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组织&察觉

潇湘碧影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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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平波端正的福身一礼, 窦逊敏早避开了,忙做了个深揖:“不敢不敢, 小弟不才, 见过小二嫂。前日见了小二嫂的机关,至今赞叹。小弟幼时便喜此道,如今见了高人,特来拜见。”

    管平波侧身避过礼后, 方笑道:“做着耍的, 难为能入叔叔①的眼。”

    管平波记人很有技巧,她将人的脸部特征归纳成册置于心中。故只要见过的人, 多半不会忘记。此刻已想起逊敏是那日在水边见过的读书人了。能一语道破了她机关的本质, 至少是同道中人。

    彼此寒暄过几句,复又落座。窦逊敏腹中暗叹管平波竟是女子, 虽窦家不甚讲究男女大防, 到底不如同为男子来的便利。他常年在外读书,唯有过年来家,开春了又要走, 能讨教的时间不多,便开门见山的道:“闻得嫂嫂不独做了洗衣机, 之前竟做了更难得的缝纫机,不知婶婶如何想到的呢?”

    管平波默默道:那是课堂上学的最容易的内容, 难的早抛荒了。面上却笑道:“胡乱想着耍的。也不瞒叔叔, 此道不局限于机关, 须得先精通算学,才玩的转。”

    窦逊敏讶然:“嫂嫂竟还通算学?”

    练竹笑道:“她父亲是读书人,你们可别小瞧了她。”

    窦逊敏忙问:“不知是何方大家?竟如此能为!”

    管平波道:“已是病故了,他好看些杂书,故考不上功名。”

    窦逊敏摇头道:“只在自家说,那功名也太僵直了些。策论分明看的是治国之才,偏偏考的是格式。实在要考格式便罢了,童生秀才要紧的竟是字。莫不是一个人字好,便能治国么?”

    管平波咧嘴笑道:“听说宋徽宗书画双绝!”

    练竹噗嗤笑出声来,指着管平波道:“你就刻薄吧!”

    管平波道:“只许他们读书人刻薄,不许我们说话了不成?”

    练竹道:“可别在外头说去,惹人笑话。”又对窦逊敏道,“她虽是你嫂子,今年却才十五,年纪小的很,口没遮拦的,你别当真。”

    窦逊敏道:“说的是实情。正因如此,才让人读腐了书。譬如小嫂子之父,行动便能解一地之忧,却无出头之日。此等大才,稍加提拔,何愁无功于农田水利、社稷江山?如今的人……”说着摇头,“只会清谈,与民无利耳!”

    管平波不接话,儒家走到今日的地步是必然。孟子的五亩之宅树之以桑,陶渊明的《桃花源记》,都表明了再儒家心中,“永恒”是最好的。农民就捆在地上,抵死劳作,为贵族提供养分。而贵族呢,不要太恣意妄为,才能长久剥削。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故,农民顶好皆是没有思想的木偶,叫你种五亩田,就别想着偷懒,更休想多打两斤谷子发家致富,每一个人永远都麻木的过着贵族规定的日子,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直至天荒地老,这便就是“圣人之治”了。日后的一切改良,皆围绕着如何把人绑死在土地上,继而把户籍制度发展到了极致。打压工商业,打压变通。

    因此,统治阶级未必希望缝纫机纺织机面世,因为从沉重的劳动中解脱出来的人们,或许就有了思考的空闲。至少管平波前世里认识的明朝就是如此,在她看来,陈朝亦差不离。这帮统治阶级的天真与西方的自由经济学派神似。自以为天下皆按他们的规则而活,他们指哪,天下人便走向哪边。当真可笑,被层层压迫的妇人尚可使挟子令夫的小计谋,何况万千人民与国家?

