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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只听说唐家有一位千金,叫做唐清婉。
这二十多年了,居然还出来个胞姐,实在让韩培难以置信,“那傅先生跟唐小姐,请来传唤室吧。”
与上次见顾悱烟不同的是,这次唐清婉是作为嫌疑人的身份进来的。
唐清歌冷漠着一张脸,“钱警官,该说的,该交待的,我全部都说完了。”
此时傅斯年带着唐清婉走进传唤室,韩培对着正在审讯的钱警官嘀咕了几句,钱警官连忙站起来,“唐小姐,早说出原因来,大家不都皆大欢喜了嘛。何必走这个程序?”
说着便将唐清歌送到门外的傅斯年身边,“傅总。这就是误会,误会。”
唐清歌见到脸上缠着绷带的唐清婉,刚想要喊她,却被傅斯年强制性地拖到走廊,韩培做了个绅士的动作,“那,唐小姐进去吧。”
唐清婉站在门外,傅斯年与唐清歌拉拉扯扯的模样落入视线中,很像是两个人在亲密。
本来以为已经死掉的心不会再痛了,可是为什么,泪水还是禁不住地掉下来。
“傅斯年。”
一只脚即将踏进审讯室前,唐清婉叫住了走廊的那个男人,“我只问你一句,如果不是因为之前那张脸,你是不是根本不会与我有所纠缠?”
“是。”
男人回答得很快。
似乎言下之意是在说,如此明朗的问题,为何一定要开口说出。
唐清婉闭上眼,这一次,她不会再奢求什么了。
“呐,恭喜你跟你的清清,白头偕老。”
在唐清婉进入传讯时以后,傅斯年的喉咙里咯出一腔热血,白头偕老。他的清清,是对自己多绝望,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肺里涌出的酸楚,让这个男人一下顺着墙壁摊在地上。
唐清歌低下头,看着面前颓然不堪的傅斯年,她咬着唇,“刚刚,你为什么让阿婉代替我?你明知道,沈晨曦的案子是我做的。”
清清。
傅斯年的指尖嵌入肉里,远不及他伤清清疼痛的万分之一。
“那你告诉我,除了这样,还有什么办法保护她?”
还不明显吗?
黑衣人将所有的矛盾都推给了唐家这两位千金,她俩之中,必须要取舍一个。
“只怕他是在考验我。”
傅斯年缓缓地站起身,拍了拍唐清歌的肩膀,“监狱这边,至少还有那么多狱警看护着,总比我不在清清身边时,好许多。”
“走吧。”
他收拾好所有的情绪,仿佛刚刚的颓然,如梦一场。
传讯室很黑。
像极了三年前,傅琰东将唐清婉关进的冥门。
还未等钱警官问问题,唐清婉回答得很快,她说:“我认。我全认。我嫉妒唐清婉可以拥有唐家所有的一切,所以我犯下案子,将这些全部推给她。”
女人的脸上还缠着纱布,钱警官举着台灯,橘黄色的视线里看上去,是那样的狰狞。
“如果警察先生没有其他的事情的话,可以进行收押程序了吗?”
“这......”
也许是女人临时耍得什么小心思,韩培拍了拍钱警官的肩膀,“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我看唐小姐的情况似乎也很不稳定的,既然愿意接受收押,那就如她所愿吧......”
监狱很窄,不知道是看在唐家的面子,还是看在是傅斯年亲自送过来的囚犯,唐清婉被安排到了一个向阳的房间,如此她还可以知道什么时候是白天,什么时候是黑天。
狱警晚上来送饭,很简朴,都是素菜。
好在失去记忆的那三年里,她一直都是吃素的。
即便过去肉食为主,这牢狱的饭,她不想吃,为了孩子也要吃下去。
唐清婉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然后自言自语地面对着墙壁说:“你知道吗?其实以前,你有个哥哥,也或许是个姐姐,妈妈那时候没有保护好他/她,所以这一次,就算爸爸不要妈妈了,妈妈也会保护好你。”
“对了。”
唐清婉感受到胎儿在自己腹中活动,“我给你起个名字好不好?”
“你二哥叫阿七,你就叫小八吧?”
肚子里的胎儿这一次闹腾地更欢了,唐清婉垂下头,看着自己有些隆起的小腹,“你不喜欢妈妈这样随便给你取名字吗?”
“哥哥的大名叫做子期。你叫做子遇怎么样?”
子遇,而期不言。
与你再次相遇,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这一次,胎儿似乎满意了这个名字,没再继续闹腾。
唐清婉坐在狱房冰冷的床上,哼着不知名的摇篮曲儿,渐渐地闭上了眼睛。
夜是寂静的。
在清轩阁看了一天卷宗的陆廷轩,刚想要趴在床上休息片刻,韩培的手机铃声,在这个寂静的夜晚,格外刺耳。
“什么事?”
