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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缈捡了一个贝壳,在沙滩上写下一个平字,然后将这个字圈起来。在旁边写上她和温盛予的名字,最后又用脚一点一点地抹去温盛予的名字。
望着沙滩上仅剩下的四个字,苏缈一副眉头紧锁的模样,手搁在腹部,风吹着衣角和长发都在大幅度的摆动。她却站立如松,岿然不动。
孩子,妈妈希望你一辈子平平顺顺,不求富贵,但求平稳。你的爸爸是个太阳一样的人,很忙,也有很多责任,因为一些苦衷不能照顾你,妈妈给你再找一个爸爸好吗?一个对你很好很好的爸爸。
心底的话才说完,眼泪就往下掉,被风吹离脸庞,成一颗颗小水珠,掉落在沙滩上,没入细微的沙子里。
下午三点以后,这边的人渐渐地多起来了,苏缈也累了,托着疲惫的身子往回走。
才进入酒店大堂,突然一个黑影跑过来,紧接着她的身子落入一个怀抱,很温暖的怀抱,带着浅淡的香味。
耳边,男人担忧的声音传来,“你去哪里了?我到处找你找不到,手机也不带上。”
苏缈抬头看了他一眼,悄无声息地从他怀中出来,浅笑道,“我就是出去走走,这不是回来了吗?以为你睡着了,才没和你说。”
“你啊,下回可不准这样了。”
她的小动作宋词都看在眼里,却当做什么都没看到一样松开手,只一副拿她没办法的表情无奈说了一句,这种语气很宠溺,苏缈能听得出来,她只抬起脸对着他笑,也没再说话。
但这样清浅的笑容却让宋词眼底划过动容,顿时停下身子直到苏缈已经超过他了才又慢悠悠的跟上。
苏缈一直在刻意的回避他,这是宋词这段时间以来的心病,而刚才的苏缈分明是在正视他,这让他觉得出来这一趟一切都是值得的。
此时,走在他身边的女人对他此刻的想法丝毫不知,只想着早些回房间好好睡上一觉。
演唱会在晚上七点开始,苏缈睡到五点钟被宋词喊起来,两人匆忙赶到现场已经人山人海了,体育馆外面有个很大的显示屏,那些没买到票的人就站在外面,占据好地方,准备在这里看直播。
宋词买到的是第五排中间的位置,这是苏缈有生以来第一次看演唱会,大学以前是因为没钱,后来和林浩在一起他不太喜欢这些,直到后面嫁人再也没这样的心思了。
走进现场,看到每个人脸上洋溢着的笑容的时候,苏缈有种恍惚,仿佛自己现在才读高中,中间的这段时间被人掐掉了,一切都没发生过,她和宋词可能逃课,也可能利用暑假时间出来看场演唱会。
逃离学校和繁重的课业,两个在寻常人眼中的学霸,为了一个人而疯狂。内心的那点激动和热情全部都被唤醒,她情绪开始高涨起来。
在这种地方,情绪很难不高涨。
他们就在这样的氛围中,听着全场人的大合唱,自己也跟着一起唱,宋词跑调的声音经常从自己右耳边传来。
苏缈很少感受到这样真实而自然的宋词,他唱歌跑调又要跟着一起唱的执着莫名的带着点可爱,像是个小男生。
舞台上是曾经甚至也是现在依旧光芒万丈的偶像,身边是高中时期一起喜欢这个偶像的同桌,周围人声鼎沸,有人在笑,有人在哭,有人在尖叫……
在这里,所有情绪都在被极致的宣泄,苏缈被带动着笑,被带动着哭,被带动着尖叫。她完全融入进去,却又像是活在自己的世界。
她身边的男人时不时地伸手拉住她的身子,时不时地帮她挡住来自周围人不小心的触碰,刚开始苏缈还能感受到,到了后面,她完全没感觉了。
“我嗓子哑了。”
出场的时候她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宋词将包里的水拿出来递给她,打趣道,“你今天这样子看起来像是个逃课出来听演唱会的狂热歌迷。”
苏缈喝了一口水,眸光微闪,她刚开始也是这么想的来着。
两人一起回了酒店,苏缈才洗完澡,宋词却在外头敲门,开门时见对方手上拎着两大袋食物,隔着袋子就能闻到诱人的芬芳。
“晚上吃得太急,又经过那么一闹腾,怕你晚上会饿,吃点?”
