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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把你当成是其他人。”他又补充。
“是吗?”方颂祺质疑,“那你现在算什么?你难道不是因为我丢失的那段记忆里和你有过牵扯,两年多前你才又来包我,如今你才不让我和我你断,阴魂不散出现在我身边?”
蔺时年明显无言以对。
方颂祺强调:“我确实本来就是方颂祺,从来没变过,丢没丢记忆都一样。但那个和你有牵扯的狗屁小九已经和记忆一起丢了。你既然也不希望我找回那段记忆,你就该接受我不是她的这个事实。痛快点放手。”
“一个大男人成天和我一个女人纠缠不清,你不仅有病,你还病得不清!赶紧去干你的事业!回头再找个贤妻良母给你Cao持家庭孝敬你爸疼你女儿再给你生孩子。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妈妈咪呀,她简直要化身为语重心长苦口婆心的知心姐姐劝人改邪归正回头是岸了。
和乖宝宝沈烨处久了,不仅沈烨跟她学坏了,她也恶心巴拉地教训起别人来。自己的人生都没过好,还给老狗比指明路。确定是明路么?
——嘁,是不是明路有那么重要么?只要老狗比不纠缠她,过不过得好管她鸟事?
但听蔺时年轻飘飘回应:“我不需要贤妻良母。”
“呵,明白,‘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所以三年前你老婆去世后,你到现在也没有再娶。不是因为情深,是发现养狐狸精更有意思,又能玩又不用负法律责任,玩腻了想换就能换。”方颂祺自觉洞若明火。
蔺时年依旧的回应依旧轻飘飘:“自以为是。”
方颂祺想咬断自己的舌头。说好的不要再掉进他的陷阱呢?她怎么反而越来越长篇大论?
不说了不说不说了!从现在开始哪怕他强歼她,她也一个字都不说了!
为表决心,她偏过头,努力往里侧翻身。
蔺时年掰过她的身体,重复:“先不要睡。”
方颂祺灵光一闪悟出什么,骤然睁开迎视他,眸光锐利:“为什么不让我睡?你在怕什么?怕我梦游吗?”
通过沈烨拍下来的视频,确认她真的会梦游后,第一时间就想通蔺时年的某些怪异反应。
不过她做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梦,蔺时年应该不清楚。
话说,她对自己梦游毫无察觉,做的梦则全记得,并且梦游和做梦好像一般是分开来的……?方颂祺蹙眉,发现下次去心理师那儿,或许该告诉心理师,然后研究研究是不是两者之间存在联系?
脑子里千头万绪,她撑开疲倦的眼皮,一瞬不眨紧盯蔺时年:“为什么怕我梦游?因为我梦游的时候会做一些我丢失掉的记忆里做过的事情?”
刘医师告诉她,虽然梦游原因不明,但梦游行动的范围往往是梦游者平时最熟悉的环境以及经常反复做的动作。
“往往”确实代表有例外,兴许炒菜做饭就是她梦游时才会的,不过她既然已知自己丢失掉一段记忆,便更大可能是她丢失掉的那段记忆里常做。
当然,刘医师无法确定。
唯一能邦她确认的人,是蔺时年。
遂她紧接着出口:“比如做饭?”——他莫名其妙来她的公寓里蹭了碗饺子吃还妄图要她找个时间做几道家常菜(第046章)一事,她印象深刻。
这些事她本不打算拿来问他,现在不刚好被他强行扣着,有时间且时机也对。
时机对,不表示她一定能得到答案。
蔺时年明显不想作答。
OK,方颂祺最后的说话谷欠望消失殆尽,继续睡觉,脑子里拼命地从犄角旮旯搜索出曾经看过的恐怖片画面,希望自己有所思便有所梦,最好真的又梦游了,然后把蔺时年掐死!
她可不是自个儿瞎想,梦游这事儿,确实是挺常见的生理现象,诱发的原因一般是从精神压力和心理障碍方面分析,比如佛洛依德认为梦游是一种潜意识压抑的情绪在适当的时机发作的表现。
梦游的方式则五花八门,有人的行为简单,比如她假装梦游那次的绕圈圈是跟电视剧里学的,有人的行为复杂,比如她真梦游时做饭,就属于比较有难度的,而更危险的情况也略有耳闻,比如伤害到自己,甚至伤害到他人。
她现在就想干危险的事!
