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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雨缨险些被气笑,她这位庶妹,还真是秉承了赵氏一贯的优良作风,道理讲不过,便开始耍横,还非得大呼小叫地喊人助阵。
是嫌吃瘪吃得不够,还是嫌丢脸丢得太少?
秦府本就不大,经秦可柔这么一叫唤,立刻有不少人跑了过来。
人一多,秦可柔的腰板就不知不觉硬了几分:“我秦家虽小门小户,但也不容你如此撒野,我劝你别轻举妄动,免得动起手来自讨苦吃!”
她说得如此眉飞色舞,全然没发觉周遭那些下人,听到这“动手”二字后,皆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几步。
动手?
谁敢动手揍七王妃,那一定是嫌命太长。
“二小姐……”刘婆子朝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别将事情闹太僵。
“谁是二小姐?”秦可柔闻言立刻就炸毛了,“秦家只有我一个嫡出小姐,你眼瞎了不成?”
刘婆子不敢顶嘴,只好一个劲儿地点头称是。
“我说七王妃,”秦可柔转目瞥向秦雨缨,“今日我母亲不在府中,你还是改日再来造访吧。”
这摆明是在变着法子下逐客令,冬儿闻言气结:“你……”
“我若说不,秦小姐是不是打算亲自‘送’我出门?”秦雨缨淡淡问。
“你我姐妹一场,我当然要送你了,”秦可柔凑到她耳边,得意洋洋地压低了嗓门,“我不仅要送你出门,还要送你上黄泉路呢!七王爷护得了你一时,护不了你一世,没了他,你怕是连路边的一条野狗都不如。待殉葬那日,我定要好好瞧瞧,你这贱人死到临头还能如何嚣张……”
话未说完,左脸忽然迎来“啪”的一耳光。
这一掌,是冬儿打的。
冬儿实在气不过,什么贱人,什么野狗?连一个小小的庶出小姐都敢爬到王妃的头上,可想而知,王妃先前在秦家过的是何种日子!
秦可柔被打懵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冬儿,气得捂脸大骂:“混账,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打我?”
“冬儿,这就是你不对了,把秦二小姐的脸打得这般不对称,叫她如何出去见人?”秦雨缨当即训斥起了冬儿。
说是训斥,语气却听不出一星半点的责备。
“知道就好!你这丫鬟以下犯上,按照本朝律例,当流放边疆……”秦可柔尖着嗓门叫嚣。
话未说完,右脸忽又“啪”地挨了一巴掌,疼得她双颊如火烧,直想杀人。
“嗯,这下对称多了。”秦雨缨双目微眯,挑了挑眉。
接连被扇了两巴掌,秦可柔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一张俏脸不仅红得发青,而且还青得发紫了。
“秦雨缨,你这小贱蹄子居然敢打我?”
此言此语在秦雨缨毫不拖泥带水的一耳光下,再次戛然而止。
秦可柔整个人都愣住了,那叫一个呆若木鸡。
“贱……贱人,我叫你不得好死!”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她咬牙切齿扑了过来。
秦雨缨嗤笑一声:“我疯起来连自己都打,打你有何不可?”
秦可柔自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长得那叫一个珠圆玉润,不似她这般清瘦如纸片。
众人皆以为秦雨缨不过是在放狠话,此番定要吃亏,却不料电光石火之间胜负已定,那重重摔了个嘴啃泥的,竟是秦可柔!
“谁打断这贱人的手,我赏谁白银百两!”秦可柔不甘心地爬起身怒喝。
她这辈子,哪里受过这等屈辱!
然而丫鬟、小厮们皆面色讪讪,无一人移步上前。
“你们都聋了吗?”秦可柔脸色涨红,怒目圆瞪,恨不得把秦雨缨和冬儿二人活活剁成肉泥,以解心头之恨。
可惜不管她如何威逼利诱,那些下人始终不动如钟,仿佛被施了定身咒。
秦雨缨是谁?
那可是七王妃啊!
谁人不知太后娘娘最疼爱的就是七王爷?
惹恼七王爷,那是分分钟人头落地的事,也就秦可柔这个不知高低的大小姐才会如此叫嚣……
“以下犯上,当流放边疆……冬儿,我朝是不是有这条律法?”秦雨缨的声音再次响起,不似秦可柔那般扯着嗓子叫嚣,反倒多了几分气定神闲,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冬儿点头,脆生生答了声“是”。
这“上”嘛,指的是王妃,而“下”嘛,指的自然就是秦可柔了。
胆敢对王妃动手,简直活腻了!
“把她押去衙门,正好与赵氏凑个对。”秦雨缨吩咐。
话音未落,不远处的副将杜青,已叫随从上前抓起了人。
秦雨缨看得满脑子黑线,这些人是何时跟过来的,自己怎么一点也没察觉?