    只在此时,是无解的。就如《红楼梦》中的贾府,历史的滚滚车轮下,便是有凤姐,有探春宝钗,又能如何呢?大厦将倾,烂的从不是柱子,而是地基。再来一打凤姐也无用。

    窦逊敏为读书人,当今昏庸,天下盗贼不绝,土地兼并日益严重,朝廷的科举便是不徇私舞弊,选才方法也过于胡扯。他就似曹雪芹一般,见到了末路,却无可奈何,方有此感叹。

    管平波看的太明白,故不愿与窦逊敏说“体制问题”。秀才造反,三年不成。这些读书人一个个是意淫的好手,真干起事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同他们闲扯不过是浪费时间。含混两句过了,窦逊敏也不当回事。毕竟天下女人关注家国天下的是少数,他方才不过看管平波有些见识,随便说上两句,哪个又正跟女人家正经坐而论道了?遂,话题又拐了回来,问管平波道:“敢问嫂嫂一句,令尊可有手书留下?”

    管平波心中好笑,没人说她师承父亲,只说她父亲是读书人,窦逊敏就脑补万篇。只她实无法解释知识的来历,便随口扯谎道:“家父病故后,我只抢出来了半册《荀子》,旁的东西都叫祖母伯父拿走了,如今也不知上哪找去。”

    窦逊敏叹了一声:“百姓的日子越发难过了。”

    管平波:“……”她一个读书人的女儿做小老婆,寻常人就能猜个大概的故事了。窦逊敏居然跳跃到百姓生计,果然具备宏观思维呐!便坏心眼的故作正经道,“很是,若非朝廷迫人太甚,我祖母与伯父何苦做此为难之事。唉,恶道恶人,善道善人矣!”

    窦逊敏被“恶道恶人,善道善人”惊的振聋发聩,怔怔的看着管平波,只觉她托生为女子,当真是老天无眼!

    管平波腹中坏笑,这傻小子没见识过互联网,太好骗了!

    半晌,窦逊敏回过神来,发觉自己盯着小嫂子看了许久,不由的羞红了耳根,忙岔开话题道:“不知嫂子可否荐几本书与小弟?”

    管平波家徒四壁,哪里看过什么书,摇头道:“我没去过外头书铺,不知好歹。叔叔若有书,烦请告诉一声,感激不尽。”

    窦逊敏难掩失望之色,念及窦宏朗不在家,他不好久座,问明管平波洗衣机的图纸在何方,便依依不舍的告辞走了。

    练竹待人走远,方笑对管平波道:“看你替我寻的活计。前两日你闭关,是没见着有多少族里媳妇来明里暗里打听你,如今连男人都招了来,可真真是名声大噪了。可惜不好卖的,不然你的月钱又可多添一笔。”

    管平波道:“可以卖的,我已画出脚踏式小洗衣机的图纸,人人家都用的起,又便利又不挨冻。我懒的赚此小钱,图纸搁在族里,谁要做了去卖就去卖。咱们家也做几个,他们几个丫头便再不生冻疮了。”

    贝壳眼睛一亮:“什么时候做好?”

    管平波道:“几日吧。妈妈院里定是要先奉上一个的,大哥和三弟的院子也不能落下。待头一批做完了,咱们就再添几个,横竖后院放的下。”

    珊瑚道:“后院还是修的小了,衣裳晾不大开。如今咱们家人多,开春了得请人重新挪一下后墙才行。不然那么点子地,够干嘛使的?”

    练竹道:“后头有水渠,不好往后挪动。往两侧又不方正了。”

    管平波道:“这有何难?后院不窄,只你们不会晾,方显得窄。我回头画个衣架子的图样,要木匠做了出来,多少衣裳都能晒的了。不独能晒,收也容易。在衣柜里加根横杠,连衣裳都不用叠,直接挂着,又清爽又省事。”

    众人皆想不出衣架什么模样。但管平波珠玉在前,自都信了,反催促着她画。

    管平波无奈的道:“岛上的木匠哪里还有功夫忙这个,明日小洗衣机就开工了。且得往城里寻匠人去。”

    练竹叹道:“岛上住着舒服是舒服,到底不如城里方便。”

    贝壳立刻顺杆爬道:“早先婶婶就说带我们进城买东西,几个月来事多,竟是忘了。管婶婶的首饰才堪堪有个银的,亏她手里拿着银钱都不着急。”

    练竹就对管平波道:“都是老倌的不是,先应了替你打套金头面好过年戴,这都年底了,竟忘得个干净。非得挤在最后几日,金银铺子忙的飞天遁地,便是赶出来也不精巧。这事当真拖不得。还有一桩我差点忘了,也是没进城的缘故,你竟是日日穿着棉衣晃,别说大毛的,兔毛的衣裳都没一件,靴子也没有。你们老倌真是!一日念一百回,全当耳边风!我快成那碎嘴婆子了!”

