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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了。”
白一尘的话语打断时亦南的思绪,他看到白一尘拿着饭勺,马上就伸手抢了过来,把白一尘按下说:“你坐着,我给你添饭。”
白一尘怔了一下,随后交叉着十指,搭着下巴笑盈盈地看着时亦南说:“好啊。”
时亦南的自告奋勇,倒是让白一尘又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在他们上大学那会,时亦南也是经常这样护着他,一个人在食堂拥挤的人群中给他打饭。
冬天的时候还好,夏天他浑身干爽地进食堂,从人群中挤出来的时候他总是满头热汗,连发梢都会被打湿。那时他很心疼时亦南,可是他们没有多少钱,他就拼命的去兼职,帮别人画画,赚一些零花钱点外卖,这样时亦南就不用再那么辛苦地挤食堂排队了。
再后来,他们在学校外面租了一间小公寓,他就开始学着做菜,为时亦南做各种好吃的。
他用来画画的双手,曾经为了学做菜布满刀痕,现在他切菜时再也不会切到自己的手了,可是那时手指被割开的痛苦却像是一直没有愈合,遗留到了现在,在十指尖上钻心的疼。
“别看我了,快吃饭。”时亦南给白一尘添好饭之后,见他一直痴痴地凝望着自己,就给他夹了点肉,催促他快点吃饭。
白一尘其实并不饿,也没有什么食欲,但是只要是时亦南给他夹的菜,即使他已经很撑了也依然会一口不剩地全部咽下去。
他看着时亦南大口大口地往嘴里扒饭的模样,竟然也渐渐地有了食欲,忍不住问时亦南:“我做的饭……真有那么好吃吗?”
“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时亦南毫不吝啬地夸奖。
这四年来,时亦南为了完全掌控公司的权力,几乎就没有好好休息过几天,不吃饭是家常便饭,大多数时候都是随便点份外卖填肚子,就算出去谈生意时点上一对山珍海味,吃到肚子里的大部分也都是辛辣的酒水,等到他终于能够停下时,他又回来找白一尘了。
之后每天吃到的,也都是白一尘亲手做的食物。
他现在正是和白一尘重逢的甜蜜时期,再加上对白一尘的愧疚,就算白一尘端给他一盆毒.药,他大概也会昧着良心夸赞好吃美味。
而白一尘又怎么会舍得给他吃毒.药呢?
白一尘只会关心他做的菜合不合时亦南口味:“那你尝尝这个千叶豆腐,我新学的,你要是喜欢我过几天再给你做这个。”
“我当然喜欢,这个也好吃。”时亦南将白一尘夹进他碗里的豆腐咽下,一抬头就撞进了白一尘望着他柔情满溢的眼眸之中,那些深深的感情满得几乎要溢出,然后灌满他的心脏。
于是他忍不住对白一尘说:“一尘,你知道邵雍的预言吗?”
“嗯?”白一尘完全没有听说过这个人,他摇摇头说,“我不知道啊。”
“他是北宋的一个哲学家,他有一个很浪漫的哲学计算,他计算出世界上所有的事物将在十二万九千六百年之后,完全重现,也就是说——”
时亦南顿了顿,唇角缓缓勾起,幽徐低沉的嗓音在安静的房间内轻轻回荡——
“在十二万九千六百年之后,在同一个地方,我还会遇见你,对你说‘我爱你’。”
白一尘最喜欢听时亦南讲情话了,从他们还没在一起时就特别喜欢,就好像时亦南说出口的声音是让会人上瘾的毒.品,只要吸上一口,就再也戒不掉了,所以他以前才会对时亦南说,他最喜欢他说“我爱你”时的模样和声音。
而现在,他依然喜欢听时亦南说话,喜欢时亦南的声音如同一只手掌般,攥紧他的心脏,掌控它的每一次跳动。
但是时亦南说了什么呢?
他说这世界上的所有事物都会在十二万九千六百年之后完全重现,也就是说,他还会重新遇到时亦南,爱上他,然后再次为他自杀三次——这听上去真是一件令人无比绝望的事啊。
所以白一尘笑了出来,他站起身,用还沾着饭粒的唇亲了时亦南一下,说:“嗯,我也爱你。”
因为晚饭时的这一番浓情蜜意,白一尘碗都没洗,就和时亦南到床上滚了一圈。
他没让时亦南开灯,也没脱掉上衣,就在傍晚绮丽暧.昧的橘色光线中缠绵流汗。
等余韵平歇下来后,天已经完全黑了,但他们依然没有打开房间里的灯,白一尘躺在床上,半阖着眼帘喘.息。时亦南睡在他的身边,手臂以一种很强烈地占有姿势圈住他的腰身,几乎将他整个人都扣在了自己怀里。白一尘靠在他的胸前,听着时亦南的心跳从快速激.烈的跳动逐渐趋于平缓。
按理来说,经过了这样的激.烈运动后,白一尘应该是很困的,但是恰恰相反,他不仅不困,精神上还十分亢奋。
白一尘吃晚饭的时候没有吃药,所以他知道自己此刻是很难入睡的,他必须下楼把药吃了才行,于是他把时亦南搭在他腰上的胳膊扯开,准备翻身下床。
时亦南问他:“怎么了?”
