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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一个神秘人出现在朱飓峰的家门前,他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按响门铃,清脆的门铃声惊动了屋里的人,很快,防盗门上面的小窗户被打开了,保姆迷迷糊糊问找谁,神秘人递过一张纸条,要保姆直接交给朱书记,说完转身离开了。
朱飓峰也被惊醒了,他打开了台灯,看了看放在床边的手表,已经快凌晨1点,这么晚了还有谁来打扰,很快,轻轻的敲门声响起,这是保姆敲门的声音,朱飓峰知道有事情了,他起身披上睡衣,身边的老婆翻身继续睡,没有理睬。朱飓峰的孩子不在家,正在上大学,马上就要毕业了,两口子在家,保姆是农村来的,干了好几年,还不错。
保姆将纸条递给了朱飓峰,朱飓峰要保姆去睡觉,他走进了书房,打开了纸条,上面寥寥数语,却令朱飓峰感觉很不好:“朱书记,九天娱乐城发生斗殴,渭中区公安分局准备按照普通治安案件处理,余江山到袁自立办公室,时间不超过5分钟。”
朱飓峰顿时没有了睡意,他陷入了沉思中。。。
6点钟,余江山就到了办公室,他几乎一夜未眠,3000多字的材料,花费了他几个小时的时间,这份材料,他审核了数遍,修改定稿之后,仔细誊抄,然后小心揣进了怀里,这样的材料,他可不会放进公文包里面,多年的工作经验,让他觉得,放在身上是最为安全的。有了这份材料,余江山没有什么话说了,该说的都在材料里面。
6点40分,余江山走出了办公室,慢慢来到市委大院门口,此刻,他看见袁自立的轿车进来了,余江山忽然感到心跳加速,就这么赌上了,不知道是祸谁福。
轿车在余江山的身边停下了,袁自立居然下车了。
“袁书记,这是我写好的材料,该说的话都在材料里面,我就不打扰您了。”
袁自立接过材料,点点头,递给了余江山一支香烟,没有说话,慢慢朝着办公室走去,小车跟在后面。余江山感觉到完成了任务,大步走出市委大院,现在,他要找个地方,痛痛快快吃顿早餐,然后就是等着结果了。清晨,市委大院里面很安静,几乎看不见什么人,经过几年的改造,生活区和工作区已经彻底分离了。
余江山的所有举动,还是有人看见了,很快,消息反馈到了朱飓峰那里。
“余书记,已经是年底了,我考虑,要对下面的政法综治工作进行检查,同时,今年我们的工作受到了省委省政府的表彰,要再接再厉,所以,你这次的任务很重,要带队下去仔细检查,政法委的工作人员不多,考察组只有三人,所以,你既是领导,又是工作人员,我这样安排,你没有什么意见吧。”
“朱书记,我服从安排,可综治工作不是我分管的,下去检查,恐怕不熟悉情况啊。”
“慢慢熟悉嘛,在政法委工作,要熟悉所有政法工作,下去之后,不要着急,慢慢来,边检查边熟悉,将下面好的工作经验带回来,这次表彰之后,我相信,下面一定会涌现出很多的先进个人和先进事迹的。”
“朱书记,我什么时候出发?”
