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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萨尔瓦多城所在的社寮岛沿海岸向东,大约二十多里之外的山地当中,便是让执委会垂涎已久的金瓜石地区了。原本这一地区是山地土著的势力范围,不过西班牙进驻鸡笼港之后,将方圆数十里内的土著部落都进行了清剿,除了有极少数投靠西班牙人之外,其他的绝大部分土著部落都迁入了深山内定居,而金瓜石这片宝地也就因此空了出来,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无主之地。
海汉对于这个地方的觊觎,其实可以一直追溯到穿越之前。当时还处于筹备期的穿越集团,就曾安排田叶友以旅游的名义,到金瓜石地区参观了新北市立黄金博物馆,以及一部分矿坑遗址,以此来辅助确认这片地区的金矿矿脉位置和大致的埋藏深度。不过穿越之后的头几年里海汉一直都在忙于埋头发展,触手暂时还伸不到台湾北部这么远的地方,因此田叶友提前数年所做的准备也一直没能派上用场。直到这次澎湖驻军主动出击,执委会才将这个尘封已久的矿业项目重新翻了出来,并委派田叶友亲自到台北鸡笼港主持初期的勘探开采工作。
虽然这片区域据说已经没有常住居民,但高桥南谨慎考虑,依然要求属下部队提前对这一地区进行清理,避免在田叶友到来时出现任何的问题。不过从社寮岛到金瓜石附近海岸并没有像样的陆上通道,所以前往当地探路部队,包括后续进驻的矿工和苦役人员,基本都得通过海路乘船前往。
另一方面,对萨尔瓦多城城内的搜查清点也在当天晚些时候有了初步的结果,除了下午放走的那一船人之外,海汉此次在萨尔瓦多城共击毙七十五人,俘虏一千七百余人,被击毙的人员几乎都是在先前的炮战中丧生,开城投降后倒是没有人再采取过激的反抗行动。毕竟大势已去,而且管理本地的西班牙官员都交钱走人了,剩下的人基本是一盘散沙,也不会再心甘情愿地拼命了。
在这些俘虏当中,西班牙人总共只有五百多人,这还包括了从圣多明哥城跟着格斯曼逃难过来的人在内。这些家伙也着实够倒霉的,在圣多明哥城就当了一次战争难民,想不到逃来萨尔瓦多城还没两天,居然又成了俘虏,而且俘虏他们的还是同一批敌人。
正如预计的那样,这里也跟之前圣多明哥城的状况相差不大,城内并没有搜出多少金银珠宝,值钱的东西基本就是禽畜与人口——虽然把这两样摆在一起作类比似乎不太合适,但事实就是如此。西班牙人没能带走的马匹和耕牛好歹弥补了高桥南没能从阿尔卡拉索头上榨出理想数目的遗憾,八匹高头大马全部被军方充公,而几头耕牛和素质普通的驮马则被高桥南大笔一挥签给了农业部,以待下一步的移民安置时使用。
虽然城内的官邸的确还算凑合,内部装潢也是海汉领地上少见的欧式风格,但高桥南并不打算在这里长住,所以也对此无感。他只是暂时将鸡笼港指挥部设在这里,但之后估计还是要迁到鸡笼港海岸上去,毕竟社寮岛面积太小,几乎没有可供开发的空间。虽然鸡笼港附近的海岸也都是以山地为主,但好歹可以开垦一些耕地,另外农业部大概也会因地制宜,在这里开发建设一些山地经济作物的种植园,以及加工高级木材的木工车间。
