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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抢救多时的容珏终于从手术室推出来。他躺在病床上,胸膛微弱地起伏,那双向来冷绝深邃的眼眸此刻紧闭在一起,高贵冷漠的俊颜苍白如纸。
这样虚弱狼狈的容珏,褪去所有的高傲冷漠,是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曾见过的。
林淑珍此刻哪还管沐小染,她满心满眼都是她的阿珏。这样苍白的阿珏,让她的心剧痛无比,不可抑制,泪水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扑簌簌滑落。
“医生,怎么样?”
看到这样的容珏,霍昭的心中无疑也是难受的。他还真是!竟然把自己搞成这副狼狈模样。
“万幸,子弹离心脏只有分毫的距离。还有,虽然子弹已经取出来,但病人还没脱离生命危险,希望你们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幸好林淑珍扶着病床,跟容珏一起回病房了。不然听到医生这一番话,只怕会当场崩溃。
沐小染握紧微微湿濡的手心,电话里陆以安对容珏的伤情并没有说得太清楚,原来竟然这么严重。这一次,容珏走到了鬼门关外。
原本顾守的劝说,就已经让沐小染动容,现在又得知容珏形势严峻有性命危险。反正来都来了,多在医院停留一段时间,等容珏脱离险境再离开,她也安心些。
就算是在昏迷中,大脑也没完全停止运作。
容珏陷入了梦中。梦里,他和沐小染的过往不断回放。
她温柔的眉眼,她清浅的笑,她的倔犟柔韧……那么一幅幅美好的画面,却被他亲手摧毁。她的哭喊,她的惊惧,她的心如死灰。最后,她的逃离。
一片雾霭中,她绝美的面颊上泪痕未干,眼神决绝,红唇微微颤动。
她说——
“容珏,再见。”
她毅然转身离开,那道婀娜的身影越走越远。容珏心中惊慌,他伸出手,想要抓住她,手心却空空如也,只余一把空气。
不!
小染!对不起,别走,别离开我!
我已经知道错了,求求你能不能别走?
“别走……小染,对不起……”
“对不起……”
病床上的容珏突然微微抬起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他毫无血色的薄唇微微翕动,吐出微弱的声音。
病房里静谧无比,那道微弱的声音被放大,传进各人的耳朵里。
沐小染听得心中难受,心口像被一团棉花塞住喘不过气来。她转过身看向窗外的景色,不再看病床上的容珏。玻璃窗上倒影出她的脸,她看清自己眼中复杂的挣扎。
为什么?
在这种时候他为什么还在道歉挽留?
真的放不下她吗?
那既然如此,当初为什么又要对她做出那么残忍的事?
比起沐小染的情绪复杂,当林淑珍听清容珏微弱的声音时,直接崩溃了。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伏在病床前痛哭,毫无形象可言。
此刻她只是一位担心儿子的母亲,不再是高高再上的容氏主母。
她到底是造了什么孽,丈夫被杜妍私奔,出事故身亡。儿子又被杜妍的女儿迷了心智,都伤成这个样子,还心心念念呼唤着沐小染,祈求沐小染的原谅。
她的儿子,她的骄傲,何时这么低声下气过?
容珏已经昏迷了两天。虽然最艰难的一夜已经熬过,他也渐渐脱离了生命危险,但不知为何就是一直没有苏醒。
沐小染跟詹姆斯请假。
詹姆斯得知容珏受伤十分意外。更让他意外的是,沐小染竟然因此请假。她是因为太过良善,于心不忍才关心容珏?或者,她还对容珏存有感情?
詹姆斯抛出这个疑问的时候,漂亮的碧眸里装满复杂,或许,Daisy自己也弄不明白。
果然,沐小染愣住了。过了好半晌,她才摇了摇头,给出自己的答案。
“詹姆斯,我只是出于人道主义的关怀。”
无法否认,容珏对她的确有一定影响力。但她早就不是曾经那个向往爱情,对爱情充满憧憬,被容珏迷得晕头转向的沐小染。何况容珏曾经做下的,那些抛弃她和孩子的选择和决定,早就让她心如死灰,对他不抱一丝幻想。
作为一位好上司,詹姆斯同意了沐小染请假。虽然她请假,是去照顾他的情敌这一点,让他有些不爽。
除了接送白白上下学,沐小染剩下的时间几乎都待在医院。
依容珏现在的状况,想抢走白白也根本不可能,沐小染想了想,决定这几天照常送白白去幼儿园上学。小孩子一直待在家太无聊,也不利于她的身心健康,还是要有同龄的小朋友陪着玩耍才好。
容珏昏迷期间,霍昭也时常出现在病房里。陆以安还在外地处理棘手的问题,被绊住脚步暂时回不来。至于顾盼,因为容珏受伤,他一下要承担起更多公司的事务,忙得连轴转根本抽不开身。
昏迷中的容珏,时常呼喊沐小染的名字。除了道歉外,就是请求她别离开。
霍昭听得眼冒火光,要不是记得他是病人,都想上去揪着他的衣领质问他是什么意思!当初他狠心绝情伤害了小染,现在又趁病重,小染心软的时候道歉挽留,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晨光洒落在病房中,开启新的一天。
容珏一张俊颜苍白如雪,他此刻依旧脆弱得如同薄薄的蝶翼,只要手指轻轻一捻,就会破碎不堪。
虽然虚弱,可他不想再睡下去,也不能一直睡下去。
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努力睁开狭长的眼线,略微刺眼的光线朝他的双目袭来。
一双还有些迷蒙的双眼朝光线的来源处看去。
只见一道纤细的身影站在窗前。日光从她背后照耀进来,她整个人笼罩在光芒中,仿若梦幻。
小染——
是梦吗?是梦吧!
重新阖上眼,容珏在心中苦笑。他昏迷的时候听见了小染温柔的声音,可他知道这都是梦,是幻听。
小染怎么可能会主动来看他,毕竟她说过,不希望他再出现在她的世界里。
“醒了吗?”
三个字中,带着隐秘的担忧,沐小染自己都没有发现。她一直注意着病床上的容珏,见他睁开眼又闭上,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