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使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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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要在这陈国待上几日了……

    这里的风土人情与骊国极为相似,饮食也相差无几。

    二人买了个丫鬟打理日常琐事,沿街找了一家旅店住下。

    因秦雨缨的口音与陈国人有所不同,故而一路并未出声,大事小事皆由陆泓琛开口。

    夜色渐深,用过晚膳,秦雨缨早早就更了衣,披着陆泓琛的长袍,在桌旁翻着几本陈国医书。

    陈国的气候同骊国截然不同,有些特定的药物,只在此处才能生长茂盛。

    这其中有两味安胎药,一味唤作苎麻根,一味唤作石菖蒲,在骊国境内甚是罕见。

    偏偏这两种药,药效奇佳,对孕妇与胎儿皆有益处。

    思及紧挨着这客栈的便是一个药铺,秦雨缨给了那丫鬟些银子,叫她去药铺将这两种药每样买个十两八两,即便吃不完,也能带回骊国去。

    丫鬟名叫夏儿,年方十四,是个眉眼端正的,做事极为勤快,与七王府中那些小丫鬟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夏儿走后没多久,客栈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秦雨缨正好奇发生了何事,掌柜的忽然亲自上来了,急急叩门道:“陆公子,不好了,楼下来了一群酒鬼,想要轻薄你那丫鬟……”

    秦雨缨闻言立刻开窗往外看去,果然见那药铺旁有三五个喝酒喝得两色赤红的汉子,将夏儿团团围住,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荤话……

    掌柜的虽让小二前去劝阻,但那些人压根没将小二放在眼里。

    秦雨缨眸光一凛,指间已是多了一抹银色。

    “稍安勿躁,”陆泓琛在她耳边说了四字,将她的手轻握住,“此事由本王解决,你不必露面。”

    说着,松开手,推门朝楼下去了。

    秦雨缨定了定心神,收起了手中银针。

    这里毕竟不是骊国,贸然出手,怕是容易暴露身份。

    有陆泓琛在,倒不愁救不出夏儿……

    待陆泓琛来到那药铺门前时,夏儿已被吓得脸色发白。

    陆泓琛看得分明,这些醉汉皆身着军衣,一看便是把守城门的将士。

    他脚步微转,身形一动,手指在几人后背的风门穴各点了一下,这动作如此之快,以至于连夏儿都未曾看清楚。

    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击,蕴含的绵绵之力却着实叫人不好受。

    几个醉汉立刻横七竖八倒了一地,被围在其中的夏儿“哇”地哭出声来:“陆公子……”

    “不必害怕。”陆泓琛道。

    看了一眼地上那四仰八叉的人,他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当初他初到辽城时,辽军中也有不少贪杯买醉之人,夜夜喝得不省人事,其中不乏偷跑出军营祸害良家妇女的。

    正因有这些老鼠屎,辽军一度被百姓视作不堪,以至于每年征收赋税作为军饷时,黎民皆怨声载道。

    后来这些老鼠屎皆被他狠狠整治了一番,不是挨了百儿八十大板,就是被赶出军营,流放到了西北更为偏远之处……

    想不到,陈国境内竟也有这般败坏军纪之人。

    “这位公子好身手啊。”药铺掌柜瞧见这一幕,忍不住赞叹。

    这些守城的士卒,近来总来他铺子里赊药酒喝,喝便喝了,那些借条却是不作数的,等上个三年五载也不一定能还上,为此他早就憋了一肚子火,难得今日有人出手教训这几人,他自是瞧得十分快意。

    见了药铺掌柜,夏儿才略略回过神。

    “陆公子,夫人叫奴婢下来买些苎麻根和石菖蒲,您……您可否在这外头等一等奴婢?”她看向陆泓琛,小心翼翼地问。

    毕竟年龄尚小,遇上这等事,心中多多少少是有些害怕的,生怕那倒地的几个登徒子突然醒来,变本加厉地对她动手动脚。

    “你去吧。”陆泓琛微微颔首。

    夏儿轻舒一口气,绕开那几个登徒子,三步并作两边进了药铺,很快就将秦雨缨吩咐的两味药买齐了,跟在陆泓琛身后进了客栈。

    恰在此时,有一青帷小轿从此处经过。

    轿子缓缓停了下来,一名随从恭敬禀告道:“大人,前头路边倒了几名男子,看起来,应当是把守城门的将士。”

    “哦?”轿中人掀起轿帘,“问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传闻有异族人混入了京城,此时全城戒严,官员们自然也不敢大意。

    尤其,这倒在街边的还是守城将士,随从下意识就以为这是出了什么大事,上前正要探探几人的鼻息,还未伸手就嗅到了一股浓烈的酒味,心中不觉狐疑。

    再一瞧,这几人面色通红,有的手里还拿着酒葫芦,正斜斜地往地上漏酒……

    他心生厌弃,狠狠踹了几脚,几人却依旧未醒。

    “大人,这几个将士喝得烂醉如泥,应当是自行醉倒在街边的……”他再次来到轿边禀告。

    闻言,轿中人不由大怒:“好个醉倒在街边……将这几人拉去兵部,严加惩治!”