“我看就明天吧,今天你准备一下,有关检查的材料,早已经准备好了,熟悉熟悉,这次你的任务很重,不要被其他事情打扰了。”
余江山有些奇怪,刚刚进入办公室,朱飓峰就安排了全年检查考核的工作任务,检查考核工作,是好差事也是苦差事,谁都想下去检查,区县都想得到先进,所以,烟酒等礼品是少不了的,还会给检查考核组的人员送礼品,可检查考核工作也是不简单的,要了解下面工作的情况,要明白领导的意图,二者结合起来,才能够顺利评出先进。余江山从来没有考核过下面的工作,突然安排了这么大一件事情,而且就是三个人下去考核,按照时间计算,至少需要半个月以上的天数。不过朱书记安排了,余江山是不会说什么的,此刻,他主要想到的是袁自立那里的情况,完全没有注意到这次安排的蹊跷。
朱飓峰安排完毕,很快离开了政法委,到公安局去了,一年之中,朱飓峰很少在政法委办公,绝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公安局,进入局长办公室,朱飓峰吩咐秘书,早上要约见一些区县政法单位的领导,不要其他人打扰,秘书答应后出去了。
朱飓峰在政法系统有着绝对的威望,虽然担任书记的时间不是很长,可是,通过老书记的支持,在西林市大规模调整了政法系统领导干部人员,凡是和他有着这样那样意见的,几乎都调整了,无论是谁,只要是掌握了干部,就掌握了一切。这些年,朱飓峰在政法系统呼风唤雨,很是舒坦,可惜老书记调走了,否则,朱飓峰很有可能出任市委副书记,刘建斌的年纪大了,很快就要退下去,如今,朱飓峰努力使出浑身解数,突出政法工作的重要和优异,就是想给新任书记袁自立留下好印象,进而图谋市委副书记的职位。这样的关键时刻,余江山出来捣乱,已经吃过一次亏了,还不死心,想着翻天,早上,朱飓峰接到电话之后,下定了决心,首先对付余江山,他不管余江山找袁自立是什么事情,在他的思维里,不允许出现任何的意外,哪怕是苗头都不行。
很快,渭中区的政法委书记、法院院长和检察院检察长进入了他的办公室,朱飓峰笑呵呵告诉他们,渭中区一年的政法综治工作,成绩不错,这次市委政法委得到省委省政府的表彰,渭中区功不可没,马上就是年底大检查大考核了,这次的考核,政法委副书记余江山带队,全权负责,有什么想法和意见,可以找余书记说,渭中区的政法综治工作一定要争取进入先进的行列。渭中区几个政法部门的负责人当然明白其中的意思,说了一通感谢的话语之后,离开了朱飓峰的办公室,接着,渭北区、渭南区、余庙区、金浦区、金鹏区的政法部门负责人纷纷来到朱飓峰的办公室,都是一样的话语,整个上午,朱飓峰显得很是,忙碌,心情也很好,至于其他7个县,朱飓峰打电话吩咐就可以了,他的主要精力还是在这六个区。
朱飓峰对付余江山的办法不可谓不完美,西林市所有政法部门都知道余江山负责考核工作,还有市直部门,而且是全权负责考核评比工作,政法综治工作属于一票否决的范畴,没有谁在认识上敢忽略,而且,工作得到上级表彰了,对今后的晋升也是很有好处的,大家都知道了这个情况,朱飓峰还对区县的政法部门负责人特意强调了,大家肯定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可朱飓峰有没有明说,这样的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朱飓峰充分相信,下面的负责人会很好的完成任务,就算是一个部门送一万元的红包,积少成多,凑起来也是不小的数字了,而这种作风,是目前的惯例,没有人追究的,也是大家最容易忽略的灰色收入。可是,跟着余江山下去考核的人员中间,会有人将情况准确反馈给朱飓峰,只要掌握了证据,余江山就死定了。
余江山带着考核材料回家了,和他一起下去考核的,有办公室主任和下面的一个工作人员,余江山没有想那么多,反正都是做工作,余江山做事情是很认真的,除非不接受任务,到手里的事情,一定要完成好。从来没有参加过考核工作,所以,余江山要认真分析材料,看看考核应该如何进行,余江山不赞同那种下去吃喝的行为,吃好了喝好了,工作检查就完成了,甚至将考核的表格交给下面的人去填写,虽然这种情况很普遍,但余江山不会这么做,余江山也不想标新立异,一年的工作,依靠几个小时或者是一天的时间,听汇报看材料,就全面掌握,也是不现实的,所以,余江山更加关注的,是各区县平时上报给政法委的材料,已经政法委针对专项工作进行的统计。余江山这么做,是一种自找苦吃的做法,但也是一种负责任的做法。
