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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出他的疑惑,宁元恒再次说道:“皇上,皇后一而再再而三对公主下手,此等狠辣作风,难当一国之后,还望皇上尽早下旨,给公主一个公道。”
“够了。”慕玄烨大喝一声,气得拿起桌上的茶杯砸了过去,直直砸在了他的头上。“宁元恒,你以为朕不知道荣华公主与郡国公府早就勾结在一起了吗?朕容忍多时,是因为看在郡国公的面子上。你要是再紧咬不放,小心朕不顾旧情。”
滚烫的茶水顺着鲜血流了下来,宁元恒倔强的没有低头,直言道:“郡国公府与荣华公主清清白白,绝无勾结一说。皇上欲包庇皇后,请恕微臣抗旨难从。此举不关乎荣华公主,而是为我天辰江山社稷。”
当面被打脸道破心思,慕玄烨震怒,拍桌而起,“好你个宁元恒,敬酒不吃吃罚酒,朕就不相信治不了你。”
当初就是看中他刚正不阿的性格,没想到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宁元恒完全继承了郡国公的脾性,眼中留不得一点沙子。
宁元恒伏地磕头,“要是再来一次,臣还会选择直言上谏。皇上,皇后万万不可留,此等毒妇只会祸乱宫闺,皇上——”
“住口。”他一脚就踢在了他的肩头,“来人,把宁元恒给我幽禁起来,任何人都不能探望。”
宁元恒眼眸微闪,知道他是想要掩盖过去,忙从地上爬起来,大声道:“皇上,若是先皇在世,定不会允许此等女子留在后廷。”
御林军得到命,插着他的双手向后拖去。
“皇上,请您三思啊,皇后担不起国母之重啊,皇上——”
李公公进来伺候,提心吊胆的站在一旁。
慕玄烨心头积攒着一团火,发作不得,只好下令,“传朕旨意,宸宫之事若传出去半句,朕要所有人都人头落地。”
“嗻。”李公公额头布满了密汗,皇上有心压住此事,宁大人怕是凶多吉少了。
慕玄烨颓坐下来,眼中痛色一闪而过。一边是嫡亲妹妹,一边是怀有孩子的心爱之人。看着桌上的证据,他再次动摇了,拿起了那几张写满了供词的证据,一点点的撕开撕碎。
“李公公,摆驾乾宁宫——”
三月十五即将来临,皇宫内处处张灯结彩,尽心准备公主大婚事宜。不少人都盼望着这一场天下同乐的盛世能够冲淡京中严峻的形势,一时间朝着公主府送礼的人更是络绎不绝。
慕锦华连日来一边养伤一边在房中捣鼓医书,等她出了房门三日已过,站在院门口,却迟疑了。
府中早已焕然一新,到处都透着一股喜气,清楚的提醒她某个日子即将到来,心底没有任何欣喜,反而尽是苦涩。
这场婚事无关情爱,不过是权宜之计,是她与玉洺辰导演的一出戏。慕锦华想要仰天长问,老天,你为何要一直如此对我?是不是上辈子我真的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才会用尽一生来偿还。
嫁人择婿,多少女子都企盼的事,对她来说,只是一种骑虎难下的选择。
她不愿,那么,他呢?
慕锦华深吸了一口气,稳住了心绪,抬手招了一个婢子过来,问道:“你可知玉公子在何处?”
那婢子笑着答道:“玉公子一大早就出去了,准备大婚事宜。”
大婚?多么嘲讽的两个字,慕锦华几乎笑了出来,心脏微缩。
“公主。”孙永福上前来,使了眼色让那婢子退下,说道:“玉公子交代下来,公主伤势未愈不宜操劳,才让奴才们瞒着您的。”
“是吗?”听了解释却没有任何释怀,阵阵凉气不断的跑进身体里,冻得她瑟瑟发抖。在这场婚事中她更像是一个局外人,从始至终都只能任人摆布。
明明明白这个道理的,为何心还是这么疼?她究竟还在奢望什么,或者是还在不甘心什么?
“公主——”孙永福大喊了一声,扶住她摇摇晃晃的身子,才发现她的手竟那么的凉。“来人,传太医——”
“不。”慕锦华阻止他,“我没事,我没事。”
她的脸那么苍白,着着这件淡绿色的衫子看起来更显清瘦,浑然没有半点即将嫁做人妇的喜悦。
眼角撇到孙永福手上的帖子,她问道:“可是有人求见?”
“是郡国公府的三小姐,奴才见她神色着急,似乎是有要事。”
“秦雅?”慕锦华蹙了一下眉头,“快宣。”
宁秦雅正是为了宁元恒一事而来,在厅中来回踱步,见帘子打开,她抬首望去,看清来人,快步而上,对着她跪了下来。“华姐姐,秦雅有事求你。”
慕锦华扶住了她的手,“有什么事非得跪下?站起来说。来人,看茶。”
宁秦雅反抓住了她的手,眼中闪着泪光,“华姐姐,这事只能你帮我了。”
“出什么事了?”