陆廷轩沙哑着嗓子。
“你知道唐清婉有一个胞姐吗?”
“知道。”
大概是因为两个人同时失忆,又是一母同卵,所以连他和唐琉酒都很难辨认的出。
韩培显然很激动,“上午你走了以后,她就来自投罗网了。”
“不对。确切说,是傅斯年带着她......”
“你说什么?”
陆廷轩提高了音调,他打断韩培的话,“你是说,傅斯年带着清婉的胞姐投案自首?”
“对啊。脸上还缠着绷带呢.....”
陆廷轩将电话扣死,从后座的凳子上随后抓起大衣,走了出去。
仙田居很黑,并没有开灯。
若不是院子里停着熟悉的*。
陆廷轩当场就要离开了。
门没有锁。
来不及慨叹傅斯年的心究竟有多大,陆廷轩来势汹汹,他推开门,满屋子的酒气扑面而来。
他拧开灯。
傅斯年像是苍老了几十岁,一瓶又一瓶地在黑夜里喝着。
“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陆廷轩一脚踢开面前的酒瓶,噼里啪啦地在客厅里响着。
他拎着半死不活的傅斯年,“你明知道清婉现在再经受不起任何折磨,为什么要选择在这种时候,把她送进监狱?”
在听到唐清婉的名字时,傅斯年才有了一丝反应,“......清清......”
他仰着脖子,又往胃里猛灌了一瓶酒,“......对不起......”
“对不起若是有用的话,那这世界上所有犯下罪的人是不是都可以被原谅了?”陆廷轩一拳挥在傅斯年的脸上,“这一拳,是给清婉打的。为她这么多年,在你身边,不值得。”
接着他又挥了一拳,“这一拳头,是给你未出生的和已经死亡的两个孩子打的。”
傅斯年用拇指拭去唇角的血迹,接着又开启了一瓶,灌进咽喉,他撑起摇摇晃晃身子,“你懂什么?如果不是这样,清清会有危险。”
“......她在监狱里......至少还是安全的......”
“安全?”
陆廷轩从兜里取出一叠资料,他摔在傅斯年的脸上,“这是昨晚江夫人与老白前后遇害的消息,就是你说的那个安全的女子监狱!”
傅斯年的酒意似乎清醒了许多,他按着头痛的太阳穴,努力地睁开眼,一下子接触光线,让傅斯年的眼睛也感觉到不适应。
尸检报告上显示两个受害者的信息。
“......清清......”
他总是自以为是的,将这个世界上,他觉得对她没有伤害的事物放在她面前。
他总是会忘记,自己才是伤害她最深的,他总是用爱做幌子,找到各种理由后继续麻痹自己。
“......清清......”
傅斯年连站都站不稳,每起来一次,摔在地板上一次,陆廷轩朝着他的脖颈给了一记手刀,“就算你有天大的苦衷,我也不会让你去伤害清婉了。”
陆廷轩将傅斯年扶在沙发上,然后随手将仙田居的门锁好以后,这才驱车赶到女子监狱。
自从那一日她卑微地求自己带她去整容,失败以后,他已经有数天没见过她。
她过得很不好。
明明怀着孩子,身子骨却还是那样瘦削。
唐清婉蜷缩在冰冷的狱床上,绷带只露出一双眼睛,她的睡眠一向很浅,睁开了眼睛。
陆廷轩能够明显得感觉到,那种喜悦,一下子变得失落。
“清婉。”
俯首认罪的事情,进来探监时,他已经听韩培说了,“你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认下不属于自己的罪行。
陆廷轩蠕动了半天的唇,最后成了,“你为什么把自己变成这幅样子?”
唐清婉只是摇了摇头,“我......”
许是没有喝水的缘故,这声单音节的词儿刚有了个主语,便没有了下文。
她悄无声息地,用嘴型说着:“我很好。”
这哪里又是好的模样。
陆廷轩心疼地拉着她的手,“清婉,你等会儿,我去给你接杯热水。”
唐清婉摇了摇头,“不用了。”
“我不渴。”
她说谎的时候,从来不与人直视。
这是从小,唐清婉落下的毛病。
陆廷轩叹了口气,对她说:“我已经做完回归重案组的交接工作了,清婉,这个案子过几日就会安排在我的身上。我知道,你不会是什么主谋,所以这些天,无论听到什么声音,可见到什么人,都不要去相信,等我好吗?”
唐清婉很想送给陆廷轩一个大大的微笑,可是想起自己的面部刚做完手术,只好继续无声地对着口型:“廷轩哥哥。恭喜你恢复陆队长的身份,我不要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