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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明智光秀挡脸的严实程度, 没有人能看出来他对松永久秀的回应是种什么态度。但是从他不疾不徐的步伐、还有对随从嘱咐时沉稳的声线, 都能看出他并不恐惧松永久秀反复无常的恶名,也并不忧心这次堪称冒险的、信贵山城之行。
他这种仿佛成竹在胸的气势感染了他的随从, 使这些既没有出色的武技、也没有过人的才智的普通人也展现出了自信的面貌,一行人在松永军的的注视下算是从容地走了进来。光凭这种胆色,因为松永久秀作为头领、为人处世也多多少少被带的有些随心所欲、不守常规的足轻们也为此没有因他们过于稀少的人数而看轻他们,还算认真恭敬地给明智光秀指明了方向。
虽然随从们坚称让明智光秀独自涉险是他们的失职——这其实也是这个时代大部分武士的思想,但是实际上, 他们除了能走进城内以外,是无法陪同明智光秀去见松永久秀的, 至多也只能等候在距离较近的地方。
这是对松永久秀身为此地之主的尊重。
不过, 在随从们走到他们理论上能够带着的、离面见的两人最近的地方之前, 明智光秀就再度停下来脚步, 以不容拒绝的口吻说道:“你们就在这里停下来。”
他这句话不止是对刀剑男士说的, 也是对人类随从们说的。
在完全被松永久秀掌握的信贵山城中, 正常情况下, 一旦松永久秀想要击杀明智光秀, 光凭两人之间的武力差,就够明智光秀横尸当场,连屋子都逃不出去了。这些随从至多能为他收尸而已,即使真的有那种侥幸, 让明智光秀能避开松永久秀的刀刃, 凭这些人也难以护送他安全离开——不管人类随从们和他的距离多近都无济于事。
至于刀剑男士们……嗯, 认为自己在历史上籍籍无名的明智光秀, 对于刀剑男士是否会主动救援这种问题从来不抱希望。
随从们到底是跟随明智光秀很长一段时间的人,很快就领会了明智光秀的意思,并且接受了命令。哪怕他们因为明智光秀坚决的、要与独自与松永久秀交锋的意向而重拾了被无数敌人包围时应有的恐惧感,但他们仍然没有因自身的软弱而出言祈求,只是目送着明智光秀离开。
刀剑付丧神们也站在原地,看着明智光秀走远。
“……哎呀,真是让人苦恼的角色啊。”笑面青江挑了挑唇角,无奈地说道。
明智光秀与松永久秀曾经还算友好,又有过事务上的往来,自然也曾来过信贵山城,知道松永久秀的居所在哪。但是刀剑男士作为知晓历史的人,恰好也知道信贵山城的地形与布局。
他们目前站的位置,离明智光秀将与松永久秀展开谈话的、可能的几个地方,直线距离都超出了刀剑男士们的听觉范围。
如果说这也能算是巧合,那刀剑男士们是万万不信的。
明智光秀在退回天王寺、等待援军的时候,与刀剑男士们相处十分密切。如果说那个时候收集到了信息、明白了刀剑付丧神们的听力极限也不无可能。更主要的是,会这么小心细致地防范,明智光秀或许是真的对自己的特殊性(能命令刀剑男士)一无所觉?
……想想明智光秀那一向细致而充足的准备工作,在场的刀剑男士们还是难以放下心来。
明智光秀虽然去见松永久秀了,他留下来的随从显然也不可能就这样放在廊道上傻站。没过多久,这些还凑不足两只手的随从就被引入附近的屋中,门窗半开,静待明智光秀与松永久秀的和谈结果出来。而等到差不多两刻钟的时候,这些心中焦急的随从终于眼前一亮,以钦羡却又惊奇的、仿佛看到了什么罕见的异类一样的眼神看向他们先前站着的廊道。
那里已经不是空无一人。除了会因为巡视而路过的、松永久秀的足轻外,还多出了发色怪异、却相貌俊秀的人。那种异常的俊俏就像是黑夜里的灯一样引人注目,可他们是何时出现的,在场却没有一个人察觉——就好像突然的一回头,这几个人就已经在那里,以好似从未移动过的姿态静静地站着,仿佛志怪传说中取人性命、玩弄人心的妖物一样。
不管松永家的足轻是怎么想的,明智光秀带来的随从却是在一瞬间就明白了这些人的身份——必然是“甲贺忍者”无疑!