蔺时年皱眉盯着方颂祺,在继续把她叫起来和任由她睡两者之间犹豫。
他现在就守在她身边,如果她睡着之后真的又出现异样,他能及时应对,所以其实她想睡就让她睡,也不是不可以。或许也能验证,他所发现的规律究竟对不对。
但……
蔺时年又有点怕,怕她再无意识地喊他“蔺迦漢”。
时间在他的犹豫不决中悄然流逝,等于替他做出了选择。
他老僧入定般维持着坐姿,凝注她安静的睡颜。
…………
不负方颂祺所望,又做梦了。
一如既往的类似电视机跳台的感觉,信号则似乎前所未有地差,画面质量也就跟着前所未有的模糊。
而她陷入睡眠之前死命搜索的那些恐怖画面似乎真应了那句“有所思有所梦”,她看到那个始终不知道是谁的人又在画画,这回梦境呈现给她的不是一个场景,更像快速闪回。
每闪烁一次,画画的人还是那个人,画架上的画一直在换,她这次能看到画的是什么,却全是叫人非常不舒、服甚至毛骨悚然的内容。
比如,白茫茫一片,或许是雪地的地方,中间一个非常小的黑色勾勒出的轮廓,应该是个人,悄无声息地匍匐。
比如,似血的红色铺满画板,然后密密匝匝全是类似划痕的线条。
比如,底色是非常不均匀的黑,站着三个被蒙住眼睛的果体小女孩。
比如,“德洛斯效应”的镜子前,一个天使般的大人牵着一个烂漫的小孩,镜子里照出的大人的位置却是个张牙舞爪的魔鬼,从身后用手臂箍住小孩的脖子用手掌捂住小孩的嘴巴,在层层递进的无限空间内无限地循环。
画面又是一个闪烁,她陡然发现,身周黑漆漆的空间竟也变成四面全是镜子,四条看不见尽头的长廊一模一样,好似都隐隐有光。明知这同样是德洛斯效应,她还是焦虑无比地要在这四条虚假的长廊里选择出一个出口。
咚——她狠狠撞上镜面,四面均碰壁,头破血流。
是不是要困在这里永远也逃不出去了?
恐慌蔓延开来,她沉闷,晕眩,Chuan不上来气,有那么一刻仿若错觉自己成了画中的那个孩子,被魔鬼扼住了人生。
“方颂祺?”
好像有人在喊她?
“……方颂祺?”
真的有人在喊她。
谁在喊她?喊她干什么?是要把她从这里救出来么?
“醒醒!快醒醒!”
醒?为什么要醒?难道她睡着了么?
不知从哪儿遽然传来一阵疼痛,她遽然睁开眼皮。
一切都是模糊的,有张人脸在她面前晃动。
方颂祺一时分辨不清楚是谁,只觉这是一颗救命稻草,她抬手搂上去,牢牢圈住,熟悉的气息给了她非常大的心安,可那浓烈的恐慌并未全部消散,她忍不住啜泣。
“没事了。我在这里。没事了。”蔺时年紧紧回抱住她,坐到床上,将她彻底拢入自己的怀里,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安抚她。
他没问她梦到什么,也轻易不敢问,眉宇间的凝色静悄悄地越来越凝重。
…………
怀中的人安安静静偎依,啜泣声渐小,直至消失,一度像是又睡着了。
蔺时年非常清楚,她没睡。
胸口的衣料早被她的眼里浸湿,怕她靠得难受,他中途拿了枕巾垫到胸口。
感觉枕巾差不多又该换了,蔺时年扫视触手可及的一切物品,企图找出接下来能接替枕巾的东西。
方颂祺突然动了。
怀抱一空,让他心里随之一空,蔺时年转回视线:“怎么了?”
方颂祺的目光明显有些呆怔,似在思考他是谁。
两秒后,锐利铺满她的眼神,她猛推开他,反手就是一记耳光:“谁让你抱我的?!”
