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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宵灼只是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颜宁走进来, 犹豫了片刻,放弃了上一次的位子, 坐的离陆宵灼远了一点, 然后拿过他左手边已经看完的卷宗,仔细翻看了起来。
午饭都只是简单吃了俩包子,颜宁马不停蹄地赶着进度,到下午三点半的时候, 总算是将手边的卷宗翻完了, 除了报纸上报道的,她还额外发现了性质差不多的另外几个案子,也一并进行了记录。
对比之前总结出的受害者特征和凶手的性格习惯, 颜宁发现了很奇怪的一点, 心里顿时浮现一个想法,却又觉得有点匪夷所思。
陆宵灼抬起头来的时候,正看到她皱眉深思的模样儿,便放下了手里的茶杯, 问道:“有新的发现了?说来听听。”
“每个受害者都是少了其中的一个部位的躯体,五年前出现的第一宗, 受害者被切除的是双手, 跟孟同学一样, 第二个受害者, 缺失的是双脚,第三位,是双臂,第四位,是双腿……这些里面,大部分都是没有能找回来的。还有几个受害者,虽然被切除了身体的某一部分,但是却在抛尸现场找到了,这……”
陆宵灼看着她:“所以,结论呢?”
颜宁抬起头来,牙齿打颤:“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凶手,是在做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
“人形娃娃。”颜宁只觉得浑身发冷,“手、脚、腿、胳膊、躯干……把这些组合在一起的话,不就是一个人吗?”而且,是个无头人。
陆宵灼手指轻点了下桌面:“也就是说,他还在继续的原因是,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头颅?”说着,抬起眼来认真看了颜宁几眼,“你这张脸,勉强还能看吧。”
颜宁:“……比不上陆大少爷您的花容月貌还真是抱歉了。”
陆宵灼没听清:“你在嘟囔什么?”
颜宁赶紧摇头,叹气道:“所以我只有毁容才能自救了吗?”
陆宵灼很认真地回道:“别了吧?本来也没有多好看,要是毁容了,怕是要嫁不出去了。”
明知道对方是在安慰自己,颜宁仍是觉得这人真是毒舌,长得好看了不起啊?不过很快又泄气了,长得好看就是可以为所欲为,本来还挺生气的,一看到这张脸,过分的话就不好意思说了。
陆宵灼循着她的思路很快找到了突破口,连忙喊了林明义过来:“去,找找这几个受害者的家人和亲朋好友,问问她们身上有没有特别让人印象深刻的部分。比如说,谁的手特别好看,皮肤特别白……顺便,将这些人的照片都给我一份,要尽量清晰的。”
林明义很是为难:“这……受害者都是未出嫁的大姑娘,咱们去问这些,怕是很难。”
颜宁也是这么想的,尤其是腿脚胳膊,这些隐蔽部位。何况死者为大,凶手没能找到,却要一遍一遍去叨扰她们的家人,再加上问的还是如此隐私的问题,不被打出来已经很仁慈了。
陆宵灼神情淡淡:“那你有什么好法子吗?”
林明义十分为难,他不是不想去,而是怕问不到任何有效的信息,却反而走露了风声,让凶手更加善于隐藏。
颜宁便说道:“我去试试吧,不过我一个人,需要的时间可能有点久,而且我还得去学校上课,只能抽空儿去跑跑。”
陆宵灼沉默片刻:“这样,今天林队长你带人先去找五年前这两起受害者的情况,带上一个机灵的女警员,旁敲侧击试试。”然后又看向颜宁,“你们学校的孟同学,就麻烦颜老师。”
颜宁点了点头:“没问题。”
“景升来了没有?”陆宵灼又问道。
他话音刚落,门就被推开了,清朗的声音里带着些微笑意:“我不就是一天没来么?你这就念叨上了,还真是让我一刻不得闲啊。”
颜宁抬眼看过去,正是那一日见到的如月光一样的温柔男神。虽然男神是很得她的心,但颜宁依然矜持地保持了风度,在男神看过来的时候,对他腼腆一笑。
谭景升微微一愣,这不是那天在糕点铺子门口看到的小姑娘吗?
