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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秋化形之日,便是老祖花蝉陨灭之时,这个画面,对于清秋来说,影响巨大,多少年之后,一想起来,她还不寒而栗。
对于草木之妖,修行太艰难了。
以多花蓼为例,百年苦修,才刚有人之心智,两百年,才有人之耳聪目明,三百年化形,四百年开始,就要经历一次又一次的飞升和渡劫。至于那些木妖就更惨了,黑松需要五百年才能具有神识,一千年才又一次化形的机会。
所以,三百年换来的化形,对于清秋来说,已经深感不易,至于未来能否长生,她从来就没想过。
花花世界,不该享受生活吗?
林间的草木石水,都如此让人流连忘返,更何况,还有人间凡尘从没见过。何须在这山中自己禁锢自己,苦苦煎熬呢。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个心思,所以,清秋自从化形,就成了这多花蓼家族的百灵鸟,叽叽喳喳,她性格开朗,不受约束。再加上她生来窈窕大方,出落的亭亭玉立,所以,新一辈的多花蓼们,都把她称之为“林间仙子”。
可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她的这个性格,比如继任了族长的爻婆。
在他们老一辈的多花蓼妖精的心中,他们生来,只有两个目标,第一个是化形,第二个就是飞升成神。只有到达真正的真身不腐,那才是修有所成。可自从清秋化形以来,她这天真烂漫自由无忌的态度,影响了不少的小多花蓼。更多的小妖们也开始认为,修行只是一厢情愿,唯有享受现在,才是人间真谛。
在所有的小妖中,只有清夏和清秋一样,无比热恋自由。
不,应该说,更加肆无忌惮。
她经常一个人偷偷离开多花蓼谷底,一个人去其他妖族的地盘闲逛。
后来,她更是不顾禁令,一个人跑到了对面的道观中去了。
终南山道观有四十多座,翠华山太乙殿、哪吒行宫、翠华仙子庙、南五台伏龙观都是数一数二的大道场,无数达官贵人,都会来这里上香。清夏在这里,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看见了俗尘之人。
她太喜欢那些人类身上的华冠丽袍了,喜欢他们那一举一动彬彬有礼的样子,喜欢他们吟诗作对,喜欢他们锦裘白马,喜欢人间的一切。有一天,她悬在伏龙观的屋顶上,看了足足一天的人来人往,不知不觉,日头西沉,伏龙观的大门关上了。
等殿内的白烛一点燃,她才感觉道害怕,因为那些白天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神像,竟然都散发着金色的光晕。
清夏本想着趁机溜走,结果她刚从房梁上下来,就被神像的一道金光击中了。就在她命悬一线的时候,忽然一个白面小道出现了,他及时除灭了烛火,这才趁隙将清夏引出了大殿。
这小道虽然道行不深,也知道这小丫头乃是对面山谷的多花蓼,红着脸,垂着头好言让她离开,免得再造祸患。可清夏本就是个性情不羁的妖精,一见这小道剑眉秀目,虽没有白日那些香客的世俗之气,但也彬彬有礼,颇有风采,便心中有了一丝异动。于是便每隔几日,就前来故意叨扰,一来二去,这定性不足的小道,便也陷入了一种特殊的情感不能自拔。
清夏每每回到山谷,便朝清秋分享着今日见闻,然后还学着那些人间女子的仪态走来走去。她甚至告诉清秋,那个小道士很喜欢她,和她在林子间相拥而欢……
清秋虽然开朗,但并不随意放纵,听着清夏的描述,不禁小声道:“听爻婆们说,和人类偷·尝禁·果,会阻挡我们的修行,而且,对那阳人也不好……”
清夏听了哈哈大笑,笑的清秋脸颊绯红。
“妹妹,你知道什么是偷·尝禁·果吗?嘿嘿,我怎么可能和一个道士偷·尝禁·果呢。我只不过是和他抱一抱而已,抱是因为我喜欢这种感觉。”
清秋虽然觉得清夏有些放纵,可清夏那满眼闪光的样子,更加让她觉得人间奇妙。
但每每这时候,清春就会跑过来,警醒她不要跟着清夏胡闹。
清夏则直言不讳道:“春哥,说了半天,我还不清楚吗?是你喜欢清秋,所以才这么说吧。可要知道,你是草药,她也是草药,这有什么意思?我们化人形不就是体验做人的快乐吗?反正,迟早我是会离开的。”
“你就不怕我去告密给爻婆吗?”青春看了看清秋,又嘀咕道:“妖有什么不好?山里有什么不好?我们世代如此,作妖,就有作妖的宿命。”
关于宿命,清秋才不在乎。
但她也不想像清夏一样,像个花痴。这时候的清秋,她好奇的更多是人间烟火,而不是男女之情。
过了没几天,清夏又偷偷跑去了伏龙观。
但她这次没有见到那个小道,反而被伏龙观的主座大天师留在了大殿中。
“女施主是在找我徒法明吧。”大天师叹口气道:“因为施主频访,让法明失去了道心,我已经遣他下山还俗去了。女施主百年苦修,方有今日之成,我希望你还是恪尽本分,苦修山中,不要再来我道观了,下次再见,我将视你为邪祟。毕竟,终南山道派和多花蓼家族交情莫逆,我实不愿下此毒手,你好自为之吧。”
大天师虽然没有难为清夏,可回到领地的清夏还是闷闷不乐。
而且,这件事最终还是让爻婆他们这些老妖知晓了。
为此,族长们大动肝火,甚至还对清夏实行了禁闭和惩戒。
那天晚上,清秋正在月光下吞吐丹元,本该禁闭的清夏忽然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夏姐,你怎么……”
清夏一脸严肃,低声问道:“清秋,你要和我走吗?”
“走?”
“对,我决定了,我要离开终南山。我才不要什么苦修,我要去找法明。”清夏低声道:“你跟我一起走吧。有我在,保你吃香喝辣。哈哈。”
清夏一脸轻松,眼神里全是向往和希望。
可清秋还是拒绝了。
她虽然也想出山去,但她觉得,自己还是需要先学会妖修最基本的“迷魂术”和伏地遁术。
再说,她并不想和清夏一起走。
因为,她要想离开,一定是为自己,绝不会为了其他人,更不可能因为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