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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
弘治十二年己未年,为会试的年份,也就是俗称的春闱。
天下学子攘攘而来,为的就是能够金榜题名,从此一飞冲天。
京城原本就是大明朝权力的中枢,天下最为繁华的地方,如今又逢春闱,各地才子云集,更显繁华。
整个大明朝各地的士子为金榜题名而来,京城的商户这个时候也是趁机赚的瓢满锅满。
京城平日里那些个略微偏僻地方的客栈,也全都住满了进京赶考的举子,就连一些客栈的柴房等地方,也都没能空下,租给了些晚到的,囊中羞涩的举子们。
“这住的地方还真是简陋。”
曾毅双手撑床,坐了起来,双眉紧紧皱起,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之前他根本就没想到,一觉醒来,竟然换了个地方,从后世来到弘治十二年。
从他这具身体的记忆里,曾毅对这个朝代也有了全面的了结,虽然是弘治十二年,可和历史上记载的弘治十二年略有不同。
最起码历史上记载的一些事情,在这个朝代是没有发生过的,相对应的,也多出了一些历史上没有记载过的大事。
似乎是历史在明朝这里走了一定的岔路,不过好在大致的轮廓还是和曾毅记忆当中的历史是相同的。
而曾毅如今这具身体的前身,是进京赶考的举子,只因前几日贪杯,多饮了几杯酒水,结果回来的路上摔了一跤,又染了风寒,一命呜呼。
“还有七天就该进考场了啊。”
曾毅坐在床边,一手揉着眉头,脸上满是苦涩之意,脑海中记忆更是纷纷闪过,弘治十二年,己未科,这一次科举可也算是青史留名了。
只不过,这一次科举之所以能够青史留名,却是因为泄题案。
“该科未遴选庶吉士。”
曾毅从床上站起,穿上鞋子,走到窗边站定,他住的这间房子,是客栈的二楼,算是上好的位置。
当然,这客栈位置偏僻,且十分的简陋,所以曾毅才能住在这里面。
若是京城内那些繁华地带的客栈,曾毅是绝对住不起的。
庶吉士,虽然是翰林院内没有品级的位置,可却又十分的惹人眼红,这个位置被称之为储相。
这就足以证明这个位置的重要了。
毕竟,想要进翰林院,要么是殿试一甲三名,直接被当今圣上赐予翰林官职,要么就是二甲和三甲的进士们,通过遴选庶吉士,进入翰林院。
而弘治十二年这次科考,因为历史上大名鼎鼎的泄题案而没有遴选庶吉士,这对于今科的进士而言,可是天大的祸事。
而此次泄题案,历史上有名的唐寅更是被牵扯了进去,唐寅祖籍南直隶苏州府人氏,这原本没什么。
可偏偏唐寅和曾毅是同乡。
唐寅才高八斗,更是本科应天府乡试第一,也就是所谓的解元。
所以,曾毅的前身自然是借着同乡的身份对唐寅多加攀附的。
虽唐寅为顺天府乡试第一名解元,而曾毅只不过是普通名词的举人,可胜在曾毅年轻,今年不过区区一十八岁而已,不足弱冠之年已经是举人了,且俩人还是同乡。
所以唐寅虽然为人孤傲自视甚高,可对于曾毅的连番刻意奉承,也算是有些回应的。
这对于曾毅的前身而言,自然认为是好事一件,可是对于如今的曾毅而言,可就是一场避之不及的大祸了。
历史上唐寅此次科举案被牵扯进去,最后贬为小吏,之后生活更是艰辛。
这些都是后话,现在对曾毅而言,还有更加头疼的事情。
既然来到了这个时代,曾毅自然也是有一腔雄心壮志的。
只是,梦想虽好,可现实总是残酷的。
曾毅虽有雄心壮志,甚至也知道历史的大致走向,可他到底是后世之人,哪会什么策问、八股文之类的东西。
就算是脑海里知道要写什么,可是写出来之后也肯定是不伦不类的,别说是一甲三名了,就是能中三甲最后一名,曾毅都要烧高香了。
而且,以他如今和唐寅的关系,一旦日后泄题案发生,被牵连进去,就连他如今这个举人的身份怕是都保不住了。
“应该也就是这几天。”
曾毅努力回忆着,唐寅之所以被牵扯进去泄题案,其一,是因为他的好友徐经的原因,有传言说是徐经供出了唐寅。
可在曾毅看来,这点并不可靠,最为主要的,该是唐寅在科考之前的几天里,用了该科的考题对一些对他慕名而来的士子进行考校,这才是他被牵扯进去的最主要原因。
“为今之计,只能是尽量避免这件事的发生。”
曾毅叹了口气,虽然他这次应该是无缘金榜题名,可也还是要尽量阻止泄题案的发生的,若不然一旦被牵扯进去,他举人的身份指不定都要被革了,那可就真是惨了。
心里打定了主意,曾毅关上临街的窗户,开门从房间走了出去。
“小二。”
“曾贤弟。”
曾毅刚一声落地,客栈的小二还没回话,旁边的士子已经过来和曾毅打招呼了。
曾毅扭头,看着迎面走了过来,年约三十出头,留着山羊胡须,身穿青衫满身书生气的中年,赶紧拱手,面上露出笑意:“伯畴兄。”
开口间,曾毅心里可是一直暗叹前身的眼光问题,这位字伯畴,名为伦文叙的中年男子可是历史上今科的会试和殿试第一名。
甚至对曾毅这个同住在一间客栈的不足而立之年的举子十分的照顾,只可惜曾毅的前身一直想要攀附唐寅,所以和伦文叙的关系只能说是一般。
“贤弟这病是好了?”