“家兄三日前进宫后便一直未归,后来还是祖母托人去打探消息无果,那些大臣也都未见家兄上朝。直到今晨从皇宫里传了消息,皇上命令家兄查探御书房华姐姐遇刺的事,直到查明真相才可回府,华姐姐,不是秦雅胡乱猜忌太过多疑,只是家兄进宫三日都未有消息,我很担心。”
慕锦华明白这其实是郡国公夫人的意思,这事听起来的确蹊跷可疑。她想了想,道:“秦雅,我现在还不能肯定的保证什么,但我之前曾向老夫人保证过,便不会失言。这样吧,你先回府,一会儿我进宫一趟打探消息,再派个人到府上通知你,如何?”
宁秦雅放了一半的心,“那我就等着华姐姐的好消息了。”
她走后,慕锦华便命人准备马车。既然有人能在御书房对她下手,宁元恒肯定也是凶多吉少,她不能让他因为自己而丧命,否则她如何对得起郡国公夫人?
公主府外,玉洺辰潇洒地从马背上跃下,将马鞭交给身后的小厮。一回府就听孙永福听说起此事,顾不得歇息就去找她,拦着她不准进宫。“你也知宫中危急,更不能去犯险。”
“可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宁大人因我涉险而置之不理。何况……”慕锦华没说下去,心中隐约有了一些猜测,不愿去相信。
宁元恒三日未上朝作为帝王怎会不知,派遣他查探此案不准他出宫,亦瞒住消息三日,种种一切,都只表明了一点。
这恰恰,是她不敢去想,更不愿承认的地方。
谁也不愿承认,自己是被抛弃的一方。
“话是这样说,但你进宫更加凶险。”她想到的地方玉洺辰早已料到,相反的还多得了一些证据。他道:“我派左翎潜进宫打探消息,然后再做打算,也好比你进宫当肉靶子强。”
“好。”她晗首道,此时最不宜鲁莽行事。
而后,玉洺辰把左翎召进来交代了事。
慕锦华却又想起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来,“那日在天牢,你可发现了什么?”这几日他一直都不在,难得碰上总会绕开这些话题。
她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想让自己能够安心养伤,但是这些就像是梗在喉咙的刺,让她无法停止揣测和思考。
玉洺辰也不再隐瞒,“正如我们所想,他的确是这幕后之人。当时情况危急,我没细致问清楚。但他已经承诺,一年内不会再插手天辰之事。”
“他竟真的一手遮天到如斯地步,搅得天辰不安宁。”慕锦华咬咬银牙,“那就是说,宫变真与他有关系?”此乃不共戴天之仇,就算他没有直接参与,她也绝不会放过他。
“怕是这样了。”玉洺辰又道:“这事单凭猜测太过轻率,等处理好这些事,为阿云报了仇,我们再去找他问个清楚如何?”
提到亦孤云,她脸色一变,眸中尽是痛色。“事情查的如何,可有了点眉目了?”
忽略掉心头的一点异样,玉洺辰点头,“阿云欲害那一日,有人曾看见曾后出现在城中。”
慕锦华震住了,“若能证明她真的在那,也就是说,当时真是她下的死命令?”根本就是把她听到的那些话都证实了,曾后,一直都要除了阿云。
而她,就是那颗送上门来的棋子皆炮灰。
玉洺辰稍稍偏过脸,为自己之前的羞辱和责备感到羞愧。“抱歉,之前是我误会你了。”
她一愣,心头那处空缺的地方顿时充实了,似乎,自己就一直在等待这句话。眼眶微润,她道:“不怪你,换作是我,说不定会更误会你的。”摸了摸这张脸,一丝无奈化成了自嘲的笑意,“这张脸,的确是狐媚了些。”
她一开始都接受不了,何况是其他人?她还记得,傅长宵初见自己时眼中的轻视。
若没有这公主之尊,浑然天成的贵气,说不定风情在世人眼中就会沦为了风情。
玉洺辰反驳不出来,放眼整个天下,就是从古至今,这样的妖娆女子早已被世人认定为祸水,正儿八经的姑娘家都要遵循礼教相夫教子恪守本分,可对这样一个连走路都带着妩媚的女子来说,大多人都喜欢把男人的过错归结于她们身上。
绝色容貌可谓是幸,更是不幸。
在没与她深入接触之前,他何尝不是那样肤浅之人,认为狐媚的她蛊惑了阿云,又是这般祸水的她害得阿云走上一条不归路……
所以,除了对不起,他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