    珊瑚笑道:“既如此,我们索性自己置办。横竖城里的金银铺子都认识我们家,我们不用带钱,只管定了货,叫他们同叔叔官账去!正好今年婶婶才得了官中的衣裳,自己且没添置,一并办理了,如何?”

    练竹正不耐烦窦宏朗把家务丢开手,当机立断的道:“好!”

    练奶奶只好打圆场道:“无事无事,就要吃饭了,她小孩子家家的,姑爷别吓她。”

    窦宏朗也不是真生气,数落了管平波两句,就喊开饭。管平波沉默的吃着饭,吃了一半时,练竹笑道:“看这气性大的,还恼呢!”说着夹了一筷子脆骨到管平波碗里道,“今日炖的好猪头肉,老倌用来下酒正好,送饭却是不香。只这脆骨最好吃,家里就你同怀望两个最小,你们两个分着吃吧。”

    管平波把脆骨塞到嘴里,嚼的嘎吱嘎吱响。练奶奶着实尴尬,便道:“娘子,大娘有了年纪,你别同我恼。”

    窦宏朗道:“她哪里是同你恼,她同我恼呢,岳母别理她,很不与你相干。”

    管平波听得这话,一筷子把窦宏朗碗里的肉全夹了,又把桌上的猪头肉搬到那一头,叫窦宏朗不方便夹,而后哼了一声,继续埋头吃饭。

    练竹忍着笑,捅了窦宏朗一下:“去哄哄。”

    窦宏朗咬牙切齿的道:“你就惯吧!你看看她这是什么臭脾气!”

    练竹道:“什么脾气?巴州的女人,都这个脾气。你这么大个人了,同她置气,你羞不羞?”

    窦宏朗被堵了个无言以对,巴州风水不好,真的!见练竹看着他,实不好意思跟这熊孩子死磕,便道:“好了,都是我的不是,我不该凶你,明日给你打一对簪子,算我赔礼可好?”

    管平波道:“我不要簪子,我要全套的木工家伙,你替我弄来。前日的太少了,不好玩。”

    窦宏朗道:“一对银簪都值两车家伙了,真不会算账。”

    管平波呵呵:“你说我的缝纫机值钱,还是你两根银簪值钱?”

    窦宏朗又被堵的没话说,告饶道:“罢罢,我是个不会说话的。你快把那碟子猪头肉端来堵我的嘴。”

    管平波才把猪头肉推到窦宏朗面前。窦宏朗方才笑道:“坏脾气的小霸王!都是你姐姐惯的你。”

    管平波道:“姐姐就惯我不惯你,你羡慕嫉妒恨啊?”

    练竹喷笑出声,珊瑚等丫头也笑个不住。窦宏朗恨的拿筷子直敲管平波的头:“你今晚给我等着!”

    装傻充愣了半日的管平波听到这句,整个人都不好了!尼玛,对着个熊孩子你也有兴趣,你没毛病吧?

    众人看着管平波一脸被雷劈到的表情,都想起她那“血流成河”的典故,齐齐大笑。管平波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窦家人都是蛇精病!妥妥的!

    扒完一大碗饭,管平波以要去求肖金桃为由,抱着缝纫机一溜烟的跑了。窦宏朗对练竹摇头道:“我看也就你能管住她一点子了。”

    练竹促狭道:“你快去她屋里,等她回来看到你,一准还有好戏。”

    窦宏朗道:“跟他住久了,连你也跟着往小了长了!”

    练竹但笑不语,又替窦怀望夹了两筷子菜,闲话着哄着他把饭菜都吃尽了,还嘱咐胡三娘道:“吃了饭叫他耍一会子再打发他睡觉,省的积食。”

    胡三娘心中暗道:我带了六七年的儿子还用你教!你就在老倌面前装贤惠吧!打量着我不知道你什么坏心眼呢!