白一尘骗他说:“我今天的那些保健药还没吃呢。”
时亦南闻言眉头就皱了起来,他是真的不想白一尘去吃那些什么保健药,在他看来那些保健药的药效微乎其微,都是药品商制造的让消费者傻傻消费的噱头,还不如每天锻炼身体来得有效,他俯身亲了亲白一尘的额头:“别吃了,那些药真的对身体不好,我明天开始带你锻炼身体好了,现在我们睡觉吧。”
“这才几点?”白一尘看了眼床头柜上的时钟,“九点半都没到,睡什么啊,你工作弄完了吗?”
“九点怎么了,小学生都是九点半睡觉的,乖,你快点睡。”时亦南不由分说地给白一尘掖了掖被角,他的工作确实都没处理完,但是白一尘前段时间生病发烧虚弱的模样吓到了他,而且他也见识过了白一尘昼夜颠倒极其不规律的生活作息,他想让白一尘的生活作息变得健康一点,所以才想强压着他睡觉,等到白一尘睡着之后他再起来看公司文件。
“可我又不是小学生。”白一尘从被子里钻了出来,把扔在地毯上的丝绸睡袍捡起往身上随意一披,趿拉着拖鞋往房外走,“你看文件吧,我去画会儿画。”
时亦南坐起来,拉亮床头的小夜灯。
像是带着温度的暖色光芒在屋里蔓延开来,照亮了白一尘的背影。
他身形清瘦,空大的丝绸睡袍贴在他的身上,随着步伐荡高又缓缓落下,却更显得他极其瘦弱。
时亦南望着他,想也不想也跟着跳下了床,抄起自己搭在椅子上的大衣给白一尘披上,皱眉问他:“这大晚上的,画什么画?”
“灵感来了,不画我睡不着啊。”白一尘收拢手指,用力裹紧身上的羊绒大衣。
时亦南的这件衣服是深灰色的,他好像总是偏爱这样深沉色调的衣服。
而白一尘的手指是雪白的,攥紧衣领时纤细的指骨节节分明,几乎能看到薄薄一层雪皮之下黛色的血管,脆弱地蛰伏在柔软的肌肉中,像是轻轻一掰就能折断。
所以时亦南忽然就不愿意他在这样寒凉的夜里跑到画室里孤身画画。
于是时亦南弯下腰,伸手从自膝窝间将白一尘横抱起,手臂上远低一个成年男子正常体重水平的重量更让时亦南坚定了心中所想,他以不容白一尘拒绝的强硬语气说:“不行,不准去画,睡不着也得睡。”
“诶——”白一尘忽然被他抱起,不由惊呼了一声,闻言又无奈道,“你这人可真是不讲道理。”
“我不讲道理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时亦南一边说着,一边低头在白一尘脸上轻轻咬了一口。
是真的咬,但却只是用牙齿小心翼翼地刮过脸上的肉,随后他又用唇在咬过的地方细细地吻,动作仔细又温柔,低沉幽徐地嗓音在白一尘耳畔轻轻地哄:“一尘,晚上冷,别去画了,你身体不好,等会又病了。你睡不着的话就先趴我身上,闭着眼睛休息,好不好?嗯?”
“好吧。”白一尘妥协了。
但其实他根本不是要去画画,他只是想找个借口去楼下吃药,不吃药的话他就算从现在开始闭眼,躺到天亮也有可能睡不着,可是时亦南实在不愿意他去,那就只能妥协了。
白一尘由时亦南抱着重新躺回床上,他像只慵懒的猫咪似的在被子里挪来挪去,最后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躺在时亦南胸前窝着不动了。
“别关灯了,我就这样躺着,你看文件吧。”
“好。”时亦南用手指梳理着白一尘头上的黑发,捏玩着软凉的发丝,闻言低头在白一尘额上亲亲吻了一下。
时亦南从公司带来的文件就放在床头柜上,一伸手就能摸到,然而他才打开文件的第一页,还没来得及看几行,他摆在床头柜另一旁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时亦南拿过手机,看清来电显示上的人名后顿了两秒,在手机下一次振动响起之前就把电话挂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