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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过赵弘博很多个样子,或傲慢,或冷酷,电视镜头前的他,也是光彩而自信的,法庭上给当事人做辩护的他,冷静而沉着,可以说,大多数情况下的赵弘博,都是睥睨群雄的样子,然而这一秒,我面前的这个男人,却是脆弱和无助的,这样的他,让我心疼,让我难过。
然而我能做的,也只能开口说:“没事的,阿姨一定会没事的。”
慌乱焦急的赵弘博在听到我这句话之后,好像某种程度上得到了一些安抚,他扶着额头,说:“我真后悔……后悔之前没有多陪陪她。”
“以后有的是时间,阿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会吗?”
看吧,人最无助的时刻,会试着从外人的身上寻求一点安抚,就像是此刻的赵弘博一样,为了能给他一点能量,我扯了扯嘴角,说:“当然了,所以现在的你,一定要打起精神来。”
赵弘博是轻轻地应了一声,脸色略微有些缓和,就在这时候,抢救室的门忽然开了,夏文锡脸色沉重的走了出来,赵弘博立即迎了上去,我听到夏文锡说:“情况不大乐观,他们的意思是,得立即手术。”
“手术?”赵弘博艰难的咀嚼着这两个字,说:“那风险岂不是更大了?”
“阿姨现在的情况并不乐观,如果不立即手术的话,恐怕会……”
“你说什么?”赵弘博激动的靠近夏文锡,说:“你再跟我说一遍!”
“你先冷静!”
“我怎么冷静!”赵弘博激动的开口,说:“上一次手术的时候你不是告诉我肿瘤已经切除了吗?为什么?为什么会出现现在这样的情况!”
“我现在没有时间跟你解释,情况我已经跟你说了,你马上下决定吧。”
赵弘博听到这话,这才略微冷静了些,他怔怔的看了夏文锡一眼,声音都是颤抖的:“文锡,拜托,拜托你们了。”
夏文锡听到这话,瞥了我一眼,说:“看好他,记住了,千万不要让他进手术室。”
我点了点头,说:“放心吧。”
急救室的门再次关上,喧闹的走廊又恢复了平静,可是面前的赵弘博却跟丢了魂一样,我实在不忍心看到他这副模样,这才伸出手,说:“没事的,夏医生都发话了,一定会没事的。”
赵弘博这才抬起头,缓缓的看了我一眼,下一秒,忽然伸出手臂,将我搂进了怀里,我被赵弘博这个突然而来的动作给惊着了,愣了两秒,这才反应过来,伸手推了推他,耳旁却响起了他沮丧的声音:“别动,我真的,快要窒息了。”
赵弘博不是在开玩笑,他整个身子都是颤抖的,我了解他的感受,就像是那一次爸爸离开我们那样,我也是这样的无助和慌张,我的身边还有妈妈,还有哥嫂和洋洋这些亲人,可是赵弘博不一样,他,只有阿姨这个唯一的亲人。
轻轻地拍打着他的后背,我深吸一口气,说:“没事的,阿姨知道你这么心疼她,一定会挺过来的。”
手术一共进行了四个多小时,虽然结果十分成功,但是夏文锡也跟我们说,这种成功只是暂时的,接下来会不会复发,还得看阿姨恢复的情况。
我当然明白这句话的潜台词,脑瘤这个东西,动辄就容易复发,之后必然还要经历化疗和生物免疫治疗之类的过程,这就意味着,赵弘博会一点一点的接受母亲会离开的事实,这是多么残忍的一种方式啊。
午夜时分,赵弘博依然陪在阿姨的病床前,按照夏文锡的说法,阿姨至少会在凌晨两三点才会醒来,对于一整天都没吃没喝的赵弘博来说,这何尝不是一种折磨呢,于是我走进去,说:“要不你先去吃点东西吧,我陪着阿姨。”
赵弘博摇了摇头,说:“没胃口。”
“夏医生的话你也听到了,你总不想阿姨醒来之后就看到一脸疲惫的儿子吧?”我严肃的开口,说:“你知道阿姨最担心的就是你,她现在这个状况,你还想她继续替你操心啊?”
赵弘博听到我的劝告,平静的看了我一眼,我勉强的露出了一个笑容,说:“吃的就在外面,去吧。”
赵弘博在我的劝说之下进了点米粥,生怕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我一直陪在他的左右,就这样陪着,一直陪到了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我居然是睡在一旁的躺椅上,耳旁居然听到了阿姨说话的声音,我惊喜的起身,朝病房里看去,果然看到了清醒过来的阿姨。
“小蔓蔓……”
“阿姨……”我激动的走过去,趴在阿姨的床前,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说:“你总算醒了。”
阿姨笑了笑,一张脸上满是疲惫,拉着我的手,说:“小蔓蔓,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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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怎么会呢,你想见我,我就陪着你。”我笑着开口,说:“但是前提是你要把自己的身体给养好了,听医生的话,好不好?”