    管平波跑出家门,就放缓了步伐,悠哉悠哉的托着缝纫机并两块帕子往正院里去。之所以晚上去寻肖金桃,是因为窦向东也在家的缘故。做生意的人家,对人工最是敏锐,故窦宏朗一瞧见缝纫机,便知有商机。他提出来的那一串问题,是曾经横在管平波面前无法逾越的高峰。如今有了窦家的平台,此缝纫机立刻变成了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管平波勾起嘴角,然而手摇缝纫机的弊端也是那样明显,太过粗劣,只能处理棉布,不似脚踏式的能处理丝绸。故,她不会拿出脚踏式缝纫机来,那是她的技术壁垒,在她自己拥有实力前,绝不示人。

    夜凉如水,秋日的微风吹乱了管平波的发丝。望着一池残荷,管平波暗叹,练家人不行啊,怪不得练竹无法直起腰杆做人。如此好物,连窦宏朗都想要,她一个外人,也敢来打主意。绝佳的商机,窦家凭什么让给练家?故窦宏朗的训斥,不过是给练奶奶一个台阶,根本没有生气。

    前方五十步,是窦家的正院。管平波换成了一派天真的表情,提脚往里跑。才到院里,就嚷道:“妈妈,妈妈,我得了好东西,看你赏我什么!”

    肖金桃一听这风风火火的声响,就知道是管平波,揉着太阳穴对窦向东道:“阿竹是膝下荒凉,故意弄只猴子来养着耍吧!”

    窦向东听的笑了,正欲说话,管平波已经冲了进来,见到窦向东,赶忙立定,规规矩矩的道了个万福:“阿爷回来了啊?”

    窦向东懒的管管平波拙劣的变脸技巧,只道:“你拿了什么好东西,给我瞧瞧。”

    管平波不肯,只道:“才老倌要抢我的,我才逃到妈妈这里来。给阿爷看了,阿爷要抢,妈妈就拦不住了。”

    肖金桃笑道:“你老倌逗你耍呢,他哪里会抢你的东西。”

    管平波把手摇缝纫机摆到桌上,拉着肖金桃道:“中秋前我要工具,说做好东西,现做出来了,妈妈瞧瞧好不好。”

    此时天已黑尽,烛火摇曳,肖金桃看不大清楚,眯着眼睛端详了半日,也没看出个所以然。管平波便唤丫头:“宝珠,你多点几根蜡烛,再拿块布给我,棉的,不要绸子和绢。”

    宝珠知道管平波虽才来,却很是得上头青眼,忙忙的同瑞珠两个把她要的东西准备妥当。一时间屋里多点了好些蜡烛,管平波把布对折,用缝纫机哒哒哒哒的做出了个布口袋,而后拿起来跟肖金桃献宝,一脸我很能干,快夸我的表情道:“怎样?厉害吧!”

    肖金桃着实震惊了,拿过布口袋,抚着那细细密密的一条边线,险些说不出话来。

    窦向东冷静的吩咐:“把过年的灯架抬出两个来,都点上。”

    窦家过年的灯架一个能点十六根蜡烛,两个便是三十二根。灯架摆上,加上方才的那几根蜡烛,正屋里顿时亮如白昼。窦向东才拿起手摇缝纫机看了一回,又对管平波道:“你把它拆了我瞧瞧。”

    管平波在窦家,一直用的便是装幼稚大法,若是旁人要她拆,她定然装不舍得,非要做作一番。唯有在窦向东面前,不敢演太过,以免被他发现端倪。乖乖的讨了一套工具,在灯下慢慢的拆着,一面拆,还一面解说。她做的本就是最基础的型号,不到半刻钟,就拆成了一堆零件。

    只听窦向东又道:“能否装回去?”

    管平波点头,默默的把零件组装好,推到窦向东面前:“便是如此了。”

    窦向东摸着胡须笑道:“好,好,这个缝纫机好。想的巧,做的也巧。送我可好?”

    管平波嘟囔着道:“你们男人好不要脸……”

    窦向东笑道:“我不亏了你,你把图纸与我,我开个铺子,给你两成的利,如何?”

