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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我反反复复的看了无数次DV里的录像,过往的片段在我的脑海里反反复复的出现,细细一算,原来我和他已经纠缠了五年之久。这五年,我有我的坚持,他有他的用心良苦,庆幸的是,最后的最后,他还在的身边。
遗憾的是,他现在躺在病床上。
曾子谦被送到医院的第二天,不知是谁走漏了蒋天洋被抓的消息,医院外围被围的水泄不通,为了给他一个安静的治疗环境,老太太毫不犹豫的召开了记者发布会,就恒宇和天胜是过往两年多的纠葛做了解释,并且跟媒体透露了曾子谦的遗传病史,乞求媒体不要过多叨扰,最重要的是,她终于跟媒体透露了我和乐乐的存在,并且告知大家,一旦曾子谦醒来,第一时间会像媒体公布一个好消息。
有些小报记者已经做了猜测,在娱乐八卦的栏目里大放厥词,看热闹的看热闹,看笑话的看笑话,根本不知道真正的受害者正躺在病床上。
曾子谦昏迷已经两天多了,医生说这是脑颅受损的最直观的表现,好在他的受损程度目前看来不是非常严重,只是一直这么睡着并不是好的征兆。
这句话自然是让我们这些家人都陷入了恐慌,我心里也很害怕,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偶尔能听到他说的梦话,吐字不是很清楚,仔细一听,好像是“袁小洁”三个字。
我坐在病床前偷偷的流眼泪,带着责备的语气说:“曾子谦你最好快点儿醒过来,乐乐爸爸两个字现在说的可清楚了,你忍心让他没爸爸吗?你要是再不醒过来,我可就得给他找个后爸了。”
明明是气他的语气,偏偏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鼻子酸酸的,要知道,我们走到今天这一步多么不容易。
昏迷第三天,医生开始给曾子谦使用一些医疗设备了,这些医学上的东西我不大懂,可是我清楚,他一定很辛苦。我没想到王洛琦是爸爸会来医院找我,这个在报纸上风光无限的企业家,此刻已经是两鬓斑白,满脸沧桑。
“袁小姐,我代表我们全家跟你说一声对不起,子谦是为了救洛琦才落到现在的地步,我深感惭愧啊。”
为人父母,自然是知道父母的辛劳,对于王洛琦,我想,她也是可怜人。而曾子谦选择那么做,也是他作为哥哥,对妹妹的照顾罢了。
王父听我这么说,顿时老泪纵横,他说:“袁小姐,洛琦让我问问你,能否见她一面?”
王洛琦在送往医院的当天晚上就被警员带走了,目前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我想,她现在的精神状态,应该不会负太重的法律责任,只是,现在的我,不想见她。
王父显然有些失望,他说尊重我的选择,而后便离开了。我看着他的背影,恨不起来,也原谅不起来。
下午梁文浩带着乐乐来了病房一次,乐乐太小,他还不明白曾子谦躺在那里的意义,兴许是血缘的牵绊,他一直喊着“爸爸”两个字,直到我们从病房里出来。
梁文浩看着我,说:“你自己的伤还没痊愈,得多注意,就算是为了乐乐,你也得挺住。”
我点了点头,说:“你也挺忙的,乐乐就交给我爸妈吧。”
梁文浩点了点头,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好奇的看着他,问:“怎么了?”
他摆了摆手,说:“没什么,过两天再说吧。”
我见他不肯多说,也没多问下去,回到病房之后,对着曾子谦说:“曾先生,你听到了吗?乐乐喊爸喊得多清楚呀,为了他,你也不能偷懒了。”
病床上的男人依然保持一个姿势,面色憔悴。
在病房一直呆到晚上十一点,因为连续几日都没好好休息,睡意席卷全身,不知不觉,我竟然在一旁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察觉到有人抚摸着我的手背,一个机灵之后,我惊愕的抬起头,痴痴地看着四周。
我在病房里。
我的第一反应是做了个梦,心底万分失落,下一秒,却敏感的察觉到,右手背上那只抚摸着我的手。
我惊愕的起身,目光落在曾子谦的脸上——他的睫毛在颤抖!