“毛毛你听到了没,你看我这个儿媳妇多懂事,”阿姨说这话,瞥了赵弘博一眼,说:“你得多跟小蔓蔓学学,听到没?”
听到这话,我一脸尴尬的看了赵弘博一眼,他也正好看着我,四目交织,我听到他说:“知道了,我会多跟小蔓学习的。”
是的,赵弘博叫我“小蔓”,每次听到他这么喊我,我都会有一种错觉,就好像,我们还像以前那般亲密,不过我知道,这也只是错觉。
然而下一秒,令我震惊的事情发生了,阿姨忽然拉住我的手,放在赵弘博的手心里,说:“毛毛,你给妈妈找的这个儿媳妇,妈妈很喜欢,小蔓蔓,如果阿姨有一点真的……真的离开了,你能不能答应阿姨,帮我好好地,照顾毛毛?”
我一听这话,眼泪就涌了出来,说:“阿姨,你不要这么说,你一定会好好地。”
赵弘博的情绪也是十分激动,我听到他说:“妈,你刚做完手术,还是好好休息吧。”
“你个臭小子,你还想糊弄我,”阿姨不满的开口,说:“像小蔓这么好的姑娘,你要是错过了,你就等着哭去吧……你自己嘴笨,我这个当妈的,还不得帮你说两句……”
谁说阿姨神志不清的,我瞧着挺清醒的,这个时候,还没忘记调侃赵弘博,我真是想给她一个大写的服气啊,就在这时候,阿姨又开口了,我听到她说:“小蔓蔓,你能不能答应阿姨啊?”
“啊?”
“你答应阿姨,要是阿姨真的挺不住了,去跟佛主见面了,你能不能,帮阿姨好好照顾毛毛呢?”
阿姨说着话的时候是满脸的期待,我尴尬的瞥了赵弘博一眼,说:“阿姨,你这是什么话,你的儿子您还不了解吗?脾气那么臭,我肯定是管不住的啊,所以你要好好养病,等到我吵不过他的时候,你就出来帮我好不好?”
阿姨听到这话,咧嘴笑了笑,说:“好好好,阿姨答应你。”
“行了,你了太多了,还是好好休息吧。”赵弘博耐心的开口,说:“不然,文锡可又要给你打针了。”
阿姨听到这话,立即露出了一个惊恐的表情,然后乖乖闭上眼,说:“我老老实实的休息,不过,我暂时不想见到文锡哦。”
“嗯。”
阿姨说完这句话之后真的老老实实的闭上眼,我佩服的看了赵弘博一眼,谁知这时他也看向了我,我这才发现,我的手竟然还被他握在手里,慌忙的抽会之后,我跟赵弘博使了个眼色,悄悄的出了病房。
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我忽然尴尬的发现,自己的眼角,居然还挂着猫屎,这下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简单的洗漱之后,我又返回了病房,经过走廊时,无意间看到了正在跟夏文锡攀谈的林可心,只是匆匆一瞥,她却注意到了我,目光相撞,我听到她说:“李小姐,你也在啊。”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林可心,又听到她跟夏文锡说:“美国那边的团队我已经联系好了,待会我就去师兄商量,最快他们后天一早就能到,到时候,可以给阿姨做个全面的会诊,夏医生,你看怎么样?”
我知道林可心这句话是说给我听的,毕竟以我现在的能力,还没有办法给赵弘博的妈妈请来美国的医疗团队,不不不,就算我真的有能力了,也没有这个身份不是,总不能因为在阿姨面前演了场戏,就开始晕头转向了吧?
再次回到病房,阿姨已经入睡了,我瞥了赵弘博一眼,小声的说:“既然这边都稳定了,我就……先回去了。”
“现在?”赵弘博一脸吃惊的看着我,片刻之后,我听到他解释说:“我的意思是,我担心我妈醒来之后又会找你,所以才……”
“我家里还有些事,”林可心都来了,我自然没有继续逗留的必要,“如果阿姨找我,就请赵律师跟他解释一下。”
“哦。”
“那赵律师,你多保重啊,我先走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我便转过身去,刚踏出一步,就听到赵弘博喊了一声“小蔓”,我疑惑的转过脸去,视线相撞,我从赵弘博的眼睛里,看到了欲言又止的情绪,顿了两秒,我听到他说:“谢谢你啊。”
我扯了扯嘴角,说了句“没事”,便朝电梯口走了过去。
挺好的,以前都是他赵弘博在帮我,这一次,我也算是帮到他了吧?
出了门诊,迎面就撞上一人,我低着头道歉,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走路不看路,不怕撞伤了人啊。”
“施安弋,你怎么在这儿?”
施安弋白了我一眼,说:“我给你送过来的,我当然也见你安全的出来才行啊,喏,你喜欢的豆腐脑和锅贴,车上吃?”
我看着施安弋这一身穿戴,分明还是昨天的那一身,惊讶的开口,说:“施安弋,你……你该不是在这儿等了我一晚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