多亏三郎为刀剑男士们招募了一支野武士组成的部队,哪怕是为了管理,压切长谷部也不得不每日安排刀剑男士们进入“演练”。本应隐秘存在的“甲贺忍者”就这么直接暴露在了人前,消息灵通如上杉家,轻易的就知晓“甲贺忍者”大多会有异于常人的相貌与服饰;消息不灵通如乡野村民,也知道织田家的“甲贺忍者”有来自南蛮的血统,一眼就能看出与普通人不一样。
也多亏了“甲贺忍者”如此高调,织田家也才至今没有人想到他们是真正意义上的、区别于人类的异类——与其相信这些举止高调、训练野武士的一言一行都能被人探听到的“忍者”是不知名的妖物,他们只是身具别国血统才长相奇怪这种说法哪怕一样很扯,相比起来也更值得人相信了。
确定了这些人是“甲贺忍者”,随从们立即朝刀剑男士拼命地招起了手。
刀剑男士是只有在进入或脱离“出阵”的时候,才能感觉到自身的变化。像是这种突然从“正常态”进入“演练态”的时候,他们自身是毫无感觉的,只能靠别人的反应来判断。听到一侧传来用力的“嘘”声,鹤丸国永一回头,果然看到和他们同行了几天的随从们正焦急地示意他们过来。
【在我与松永久秀交谈的时候,请你们以‘演练’的姿态守在外围——听不到我们说话的那个位置。】
他不期然地想起明智光秀几日前对他们说的话。
刀剑男士进入了能被人看见的“演练”状态,就说明明智光秀当时下达的命令开始执行了。
从下达到执行,这之间隔了好几天,明智光秀的命令竟然还能对他们具有约束力吗?!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鹤丸国永的手不由得握紧,璀璨的金眸一瞬间亮的惊人。
他没有急着在现在就告知同伴们这个意外发现的操作,而是在被更多的、松永久秀的足轻注意到之前,拽着自己的同僚们一同进入了随从们待着的屋子。目视着他们进入,松永家的足轻在被那些奇异的发色震慑到的同时也为他们的识时务而松了一口气,在小声的相互传令间叫来了更多的足轻,紧密地监视着这间屋子,并且悄悄去向松永久秀报信。
屋子里,明智光秀的随从也同样小心翼翼。他们虽然对刀剑男士的外貌发出惊叹,但对于相貌异常的这几名付丧神,他们仍然下意识地保持了距离,只是低声的、急促地传达着明智光秀的另一个命令:“明智殿下说,请你们立刻‘出阵’去消灭敌人!”
刀剑男士们:“……”
刀剑男士们:“不,现在还不用。”
刀剑付丧神的敌人只有时间溯行军,织田家这一方的“甲贺忍者”的敌人还有此刻的松永家足轻。
历史上并没有记载“明智光秀前往信贵山城并出现危机”这件事,也就代表着,明智光秀这一次的出行十分幸运的没有遭受危机。哪怕织田家的家臣们都觉得明智光秀所带之人寥寥无几、实在凶险,但是他们的臆测并不能改变历史中的“现实”。如果时间溯行军攻击仍然是从前那种切入点的话,它们是不可能攻击明智光秀的。
而松永军的话就更加是不需要刀剑男士攻击的了——明智光秀的目的是和谈,刀剑男士如今能够被人看见,恐怕只要随意行走就会挑动信贵山城的足轻的神经,如果还想选在这个时候攻击松永家的人……
那松永久秀一怒之下直接杀人,明智光秀直接身亡,到时候刀剑男士维护历史失败就真的很冤了。
更何况,他们虽然比起常人身手高超、体力非凡,却不是能够在这么多人的围攻之下还能脱身的绝世强者——演练状态下的他们能够伤人,自然也能被人所伤。蚁多尚能咬死象,想要以一己之力去挑战松永军,即使是付丧神也只能说是痴心妄想。
果然明智光秀的这个命令就和在故意开他们的玩笑一样——
……鹤丸国永点点自己的脸颊,只觉得自己仍然难以摆脱那种如影随形般的违和感。
一定还有什么地方被忽视了。
坐在榻榻米上的白发太刀无奈地翘了翘唇角,目光清正锐利,如此笃定地想道。
在刀剑男士们进入“演练”后,大约又过了一刻钟的时候,明智光秀才对着松永久秀出声道:“——那么,您现在应该可以确认我的诚意了吧。”
“完全没有。”松永久秀“嗤”了一声,倨傲地说道,“和我坐在这里结果一开始就是说你带来了‘甲贺忍者’,让我看看他们是否有异动——我说,你又是只带几个人就跑过来,又是告诉我甲贺忍者什么的,这诚意摆的太足了,根本是有阴谋吧。”
“终于按捺不住野心,想对高中生的势力下手了吗?”
明智光秀镇定地回答道:“我受殿下驱使,想要和松永先生和谈而已。”
“怎么可能。你当我傻吗?这种‘甲贺忍者’我也见过。”松永久秀嘲笑道,“能够突然出现和消失,那些玩意儿压根不是人。这么点人还敢打着利用我的主意,我说,高中生把你的心养得太大了吧?不过他这人也就是这样了。”
说着,他又喷出一声“嗤”的声音,布着狰狞刀疤的脸上看不出多少情绪,更看不出他对明智光秀到底有没有杀意。
“管你怎么想,老子是不可能答应和谈的。”松永久秀继续说道,“不过你来都来了,我说,干脆把这玩意掀了怎么样?高中生知道你长什么样,这么说来你根本没病吧?”
“我对你的脸也很好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