气得跺脚的秦可柔很快就被侍卫拖了出去,隔老远都能听见她不甘的叫声。
冬儿挠头:“王妃,咱们这么欺负人……真的好吗?”
“她还年轻,只是个不懂事的黄毛丫头,当然不能放过她。”秦雨缨勾唇回应。
看着秦可柔的背影,冬儿感叹:“想不到赵氏那么精明,居然教出了这种蠢笨如猪的女儿。”
秦雨缨听得一笑:“若真精明,便不会接二连三将把柄往我手里送了。”
“也是……”冬儿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问道,“王妃,接下来该干些什么呀?”
“找人。”秦雨缨答。
“找人?”冬儿狐疑,“找谁?”
“当然是赵氏。”秦雨缨转目看向秦府东厢。
赵氏挨了三大板,断然不可能这么快就伤愈出门,此刻定在府中。
不一会儿,杜青等人便将赵氏揪了出来。
找到赵氏时,她正藏在柴房里瑟瑟发抖,哪怕方才听到女儿在外头惨叫如杀猪,她也没敢露面。
看着赵氏衣角沾上的那些草灰,秦雨缨忍不住思忖,前几日被关在此处的是她,今日躲在这儿的却成了赵氏,这难道就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押她去衙门。”她道。
“使不得啊……”赵氏急得只差没吐血,“那十七大板,我拿银子来抵还不成吗!”
上次那三大板,险些要了她的老命,这次若再挨上十七大板,她还活不活了?
“银子就不用了。”秦雨缨淡淡摇头。
赵氏听得心都悬了起来,却又闻秦雨缨道:“我要的是一个人。”
“谁?”她忙问。
秦雨缨朱唇轻启:“秦瀚森。”
赵氏一愣,连连点头:“我这就把他叫来,你即刻便可带他走!”
莫说一个秦瀚森,就是十个秦瀚森都行,反正也不是她的亲生儿子,对她来说,和一条狗无甚区别……
派人去寻秦瀚森的当口,一些细微的回忆涌入秦雨缨脑海。
其实两年前,秦瀚森曾偷偷跑来后院找过她,说要与她一起离开秦府,可惜二人来不及爬出高高的院墙,就被赵氏派来的小厮抓了回去。
不日她就听说了秦瀚森被罚跪的消息,这一跪便是整整三日。
他不吃不喝,粒米未进,很快病来如山倒,整个人瘦得形同枯槁。
从那以后,秦洪海再也不许她见他。
两年过去了,也不知他如今是高是矮,是胖是瘦?
正想着,秦瀚森已被带了过来,杜青等人一齐退下,将这偌大的院子留给了她姐弟二人。当然,还有二人各自的丫鬟。
秦雨缨仔细打量起了仲弟,他不似寻常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那般白皙,皮肤呈好看的小麦色,平日里显然经常晒太阳,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格外清亮,五官与这身体的原主,也就是自己,简直如出一辙。
“你来干什么?”秦瀚森语气不善。
到底是一母同胞的姐弟,连皱眉嫌弃的样子都颇为相似。
“当然是带你走。”她好脾气地答。
一句“带你走”,换来的是秦瀚森的一声嗤笑:“你不觉得,如今说这些太迟了吗?”
这个仲弟,似乎与自己间隙颇深。
秦雨缨有些不解,却还是耐着性子解释:“我知这些年你吃了很多苦,我做得最错的一件事,便是让你去了赵氏身边……”
“何止啊?”秦瀚森蹙眉,似乎有满腔的愠怒要发泄,到头来却只不咸不淡、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我走我的阳关道,你做你的七王妃,我与你井水不犯河水,今后别再找我。”
秦雨缨心觉古怪,正想问个清楚,他身后一个高大的丫鬟忽然上前,不耐烦地冲她喝道:“听见了没,赶紧走!少爷在秦家过得好端端的,不需要你假惺惺!”
这丫鬟名叫小依,秦雨缨是认得的。
前些年,秦瀚森那头的消息,全是小依透露给她的,此人与她虽说不上是挚友,但勉强也算点头之交,却不知为何,此刻对她有如此深的敌意。
见秦瀚森转身欲走,秦雨缨知道,有些话再不说便迟了。
“我从前是做过很多蠢事,但人是会变的,照顾好你,是娘的遗愿,也是我肩上的责任。秦瀚森,你可以逃避一时,但无法逃避一世,总有一天你必须接受,除了秦洪海那个势利小人,我是你在这世上仅剩不多的……或许是最后一个亲人。”
这席话,令秦瀚森脚步一滞。
他回过头,眸光别样的古怪:“你到底是谁?”
“什么?”秦雨缨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你不是她,”秦瀚森紧盯着她,“我长姐这辈子也说不出这样的话来,说,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