婚姻,因为吉岛岛主夫人曾在她面前秀恩爱,让她非常不爽,她想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爱得那么深,我的任务就是不遗余力破坏他们的关系。”
黎蕾平静的看着白子炎:“大少爷,当年我来时,你不在岛上,也许你在,悲剧就不会发生吧,至少,不会那么惨烈,我如果说我是无心的,是完全不负责的一句话,但是,相信我,我从来没想过让夫人死。”
白子炎高大的身形,在黎蕾的话说出口的时候就不由自主的晃了晃。
白子瑜抢步上前扶住了他:“大哥!”
只有他知道,白子炎想到了什么,只有他知道当年白子炎与荣志恒、林含烟以及如明远之间的关系。
很显然,白子炎已经明白,林含烟是在报复。
报复当年婚礼上汪凤为如明远说话,报复自己与如明远的关系。
她,终是出了手的,这些年自己从来没有想过,母亲去世的背后,原来还藏着这样的龌蹉,眼前这个黎蕾只是受命而已,她对于当年他们的过往交集完全不知。
黎蕾继续道:“当年,我也只是个十七八的小姑娘,白文山感动了我,我也曾真心对他,可是忘记爱情里是容不下任何一粒沙的,我忘记了没有任何一个女人会真心的愿意与人分享丈夫,我把一切都想得太好太简单。这一辈子,我唯一对不起的人就是汪凤姐姐,但是我对天发誓,我没有害死她的孩子。”
白子炎的心,已经如放在火上烤一般痛。
“你说,她的孩子?子瑜,他没有死。”白子炎的每一个字都艰难。
黎蕾的目光变得晦涩:“子瑜,是我的孩子!”
“黎蕾!”白文山一声爆吼,打断黎蕾的话。
“子炎,你不要听她胡说八道!”白文山对白子炎道。
“当年的事,都已经过去了,黎蕾,当年子炎在外求学,连母亲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是他的终身遗憾,请你不要再刺激他!”白文山义正辞严的说。
黎蕾看向白子炎的目光满是怜悯。
“不!你说,你说!子瑜是你的孩子?子瑜怎么会是你的孩子?”白子炎扶着白子瑜的手臂的手不由自主的发抖,白子瑜一声不吭的忍着。
他完全明白白子炎此刻心中的煎熬。
母亲的死,他是主因,是他和林含烟的纠葛害了母亲。
黎蕾的目光落在了白子瑜的脸上,又转向白子炎:“大少爷,你确定你真的要知道真相吗?”
白子炎坚定的点点头:“是,我要知道!”
他一定要知道,必须要知道。
“黎蕾!”白文山又吼。
叶康安一拍白文山的肩:“老爷子,讲故事呢,噤声,要不我可不客气了。”
他离白文山最近,对他早就不耐烦了,不由出言阻止。
白文山一凛,黎蕾已经开口,她向白子炎讲述了另外一个版本的故事。
“大少爷,子瑜是我的儿子,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他,我不可能把他留在一个如此恶毒的父亲身边,可是,我不能把他带回福岛,如果回去,林含烟就会把他送去杀手营,因为这是她憎恨的人的孩子,所以,我只有把他送到外面去,祈求上苍保佑他能被好心人收养。而我,必须回福岛去,回到林含烟身边去,因为,林含烟用我的族人威胁我,我不能不服从她。对汪凤姐——,我欠她的,如果你要报仇的话,我也无话可说。只是,我希望大少爷能网开一面,留我这条命,我也要向欠我的人讨个说法,把我的债讨清了,我自会向汪凤姐谢罪。”
黎蕾的声音平静而恳切,没有半分的犹豫和虚浮。
而白子炎,已经呆住了。
似乎身边的这一切,对他已经都不存在了。
他的世界,再一次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