我急忙按了床边的按钮,而后看向曾先生,说:“曾子谦,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对吗?”
曾子谦面上的表情变化不是很大,可两秒之后,我看到滚烫的热泪从他的脸上滑落,而后,他轻轻地睁开眼,双眼迷茫的看着我。
医生的检查花了十几分钟,出病房时便叫上了我,一脸无奈的说:“你老公让你进去,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固执的患者,你知道,他现在的情况需要多多休息。”
我尴尬的瞥了一眼病房内,说:“我知道了,我会让他早点休息。”
医生一脸郁闷的走了,我小心翼翼的进了病房,想着医生交代的那些话,蹑手蹑脚的走到了病床旁,瞥了一眼床上的面孔,却见他疲倦的睁开眼,而后又闭上了。
“曾先生?”
我喊了一句,曾先生的手微微一动,而后往床边挪,这几年的默契促使我将手伸了过去,而后,我们十指交缠。
鼻子里冒出一丝酸涩,我哽咽的张了张口,说:“一家人都很担心你。”
曾子谦张了张嘴,发出了一点声音,因为听不清楚,我便把耳朵凑了过去,听见他说:“那时候……我不知道……蒋天洋……砸了你……”
我没想到曾子谦醒来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说这个,竟然激动地说不出话来,我真的怕,怕以后都听不到他的声音了。
“别哭……”他勉强的吐出两个字,我却明显的感觉到,他握着我的手微微的用了力。
“你不许说话了,你先休息。”我想着医生的话,说:“等你休息好了,我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你。”
曾子谦努力的扯了扯嘴角,瞥了我一眼,说:“我知道……你要问什么。”
“恩?”
“要给乐乐……找个后爸?”
曾子谦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半开玩笑的语气,这种语气真的是让我又爱又恨,要知道,他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身上肯定都是伤,他居然……居然还有心情跟我开玩笑。
“我说,你还是好好休息吧。”
“明天,妈,和乐乐。”
我点了点头,看着曾子谦用眼睛应了我,而后他便睡了过去,而握着我的那只手,竟一直紧紧地握着。
第二天一早我就给老太太打了电话,说了曾子谦的意思之后,二十分钟后,老太太便抱着乐乐来到了病房,这时候曾子谦还在睡觉,我们就一起站在病房外等,小妈和老袁听说曾子谦醒来的消息之后也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十点钟,曾子谦睡醒了,经过医生检查之后,把我,老太太还有乐乐叫了进去。
进门之前,我回头看了一眼老袁,一个无意的眼神,竟然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王洛琦。
即便她脸上带着口罩,我也能一眼就认出她。
若无其事的进了病房,老太太早已是泪流满面,乐乐看到奶奶哭了,小嘴儿撅的老高,用小手给她擦眼泪。
曾子谦轻咳了一声之后,看了我一眼,说:“妈,你和小洁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这一次我挺不过去,你能答应我,好好照顾他们母子吗?”
我惊愕的看着曾子谦,完全没想到,他把老太太急匆匆的叫过来,居然是为了这件事!
我和老太太对视了一眼,不等她开口,说:“曾子谦,你儿子就在这儿,你说这句话,未免太不负责了!”
醒过来就要坚持下去,现在就交代后事,未免也太气人了!