陆宵灼并没有关注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看到他走进来了,便说道:“咱们先相互交换一下彼此得出的结论。林队长你也坐下吧。”
“颜老师,再将你刚刚的想法说一下。”
颜宁“哦”了一声,将总结出来的受害者特征抄写了一份,递给谭景升:“我翻了这十二本卷宗,发现受害者缺失的部位,如果缝合在一起的话,就是一个全新的人。所以我在想,凶手是不是想用这些人体部位,制造一个人形娃娃?”
“原来还有这个思路!”谭景升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之前我也一直在想,这个人杀害了这么多少女,而且每一具尸体都被砍掉了身体的某一部分,是不是家里有人生病了,或者是,他身体上有某种缺陷。”
林明义也点了点头:“我也曾经如此想过,但由于每个受害者被砍掉的部位不一样,我也一直没有想通。若是这样说的话,反倒是能够理解了。”
“所以,现在凶手的身份,可以暂时称之为人偶师?”颜宁问道。
陆宵灼抬了抬下巴,看向谭景升:“你呢?说说你的结论。”
“没有新的发现,根据之前我们走访得来的消息,画出的侧像,只能断定,这是个二十三岁到二十八岁之间的年轻人,修养极好,相貌周正,起码是小女孩喜欢的样子。家世应该也不差,因为他给其中几个受害者都送过价值不菲的首饰。”谭景升翻着自己的记录本,说道,“首饰的线索已经去查过了,一无所获。这些东西并没有在店面里流通过,很可能凶手家中有人经营首饰店铺,或者他本人就是个雕刻师。”
林明义附议:“我的意见跟谭副官一致。”
陆宵灼看向颜宁:“你身边接触的男人里面,有没有这样的?”
“你们三个不都符合条件吗?”颜宁眨了眨眼,十分耿直。
谭景升:“……五年前我还在英国读书。”
林明义:“五年前我刚结婚,案子发生的那个月,我休假在家,家里人都可以作证。”
陆宵灼:“看我做什么?要是我干的,怎么可能找这么丑的?!”
谭景升&林明义:居然很有道理!
陆宵灼又看向颜宁,冷笑了一声:“颜老师的大学同学,以及学校的同事,符合这个条件的,想必也不在少数吧?来,列个表,我们挨个去排查。”说着,将纸笔递了过去。
颜宁嘟了嘟嘴:“不是我不想告诉你们,而是真的没有啦。”
陆宵灼很惊讶:“你人缘这么差,这么不讨人喜欢吗?!”
“咳!”谭景升瞥他一眼,颇有些诧异。虽然陆宵灼性格的确称不上好,但是对女孩子,也没有这么毒舌的吧?
谭景升连忙转向颜宁,笑容温柔:“别理他,颜小姐仔细想想。我也觉得,凶手的目标里面,很可能就有颜小姐,你愿意帮忙,真的再好不过了。”
陆宵灼也默默闭了嘴,的确,符合条件的少女不少,但是愿意帮忙的,也就仅此一个。别家的那些小姐,怕是不等他们把话说完,就先被打出来了。
颜宁沉思片刻:“店里就没人看到她吗?”
“有,伙计说,颜婷出门之后就向着茶馆后院的方向去了,他也没在意。后院那里有一条小巷子,是专供茶馆和附近几家酒楼进货的,平时几乎没人去那边。”
颜宁明白过来,她二姐就是从那条巷子里失去踪迹的。
谭景升端了一杯热茶过来,又说:“丫鬟跟我们说,她失踪之前的几天时间里,每天都是跟你一起回家的,所以才想问问你,有没有可疑的人选。”
颜宁一愣:“她的丫鬟这样说的?”