    随从点头,立刻叫几个轿夫将人拖去了兵部。

    见此一幕,那药铺掌柜心念微动,连忙上前。

    还未行至轿旁,就已被随从拦住。

    “站住,你是何人?”随从冷眼问。

    掌柜的拱手赔着笑脸:“回官爷的话,小的是在这药铺里干活儿的,这几位兵爷常在小的铺子里赊酒喝,而今已是赊了整整八两银子,兵爷们不说要还,小的也不敢主动讨要,不知大人可否……可否……”

    “此事,自行去兵部说。”随从道。

    掌柜的听得结舌。

    若是兵部的人肯搭理他,他也用不着腆着老脸跑来说这些了。

    这轿子里坐的,分明是个大官,本以为能为他这做小本买卖的百姓做主,哪晓得……

    掌柜垂头丧气,正待转身回去,轿中忽然传来一道声音:“你说,这些人欠了你银子,可有欠条?”

    “这个自然有,这个自然有……”掌柜的闻言连连点头,极快地去铺子里取了欠条。

    欠条上写了姓名,还按了手印,显然是做不得假的。

    “东临,将八两银子给这位掌柜。”轿中人吩咐。

    随从应了声是,从袖中取出八锭雪花银,交给那掌柜。

    掌柜的千恩万谢,那叫一个喜上心头,掂着手中沉甸甸的银元宝,兴致盎然地哼着小曲儿回了店里。

    “掌柜的,您今日真是走了狗屎运,居然接连遇上了两位贵人,有人出手教训了那几个赊酒喝的老赖不说,一直要不回来的银子,也顺顺当当地拿到手了。”店伙计喜笑颜开地说着。

    “那是……”掌柜的连连点头。

    正喜滋滋,冷不防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竟是方才那随从走了过来。

    “你方才说,有人将这几个醉倒的将士教训了一番?”随从冷冷问。

    他是个耳朵灵光的,听了这话,不觉狐疑。

    掌柜一怔,心中暗叫不好,瞪了那店伙计一眼。

    店伙计连忙垂下了头——完了完了,自己怎么一不留神就说漏了嘴?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随从皱眉质问。

    “这……”掌柜的眼神闪烁,结结巴巴不敢答话。

    “不说,便将你二人也押去兵部严加审讯!”随从冷喝。

    掌柜的一下就慌了神:“小的说,小的说……方才这几位兵爷围住一个小丫鬟,想要轻薄于她,幸而一位年轻公子出手相助,只伸了一根手指头,一眨眼的功夫就将几位兵爷全都放倒了……”

    随从愈发生疑:“区区一招,便放倒了那几个醉汉?”

    掌柜的连连点头:“是啊,小的不敢有所隐瞒……”

    “那人此刻在何处?”随从问。

    掌柜的挠了挠头,指向隔壁:“应该……应当是在那客栈中。”

    “将那人找出来,仔细审问。”轿中人吩咐。

    “是……”随着朝轿子拱了拱手,立刻派人进了客栈。

    与此同时,陆泓琛与秦雨缨,已带着夏儿离开了此处。

    二人走的不是正门,而是后门,官兵自然没有发觉。

    与守城将士动手,乃是大罪。

    若是平时,这般路见不平出手救人,没有人会非要问个究竟,可如今正值异族猖獗之时,京中竟有如此高手,自然须得细细盘查一番。

    陆泓琛之所以要离开,不是担心会被问出端倪,而是听出那轿中人的声音极为耳熟。

    那人显然是曾出使骊国的使臣李御史,此人曾在辽军军营这待过数日,若见了面,定会一眼认出他与秦雨缨来。

    到时,事情便不好办了……

    一路上,夏儿很是不解:“公子,夫人,无端端的为何要走?”

    “这里兵痞太多,保不齐会有来找麻烦的,还是换一家客栈为妙。”秦雨缨解释。

    这一解释倒是合情合理,夏儿听了便也没有再问。

    三人来到另一家较为偏僻的客栈,交了些银两,要了两间天字房。

    夏儿本以为自己会与夫人同住一间,如此,夜里也好伺候夫人,哪晓得陆泓琛却带着秦雨缨进了屋子,将她撇在了外头。

    合上门前,还叮嘱了一句:“夜里不得外出,有人叩门,不得随意开门。”

    夏儿连连点头。

    她自然也怕那些兵痞上门找麻烦,没有主子的吩咐,是万万不敢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