曾子谦对我不理不睬,固执的看向老太太,老太太看着乐乐,有看着我,说:“子谦,我对他们的照顾,只可能……只可能是物质上的照顾,你知道,孩子需要爸爸,小洁需要丈夫,这些,都需要你亲自完成。”
老太太也是泪流满面。
这会儿医生进来打断了我们,老太太抱着乐乐先出去了,我瞥了曾子谦一眼,说:“你老老实实配合医生,要是……”
有些话我说不出口,堵着气走出了病房,眼泪汹涌而出。
医生的话在某种程度上安慰了我们,曾子谦的病情正在好转,一个星期后,他的整体情况都趋于稳定,终于从ICU挪到了VIP病房,整个人的气色都趋于好转,我心口的石头,也渐渐放下了。
这时候王父给我打了电话,说这两天王洛琦一直往医院跑,问我是否看见过她,我这才想到前些天看到的那个场景,从病房出来时,特意环顾了四周,果然,王洛琦就站在那里。
她的眼神是警惕的,警惕中又带着一丝恐慌,我吸了口气,这才走了过去。
面对面站着,她的双手紧张的揉着衣襟,结结巴巴的说:“我只是过来看看,没别的意思。”
一句话消除了我的防备,我这才发现,王洛琦居然是素颜过来的。她的脸本来就小,上了妆之后十分精致,这会儿不施粉黛,看上去倒是十分憔悴。
“他……怎么样了?”
我知道王洛琦指的是曾子谦,笑着说:“情况很不错,在配合医生的治疗。”
王洛琦点了点头,说:“那就好。”
我看着她腿上的绷带,说:“你怎么样了?”
“都是皮外伤……不过……”王洛琦好像做了巨大的决心似的,看着我,说:“蒋天洋的庭审快结束了,到时候,我会跟他一起去武汉……你知道,他得在里面呆几年,我……”
我看着王洛琦的眼圈红了,心里多少挺不是滋味的,说:“只要表现的好,提前出来也是很有可能的。”
“恩。”王洛琦又点了点头,说:“我就不跟表哥道别了,你能不能帮我转达一句话。”
“你可以见见他,他肯定也想见你。”
“不用了,我没脸见他……”王洛琦立即接了我的话,脸上的情绪有点儿激动,说:“你帮我跟他说一句对不起吧。”
往日纠葛好似在这一刻都化解了,我听见王洛琦说:“嫂子,请你原谅我。”
我的眼泪忍不住的往下掉,一句话还没说出口,王洛琦已经转过身,一瘸一拐的走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多少有些难受。我想,这么一个女孩子,之所以如此极端如此放肆,一定和她成长的环境有极大的关系,家庭对孩子的影响是巨大的,倘若她和我一样生活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有着平凡朴素的父母,会不会更幸福呢?
这个问题我没用答案,毕竟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事情是我们无法阻止的,我能做的,就是珍惜眼下,给乐乐一个温馨幸福的家。
两周后,病房里,曾子谦手里捧着一本故事书,对着坐在儿童椅上的乐乐说:“乐乐,你说,龟兔赛跑的故事告诉你什么道德呀?”
拜托曾先生,乐乐还是一个两周岁没到的孩子。
“你看,兔子跑的快,赢得却是乌龟呀?”曾先生还不死心,继续诱导。
乐乐被问的没办法了,一双眼睛看向我,说:“妈妈,可爱的小兔子,爸爸……爸爸,小乌龟……”
我和曾子谦对视一眼,忍不住大笑。
一个月的相处,乐乐小朋友已经完完全全的接受了曾子谦这个爸爸的存在,更让我吃醋的是,之前每次奶奶过来接他的时候,他都是亲我两口,亲曾子谦一口,现在可好了,亲曾子谦两口,亲我一口,我告诉他吃醋了,小家伙居然言辞凿凿,说:“爸爸,生病。”
生病的确能博取同情心。
乐乐被接走了,曾子谦提议出去走走,我本不愿意,可是曾先生是谁呀,那三寸不烂之舌,我哪里是对手。司机过来接我们,我听见他说了一个度假村的名字,好奇的问了两句,曾先生只用一句话回答:天机不可泄露。
度假村在距离市区二十分钟的路程,此时正值午后,阳光正好,微风徐徐,即便是路边那整整齐齐的植被,也变得异常可爱。
车子到达目的地之后,我忽然愣在原地,这不是——这不是那年夏天,我们全班同学一起游玩的景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