谭景升不解:“怎么了吗?”
陆宵灼倒是心知肚明,啧了一声:“看来你们家那位姨娘,是要把颜婷的失踪都算计到你头上去,你今晚还回家吗?”
颜宁一脸“你是不是傻”的表情:“不回家我能去哪?”
陆宵灼一滞,可能是意识到自己忙起来经常睡办公室的行为,并不适合颜宁,便不再说话了。
“说起可疑的人,那就只有陈云生了。这几天,其实是我们三个人一同回家的,颜婷看上了陈云生,最近一直在找机会跟他接近。”颜宁皱了皱眉,又说,“但是颜婷失踪的那天下午,我跟陈云生在一起,他看上去也毫无异常。不管跟他有没有关系,他都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那你觉得,什么人能把颜婷喊走,却不告诉她的丫鬟?”陆宵灼又问。
“那可多了去了!但凡是个长得好看点的男的,都能把她骗走,丝毫不费力。”颜宁嗤之以鼻,“你以为她为什么喜欢陈云生?还不是看上了他的脸!颜婷又蠢又笨,大字不识一个,难不成她还会考虑陈家对颜家铺子的帮助能有多少?”
“那你呢?你看上他哪里了?”陆宵灼一手撑着下巴,问她,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没想到看似面团儿一样温柔可人的颜四小姐,生气了也会咬人呢。就是不知道,小奶喵咬起人来疼不疼,他迫不及待想要试一试了。
颜宁:“……”这人怎么讨厌呢?
“哦,我想起来了,陈云生曾经送了一本诗集给颜婷,让她好好读一读。不过我猜,他的意思是,让颜婷滚远点,别再来烦他。因为,颜婷不识字,要读完这本诗集,大概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谭景升“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陈三少爷,偶尔也是挺可爱的嘛。”说着看了看陆宵灼,见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便说道,“颜小姐,还有一事想请你帮帮忙。”
颜宁点了点头:“你说。”
谭景升再次看向陆宵灼:“咱们现在过去?我跟那边说好了,人已经在等着了。”
陆宵灼站了起来,懒洋洋地穿上了大衣。
颜宁眯着眼瞅他,穿个衣裳都这么风骚,怕不是荷尔蒙分泌过剩吧?
冷不丁地,陆宵灼转过头来,漂亮的眸子里带着点点星光:“你看上我了?”
颜宁:“……我的拳头对你饥渴难耐。”
谭景升“噗嗤”笑出声来。
陆宵灼有恃无恐:“你不会的,谁叫你喜欢长得好看的呢?我都看到你对着我的脸流口水了。”
颜宁坚决不承认,当即就炸毛了:“这不可能!我喜欢的你又不一定有,光是看脸有什么意思?万一中看不中用呢?!”
就怕空气突然安静……
谭景升立刻将颜宁拽着下了楼,说道:“车子就在楼下,咱们早去走回,你也早些回家,不然你母亲要担心了。”
颜宁果然很快就将心思转了回来:“去哪里?要我帮忙做什么呀?”
“到了就知道了,一点小事。”谭景升笑道,上车的时候,主动跟颜宁坐在了后排。
陆宵灼看了好友一眼,木着脸坐到了副驾驶位子上。
车子在一栋破旧的小房子前面停了下来,里面走出来一个人,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身材十分健壮,走近了一看,浓眉虎目,十分正义刚直的一张脸。
“大少爷,您来了。”
谭景升点点头:“都准备好了吗?”
年轻人点头:“准备好了。”然后看向他身后的颜宁,眉头皱了起来,“您说的,不会就是这个小姑娘吧?她行么?”
谭景升笑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然后带着颜宁往里面走去,一边介绍道,“这是咱们警局的法医,名叫贺亮。——这是颜四小姐,颜宁。”
贺亮连忙打招呼:“四小姐您好。”
颜宁抿着唇微微一笑:“贺法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