伦文叙上下打量着曾毅,一手捋着下巴处的胡须,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病去了就好,在过几日,也就该开考了,若是这病在拖下去,怕是要耽误了贤弟啊。”
“伯畴兄此言极是。”
曾毅脸上带着笑意,心里明知道若是历史不出现偏差的话,那对方便是此次科考的状元,这个时候若是不趁机交好,一旦金榜题名之后,那个时候在和伦文叙交好,关系自然是有所不同了。
伦文叙双眼微微亮了一下,他为人十分的热诚,因见曾毅年幼,且也是独身一人前来赶考,所以才会对曾毅颇为关注。
只不过往日里,曾毅对他的言辞都是颇为应付的,今个倒是有些不一样了。
“这一场大病,却是看清楚了许多的事情。”
曾毅叹了口气,双眼中透漏出清明之色:“这些日子还多亏了伯畴兄的照顾,若不然小弟这病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好了。”
曾毅家境一般,自然也就没有所谓的书童之类的,他这次醉酒之后摔了一跤,又染了风寒,虽然平日里是客栈小二帮忙煎药的。
可伦文叙也是每天都去看望曾毅,对他进行照料的,这份关照之情,曾毅自然是要领下的。
“离开科还有七天的时间,既然身体已经好了,好好钻研经典,以贤弟你的才能,未必不能拔得头筹。”
伦文叙笑着开口,鼓励曾毅,自从他住进这客栈,还未见曾毅真的安心下来钻研经典的,而且往日他的话曾毅也是敷衍而已。
今个借着这个机会,他不由得在提了一遍。
虽然非亲非故,可是伦文叙早年的经历,让他养成了提拔点拨后辈的习惯,以此来回报那些早年帮过他的人。
“是该好好钻研一番了。”
曾毅身子往旁边侧了侧,让开过道,让旁人过去,侧耳听着不知哪间屋子内传出的朗朗读书声,不由得苦笑道:“只是以小弟才疏学浅,这次怕是无缘金榜啊。”
曾毅这话可并非是谦虚,而是很实在的话,他虽然有前身的记忆,可若是让他去把那些四书文、策问等,以八股文的形式写出来,哪怕是继承人了前身的记忆,照样是没戏。
伦文叙笑着摇了摇头,在他看来,曾毅能说出这番话,就足以证明他经过这场大病,的确是看透了一些事情,已经有了大的改变。
不提别的,在这场大病之前,曾毅可是十分的自傲,从来都不会说出如此谦虚的话。
“贤弟妄自菲薄了。”
伦文叙一手捋着下巴的胡须,满脸笑意:“贤弟不足弱冠之年,已经是举子了,这才华已是愚兄等诸多士子所不能及的了。”
“愚兄当年如同你这般年纪的时候,可还正为秋闱而求学。”
“若是贤弟你这般的才情,若是落榜的话,愚兄怕是也要榜上无名了。”
伦文叙这话,其实就是在宽慰曾毅的,当不得真的,毕竟有的学子十八九岁就中了秀才,到了白发苍苍的时候,仍旧是秀才。
可有的学子三十出头方才中秀才,而后一路高歌猛进,最终参加殿试,金榜题名,这种事情并不罕见。
科举,不仅仅是考的学子们的才华,还要看考官的喜好。
所以历朝历代也都有才华横溢的才子最终无缘金榜的,当然也有不被看好的举子异军突起,这是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