鸡笼港的港口条件和可开发面积虽然远不及南方的高雄港,但也是台湾岛上排名第二的大港。这个时代的海运业规模有限,将这里开发出来作为区域中转港,专门对接今后与琉球、日本、朝鲜等国的海上贸易,还是会有极大的运作潜力可挖。当然了,除了商业贸易方面的用途之外,这里的港区条件也很适合部署一支武装舰队。
虽然海汉已经击败了盘踞台湾的荷兰人和西班牙人并且将西班牙人彻底逐出这一地区,但在台湾岛以北、以东海域其实还存在着一些让海汉不得不防的不安定因素。这些潜在的危险并不是西班牙荷兰这样的殖民势力,而是行踪和目的都不易进行准确判断的海盗团伙。
以前盘踞在福建海峡的十八芝在去年败于海汉之后就主动撤出了澎湖老巢,选择了台湾以东,琉球以西的宫古岛作为新的落脚地。虽然十八芝在那之后就没有再接近过福建海峡,主动与海汉势力范围保持着一个安全距离,但这并不表示十八芝就忘了之前的仇恨,而且他们在近期也没有通过直接或间接的方式向海汉服过软或者是签署和平协议。
换句话说,双方目前仍然是处于交战状态,只要时机合适,随时都可能会再燃战火,毕竟从宫古岛到鸡笼港的航程仅仅就200海里左右,这个距离绝对是在十八芝的作战半径之内。钱天敦当然不会忽视这个曾经的手下败将,此次参与台北战役的海军作战船只,在近期都仍将驻扎在鸡笼,甚至有可能还会视情况增派一艘“威严级”主力战舰,以确保鸡笼港及附近金瓜石金矿区的绝对安全。
而台湾岛以北的浙江沿海,也同样一直都有海盗活动。这些海盗团伙虽然不及十八芝的规模庞大,但过去与十八芝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很难保证他们会不会出于利益考虑跟十八芝联手。这些小海盗团伙虽说很难威胁到海汉在台湾岛地区的控制权,但如果三天两头地过来骚扰,那也是挺烦人的一件事。如果部署一支舰队在鸡笼港这边,既可以保护金瓜港的安全,同时也能让海军有机会用相对较弱的对手来刷一刷战绩,进一步锻炼海上的协同作战能力。因为有金瓜石金矿这个宝藏的存在,执委会那边大概也不会对这个提议再卡着军费开支不放,毕竟未来这里所能带来的收益肯定要远远大于安保费用。
三月十一日中午,田叶友及他所带领的一批工作人员搭乘“海鸥号”快速运兵船抵达刚被海汉收入囊中的社寮岛码头。本地临时军政长官高桥南提前很长时间就来到码头等候,对他来说田叶友可不是单单只是执委会派来工作的首长,两人在黑土港期间有过相当多的接触时间,彼此之间都很熟悉,除了上下级的关系之外,多少也是有一些朋友情谊的。
“老高!好久不见!”田叶友还没走下跳板,就大声挥手向码头上的高桥南打招呼。在众多的穿越者当中,也就只有他会用“老高”这个称呼叫高桥南,虽然钱天敦也跟他科普过好几次,高桥南是姓“高桥”而不是姓“高”,但田叶友从来都没打算把这个习惯改过来。时间一长,高桥南和其他人也都习惯了,而且对于高桥南来说,这种亲近感是除了钱天敦之外的其他人所不能给予他的,因此对于田叶友,除了上下级之间的尊重之外,高桥南也是将他当做了极好的朋友来看待。
“老田!等你好久了!”高桥南大声笑着应道。田叶友也是他唯一一个可以用这种亲昵的方式称呼的首长,不过如果有其他首长在场,他还是会规规矩矩地按照正统的方式来,以免乱了上下级的关系。
两人握手之后,高桥南便道:“老田,有一年没见了吧?”