    管平波怔了怔。

    窦向东继续游说道:“你别说阿爷小气,只给你两成。铺子、销路,都是要钱的。你这个缝纫机,做大件怕也费事,小打小闹的,一月能挣一百两就到头了。百来两银子我不放在心上,可如今族长家里没了人,族里公推我做族长,我便想着置个营生,好贴补族里的。一年下来八百来两,不独够在岛上开个族学,还可在年下补贴那些穷困富户。正巧你想了个新花样,不占族里原先的财路,我出两个伙计替咱们家里赚了名声,你又得了实惠,岂不是两厢便宜?”

    管平波郁闷的道:“我原是想同姐姐一齐赚脂粉钱的……”

    肖金桃也不欲丈夫抢了她儿子家的好处,忙道:“你也是,跟他们小娘子磨牙。你一年上哪弄不到千儿八百两银子,还勒掯媳妇的零花钱。她可怜巴巴的,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还是前日我现给了她一个荷包。好容易想出个赚钱的路子,她们姐妹两个手里也宽裕些。不是我偏帮着老二,老大和老三的岳家都还算能为,只有老二家那个样子,莫不是偶或想买些什么东西,还往我这里讨不成?我倒无所谓,只怕老大和老三都怪我偏心。”

    窦向东笑道:“你真当我占便宜?她们两个,一个文雅过了,一个毛毛躁躁,都不是做生意的料。我方才说的一百两,是将来做成了的数。最开始,一月能有二三十两就很好了。你要不服气,我给她两成,再给她姐姐一成,算她纵着你上房揭瓦的功劳得的干股,她们姐两个尽够使了。赚钱是男人的事,没有了胭脂水粉,找男人去要,哪消的她们操心。”

    管平波道:“这话我要驳一驳。”

    窦向东道:“怎么驳?”

    管平波道:“老话说,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老倌有还要伸个手。我自己有钱,老倌欺负我的时候,我才敢骂回去。不然我尽憋一肚子气了。”

    肖金桃笑道:“你老倌甚时候骂你了?”

    “才就骂我了,我再不受这个气的。”

    肖金桃笑道:“还是依我调停。”转头对窦向东道,“你方才说的有理,她们姐妹两个不会做生意,还是你替他们操持。只三成太少,族里那起子懒汉,白养着他们才是作孽。依我说,给平波三成,给阿竹两成,下剩的三成半给族学开支,最后一点子到了年下竟不用旁的,推举出家境艰难的、孤儿寡母的,按着人头一人做一身棉衣,再买点米粮就够了。横竖茶园里的产出,就有族里的一份,此外还有祭田,如今又添上几十上百两,再有哪个不知足,休怪我骂出好话来。”

    窦向东横竖是新官上任想做些收买人心的勾当,见老妻分派得当,爽快的应了。

    肖金桃又对管平波道:“如何?妈妈疼你们吧?”

    管平波做得此物本就是拍马专用,方才不过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高高兴兴的答应了。

    窦向东见管平波不扭捏,越发喜欢,便道:“听说你爱看书练字,我这里有好些书本笔墨,你都带了去吧。这些并非利钱,是阿爷看着你巧,喜欢,故赏你的,旁人问起来,你便如此说。”

    肖金桃嗔了一句:“你给了我竟不好多给,罢了,横竖她不爱打扮,给了簪环布料也不稀罕,笔墨就笔墨吧。”说着拍了拍管平波的胳膊道,“天不早了,你且回去,明日再收拾图纸,去吧。”

    管平波清脆的应了声,又是一阵风的跑了。

    回到自家院子,正要进屋时听到雪雁屋里悉悉索索,放轻脚步过去一瞧,只见窦宏朗搂着雪雁在办事,立刻退回自己房间,想着日后的滚滚金钱,轻笑了一声,美美的吹灯睡觉!

    “我倒想去,可惜山上的猕猴桃已过季,再去山上便没趣味了。”管平波随口闲话了一句后,又道,“阿爷着人送了铺子里的银钱,我把姐姐的一份子称出来了。那戥子我用的还不熟,倘或称错了,姐姐告诉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