猝不及防,蔺时年又硬生生挨下了。
方颂祺翻过他的腿,快速下床,头也不回飞快往外跑。
临出门前瞥见自己的包和电脑,她驻足,捎上两样东西,继续跑。
“……”蔺时年眼睁睁看着她风一般消失在门外,起身追到门口后终是停下来,苦笑着揉了揉鼻梁。
站在他的角度,倒是能看到她在不久之后出现在她所住那间宿舍的门口,并且她有意识地往他的方向望过来。
即便隔着老远的距离,也能感受到她眼神离的愤怒和憎恶。
…………
没忘记Amanda和杏夏在睡觉,方颂祺轻手轻脚开门进去,关上门,再轻手轻脚爬到自己的上铺。
马勒戈壁,那个小厅不能再呆了,否则又得被老狗比骚、扰,还是这里最安全。
她早该想到会被那个死变太盯着,就不该出去小厅做事,安安分分呆宿舍里多好?
草!
草草草!
衣服上现在全是老狗比的骚味儿!要不是没有换洗衣物,她一定冲进浴室里去洗澡!
方颂祺浑身脱得只留内库,缩进被子里,平躺着盯住近在咫尺的天花板,胸口起伏微微Chuan,缓缓平复杂乱的心绪。
那个梦……
不行不行不行!头有点疼!不能再回想了!
回鎏城后马上去找刘医师!
要不是身处二十一世纪光明科学的年代,换作封建时候的背景,活脱脱鬼上身!
狗屁乱七八糟的梦!越做越恐怖!如今比起好奇,她只想马上治好!
再下去她会神经衰弱精神崩溃的!
…………
在此之后天没多久就亮了。
起床洗漱的时候,Amanda微有惊讶地扫过方颂祺的眼睛,很快镇定下来,讥诮:“还以为你有多刀枪不入。”
方颂祺拒不承认自己的眼睛是给哭肿的:“姐儿,你试试看一个晚上胃疼得睡不着还吐得稀里哗啦,眼皮会不会变厚眼睛会不会变形。”
离开洗浴室的时候和杏夏擦身而过,方颂祺瞧也没瞧她,鼻孔高于天地出气,心里窝的火可并没有消!
不多时,昨晚的那位女职工来找她们仨儿吃早餐。
方颂祺本以为是到楼下的食堂,结果就在小厅的那个厨房,摄像大哥已经坐在餐桌前了,呼啦啦地灌了碗粥。
没见着蔺时年,方颂祺暗暗松气。想想也对,人家大老板,昨晚儿住这里已经是非常大的屈尊,哪儿还会和他们同桌?铁定单独开小灶。
清粥小菜看起来那是相当地诱人。
但方颂祺没忘记她是蔺时年的人,丁点儿不想再承蔺时年的情,单独下去吃食堂。
外面的天阴沉沉,至少雨已停。
吃完饭方颂祺出来呼吸新鲜空气,满目的青翠和云烟环绕,她自拍了一张照片,发过去给沈烨,配上文字:“今天也是你的女神本神~!”——当然,故意撅嘴做出穿透镜头亲吻他的姿势,顺便眯了个眼以遮挡双眼的发肿。
沈烨回复过来的是书上的一首诗:“The-Rose-is-red,The-violet-is-blue,Sugar-is-sweet;And-so-are-you。”
方颂祺不满意:“你应该也发过来一张帅比的照片~!体现金童玉女四个字的精髓~!”
沈烨发过来说要去给冯晚意送早餐,稍候再聊。
方颂祺扫兴无比,不过也没多说什么,去和Amanda等人汇合,准备离开。
…………
沈烨去厨房端属于冯晚意的那份早餐,出来客厅的时候,却看到冯晚意在佣人在搀扶下,从房间里出来,坐到餐桌前。
“妈,你今天来和大家一起吃了?”沈烨笑着走上前,刚好直接把早餐放她面前。
冯晚意还是那副对他爱答不理的的冷战状态。
沈烨无可奈何,自行落座到冯晚意身旁的椅子里。
冯伯珅和梁雯夫妻俩上桌来的时候和冯晚意打招呼:“晚意今天出来吃饭了?气色看上去确实又比昨天好了,让厨房里赶紧把补品也给你续上。以后咱们有什么事慢慢谈,别再来一下子气急攻心了,把我们吓得啊。”
冯晚意淡淡回应:“没人气我,我也就没什么可气急攻心的。”
“小烨肯定不敢了。他从小到大是多孝顺多让我们省心的孩子~”梁雯说着,给沈烨递一个眼神。
沈烨知道,这是间接要他下保证书的意思,可他不可能空口给保证,沉默地给冯晚意倒果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