“何止一年!”田叶友连连摇头道:“上次见你还是前年周年庆的时候,你回胜利港来接受嘉奖,差一个月就两年了。喝了一顿酒你第二天一早就走了,也没能好好聚一聚。”
“这次你在鸡笼港多住一段时间,天天都能喝!”高桥南笑道:“昨天我们在城里清点战利品的时候,找到了西班牙人的酒窖,里面的酒至少够我们俩喝到明年。不过西班牙人酿的水果酒酸酸的,也不知道你喝不喝得习惯。”
“那个叫葡萄酒,西方人是挺喜欢喝那玩意儿,每天适量喝点可以活血,对身体有好处。”田叶友一听便知道高桥南说的“水果酒”是什么东西了,当下便给他解释道:“我倒是没太大兴趣,不过北美帮那几个人特别喜欢,回头给他们送点回去。”
“那干脆都用船装回去得了,我还是觉得三亚特酿更好喝。”高桥南挤挤眼睛道:“你这趟过来应该也带了吧?”
“你老板怕你喝酒误事,所以……”田叶友故意卖个关子,见高桥南脸色黑了下来,这才不慌不忙地说道:“所以也就让我带了两箱过来,让你省着点喝!”
高桥南脸色转阴为晴道:“两箱也有二十四瓶了,还是老板懂我!我等下就让人出海,去捞点新鲜的海货,晚上好好打个牙祭!”
高桥南自己没有住进阿尔卡拉索的官邸,但田叶友到了之后,他便不由分说地将田叶友安排住进去,并且把已经经过鉴别的几名比较老实的仆人派去服侍田叶友。虽说他与田叶友以朋友身份交往,但给予对方的待遇却是按照标准的“首长级别”来执行的。不过他知道田叶友已经成家,而且对于自己的家庭十分看重,因此就没有另行安排人给他“侍寝”。
当晚两人久别重逢,好好地喝了一场。田叶友在儋州停留期间也通过当地的干部了解了一些海南岛上的最新消息,接着这个机会一一说与了高桥南知道。虽然各处驻地都有电台配备,但往往只是用来传递特别紧要的消息,类似澎湖基地这样的位置,时效性的新闻一般要迟二十天到一个月才会以报纸的方式传递而来。再说报纸上的文字都很死板,有田叶友这样的内部人士解说,高桥南也能更为深刻地理解到执委会一些新政的意图。
第二天上午,田叶友带队前往金瓜石地区进行勘探,而高桥南因为有诸多事务需要出面处理和指挥,脱身不能,只能将田叶友和他的属下送到码头登船。虽然已经派了一个连的部队前往金瓜石地区打前站,但高桥南出于安全起见,又排了一个排的士兵随船护送。当然了,考虑到田叶友一行所乘坐的“海鸥号”的自我防卫能力有限,高桥南又专门指派了两艘探索级轻型战船随行。
从社寮岛沿海岸线向东航行大约一个多小时,便能看到有一处两里多长的石岬从海岸线一直延伸到海面,绕过这处被称为深澳岬角的所在,便能看到后世被命名为深澳渔港的海湾。这个地方因为临近鸡笼屿、彭佳屿等天然渔场,渔业资源十分丰富,田叶友穿越前来基隆勘查金矿的时候,就曾忙里偷闲在这里玩过半天的海钓。
不过这次田叶友所肩负的任务更为迫切,在矿脉开挖之前,他大概是没有心情在海上垂钓了。还没有抵达海岸,田叶友便已经看到了岸边荷枪实弹的特战营士兵,这让他不禁想起了黑土港刚刚起步的时候,那时候海岸上也是一片荒芜,除了迁往当地的移民和部队之外就一无所有。而这个地方所埋藏的矿藏开采价值极高,又不像田独和石碌的矿场那样需要极为复杂的冶炼系统,开发建设的进度应当会比以前开采的几处大型矿藏更快。按照田叶友在事前所做的计划,只要移民劳力到位,勘探结束之后五天之内就可以开始采掘了。
“报告首长,卑职是特战营二连连长阮俊。”田叶友一下船,岸边守候的军官立刻上来自报家门。从阮这个姓氏不难分辨出,他是一个安南裔的归化民。当然这在特战营里毫不稀奇,毕竟当初组建的时候就是以安南人为基本班底。直到现在,整个特战营都还有超过七成的人员仍是安南裔,绝大部分军官都是安南出身,这个阮俊也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