袁自立要参加的会议很重要,所以,他将材料放进了公文包里面,打算会议结束之后再看,袁自立不想因为材料的事情影响到会议,袁自立本能觉得,材料里面一定是有内容的。一直到中午12点,会议才结束,接着的酒宴,袁自立不得不参加,这样折腾下来,已经是中午一点多钟,袁自立在办公室里面休息了一会,醒来的时候,到了上班时间。还没有来得及看材料,请示汇报工作的人已经在外面等着了,袁自立只好放弃看材料的想法,他没有想到,因为这一天时间的耽误,衍生了很多的事情。
下班时间到了,袁自立吩咐田磊,今天不见任何人了,他独自坐在办公室,打开了余江山写的的材料,随着时间的推移,袁自立的神情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手也微微颤抖起来了,袁自立被材料里面反映的情况震撼了。
田磊看着时间越来越晚,袁书记的办公室里面还是没有任何的动静,他有些不放心,老马此刻也坐在他的办公室,两人都在等着袁自立,老马催促田磊到办公室去看看,提醒袁书记该下班了,时间很晚了。田磊终于忍不住,推开了袁自立办公室的门,他看见了袁自立站在窗户面前,双手抱在胸前,盯着已经慢慢黑下来的外面,不知道在想什么,毛茸茸的地毯上,已经被袁自立踩下去了两个很深的印子,桌上放着余江山写的材料,田磊见过。
“袁书记,您该下班了。”
看见袁自立第一时间没有反映,田磊提高了音量,重复了一遍。
“哦,时间很晚了,下班吧,小田,随便找个地方,我们去吃点东西,晚上我还有事情要处理,吃饭之后,你就回家吧,老婆怀上孩子了,你要多多照顾,每天跟着我起早贪黑的,照顾不到家里。”
“袁书记,这是我的工作,家里能够理解的,谢谢您的关心了。”
田磊最终还是不敢随便找地方,谁知道会不会遇见什么事情啊,上次在假日酒店门口遇见的事情,初期田磊还觉得有些刺激,回过神来才觉得可怕,倒不是担心自己什么,要是那20多人围上来,一通乱打,袁书记受伤了怎么办,他这个秘书可就是最大的失职,田磊直接联系了西林宾馆,现在,直接找彭辉就可以了,田磊感觉,袁书记对彭辉的印象还不错,依据田磊的判断,彭辉很有可能要离开西林宾馆了。
袁自立吃饭的时候,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彭辉站在袁自立的身后,亲自服务,老马和田磊看见袁自立的样子,知道袁自立在考虑问题,用眼神示意彭辉不要说话,不要打扰袁自立。在田磊的印象里,上次市委研究西林是发展规划之前,袁自立也出现了这样的情况,田磊判断,袁书记是在思考重大问题,做重大决定。
吃饭结束之后,袁自立没有按照惯例和彭辉打招呼,直接起身离开了,彭辉跟在袁自立身后,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袁书记从进入宾馆开始,就没有怎么搭理她,这对彭辉可是不小的打击,女同志的承受能力有限,什么都在脸上表现出来了。跟在袁自立身边的田磊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要是不安慰彭辉,估计接下来好久的日子,彭辉都会胡思乱想。田磊拉了拉彭辉的衣袖,两人慢下脚步。
“彭经理,不要想那么多了,袁书记不和你打招呼,是觉得没有必要,袁书记越是对你客气,和你的距离就越远,现在这个样子,我要恭喜你了,袁书记不喜欢来虚的一套,那些都是给外人看的。”
田磊的话刚刚说完,彭辉的脸色马上从阴转晴,迅速恢复了活力,他感激地朝着田磊笑笑,快步跟到袁自立身后,袁自立上车的时候,彭辉立刻给袁自立打开车门,袁自立看看她,只是点了点头,彭辉的笑容灿烂。
一直到轿车开出去好久,彭辉还站在大厅门口,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没有想到,自己真的被袁书记接纳了,真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