苏缈确实是饿了,忙开了门,“去阳台吧,这么好的夜色别浪费了。”
阳台上能听到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哗啦哗啦的,风很大,有些凉,苏缈裹了件厚外套,桌上是热腾腾的才打包好的海鲜。
“味道怎么样?我特意挑了一家评价最高的。”
宋词一脸紧张的看着她,苏缈满意的点了点头,“很好吃。”
他嘴角漾开笑来,忙给她盛了许多水煮的花甲,又把才剥好的皮皮虾放在她眼前,“喜欢就多吃点,我们明天中午的航班,下午到钟顺市。”
“这次谢谢你了,还愿意带我出来玩儿。”她笑呵呵地说了一句。
宋词眸光落在她脸上看了一会儿,又将目光转向大海的方向,我记得张爱玲写过一首小诗,“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向来心是看客心,奈何人是剧中人。”
他说了前两句,苏缈立即接了后两句,这首诗上一次出现在她脑海还是和温盛予在一起的时候,爱一个人最大的麻烦或许是分手后才发现衣食住行方方面面,风花雪月各种事情,都有股无形的力量,将对方的脸塞入自己的脑海。
宋词一脸惊喜的看着她,苏缈尴尬的将脸别向一旁,“可是这首诗应该写的是镜花水月吧。”
“梦一场也挺好,至少触碰到过。”
“呵……知道你不想聊这些,快些趁热吃吧,吃完早点睡。”
他又给她剥了一只虾,苏缈听着他自嘲的声音,心底一阵不是滋味,过了一会儿才低声道,“宋词,你给我点时间。”
对方顿时石化了,眼睛瞪大了看着她的脸,手上的虾才放到她跟前还是维持着放的姿势,好半天,他似乎才反应过来,“你说什么?我……”
他尴尬的收回手显得十分紧张,苏缈笑看着他的脸,柔声道,“如果一直以来我没有理解错你的意思,那请你给我时间。我会给你一个答案。”
“呵……你……”
他突然笑出声音来,有着拨开云雾见阳光的明朗,俊朗的脸上带着点傻傻的气质,苏缈看了薄唇微动,嘴角扯出笑来。
“你也吃点吧。”
她把自己跟前的东西递给他,宋词还在恍惚中,一时没反应过来,正要接呢,差点把筷子绊到地上,好在手快地接住,深吸口气道,“虽然很感动,也很高兴,但如果是因为我带你来看场演唱会就要把自己卖给我,那我可是不答应的,你才没有那么便宜。”
苏缈被他的体谅打动,低声道,“放心吧,我知道分寸。”
她自然不会轻易就选择一个男人,到如今她其实已经没有资格再挑选别人了,但如果自己的孩子需要个父亲,那就让她来做这个没脸皮的人。
宋词在十点半前离开,嘱咐苏缈早些睡,房门被关上后她就面向着无边无际的大海,海边已经没人了,但月光洒在沙滩上,泛着光晕。
手机在床上一直响个不停,苏缈本不想理会,一次,两次,三次,对方坚持不懈,非要破坏她在这时刻的安静。
苏缈皱着眉走到床边,拿起来看了一眼,“小周?怎么了?”
“缈缈姐,出事了。”
“怎么回事?”
“米染,她吸毒被抓。”
小周很少这么慌张,说出来的事情让苏缈脑袋一片空白,但现在不是自乱分寸的时候,她深吸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尿检结果出来了吗?是怎么回事?”
“十分钟前,吴警官突然带人进来,说是接到举报咱们酒吧有人吸毒,我还以为是哪个客人把那些东西带进来了,谁知道居然是米染?结果还没出来,但她已经被警方带走了。”
“既然结果没出来就先不要自己吓自己。你……”
“我看得出来,她是吸毒了,一定是的。”
小周的笃定让苏缈很是疑惑,米染在酒吧也有好几个月的时间了,除了刚开始因为温盛予的事情对她有些冷脸以外,大部分时候都循规蹈矩。
她是个拎得清的女孩,苏缈不相信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苏缈完全没想到自己才出来一天的时间钟顺市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就像是有人安排好了一样,让她心里顿时没底。
“你先安抚一下大家的情绪,不管你是怎么想的,先别断定吸毒这件事。吴由的人走了后,对顾客说是例行检查,一切照旧。明白吗?”
“嗯,好。”
苏缈挂了电话,脑海中一张张脸接连闪过,怎么会这样?楚承因为吸毒自杀,米染因为涉嫌吸毒被吴由带走。
最近的钟顺市不太平。但更像是她身边不太平。
想着她给吴由打了个电话,手机那边很是嘈杂,吴由接起电话后没立即说话,似乎是对着他自己身边的人嘱咐了一句,“你们先带她去做检查,我一会儿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