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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北冥不应答,气氛尴尬。
夏时也为自己的行为辩解道:“我没偷窥你,就是想看看你睡没睡。”
陆北冥凝视她良久,心里头早没了先前怒意,叹道:“你下来吧。”
夏时也急忙跳下去,陆北冥率先走回房间,夏时也跟在他身后暗自琢磨着如何解释,发现无论怎么解释,都有些伤人。
有香气飘进鼻子,夏时也嗅了嗅,故作平静的问:“什么味道?”
陆北冥点燃了烛火,屋子里顿时大亮,桌上一桌未动的食物尽收眼底。
夏时也眼睛一亮,生怕口水流出来,捂着嘴凑近:“这是你宵夜?这么丰盛你能吃么?”
每盘菜肴皆有盖子盖着,陆北冥每打开一样,夏时也便吞一吞口水。一桌子菜还是温热的,色香味俱全,勾得人馋虫翻腾。
陆北冥将筷子递给她,道:“你先吃着,我去书房看会儿书。”
夏时也握着筷子呆了呆,“你不吃?”问完就想抽自己,他如今这样怎么吃?
陆北冥笑道:“我这样想吃也吃不了,都是给你准备的,吃不完就放着,明早下人们会来收拾。”
说着出了门,与平时没什么两样,好像白天里在重山道观的不愉快从未发生过似。
书房与卧室隔了几两间房,听着那边房门开了又关上的声音,夏时也拿着筷子,忽然对面前食物失去了兴致。
书房里,陆北冥提着笔想画人,落下几笔后顿住,将毛笔扔一旁,拿了本书在椅子上坐下。
翻了两页,平日里喜欢的书籍这会儿失去了吸引力,视线盯着书页,久久没有翻动一下。
他从未体会过这样的感觉,幻得幻失,莫名浮燥,心头空荡荡,像被某根弦牵扯住,稍有动作,那弦便崩紧,紧的人喘不过气,却又贪恋那感觉。
他知道自一开始,便是他强人所难,夏时也本是个自由自在的鬼,他非要将人禁锢在身边。
什么鬼怪惑人,比起夏时也,他更像一只鬼怪,利用她的心软,看她一步步往自己身边靠近。
越是近,越是想再近一些。
想让她眼中只有他一人,想让她只对自己笑,想将她留在身边,不给任何人窥探……
他像沉疴缠身的病人,将夏时也视作续命的救赎,并不心安理得,所以她稍有反抗,他便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夏时也来到书房外,自打开的窗子望进去,陆北冥正聚精会神的看着书。烛火照耀着他的脸,沉默的时候他总是崩着脸,总让她有种看着冥王殿里那人的错觉。
她没敢进书房,那日记忆虽模糊,心里底总有个声音警告她,别靠近书房。
她记不清那日发生的事情,一度怀疑是墨良那酒出问题。
听到窗外响起叹息声,陆北冥放下书走过去,隔着窗子瞧见了蹲在窗下的夏时也。
她一脸苦恼的模样落入了他眼中,他忽然觉得,自己未免太过自私。
他的喜欢,凭什么要让她跟着一同烦恼?
夏时也感到身后有人,一回头便与陆北冥视线撞个正着,一人身在烛光之中,一人处在皎洁月下,两两对望,相顾无言。
片刻后,夏时也噗哧一笑,陆北冥唇角微扬。
“你脾气真大。”夏时也趴在窗沿,对他白天扔下自己就走的行径相当不满,“我白天话都没说完呢,你怎就跑了?”
陆北冥笑说:“怕你说我不喜欢听的话。”
“你不喜欢听什么话?”
“你不喜欢我的话。”
绕口令似的回答,夏时也懵了下,遂回神,“啊,那个啊,我也没打算说。”
陆北冥扬眉,眼底压抑着喜悦,即将喷薄而出,“时也……”
“唔……”夏时也第一次觉得眼神也能烫人,“我其实……”
陆北冥有些紧张,薄薄的手心里竟冒出了汗。
人的情绪有时候就像传染病,透过呼吸,身体热度,甚或一个眼神,就能传染过来。夏时也本来只有一丁点紧张,听见陆北冥略显急促的呼吸,她强迫自己迎上那眼神,有些口干舌燥。
“……有个喜欢的人。”
陆北冥呼吸一紧,遂觉口中苦涩,“哦,那定是个不错的人。夜深了,去休息吧。”
他想要离开,免得从她口中听到她说有多么喜欢那人,也好藏起自己的嫉妒。
他转身胡乱的收拾着桌面,心里压抑着一股愤怒,一不留情撕烂了那只描了几笔的画卷,他没功夫去看,匆匆一卷扔进画缸里,转身时不慎拂掉了砚台,咣当一声,惊了屋里屋外的人。
“抱歉。”陆北冥难掩狼狈,蹲下身捡拾砚台,窗外,夏时也道:“我不记得他长什么模样,也不知将来会否再遇见他,更不知自己有多喜欢他。目前来说,你与他相比,我更喜欢你一些。”
陆北冥猛地抬头,夏时也趴在窗沿上冲他笑,“陆少爷,不知你对人鬼恋有无兴趣?”
陆北冥心头狂跳,砚台脱手而出,他刷的起身朝她走去,走的太急,踉跄了几步,红着脸到了她面前,隔着一个窗,他像个手足无措的毛头小子傻笑着:“你……喜欢我?”
夏时也伸出一根手指:“就喜欢你这一世可好?待你将来离开人世,你我便彼此相忘,如何?”
陆北冥怔然:“为何?”
夏时也握着他手,想起孟婆说的那些关于冥王的过往,心说,因为你变回冥王后会有一个特别特别喜欢的人。
而她,不想与人争抢。
夏时也许久不出声,脸上表情很是为难。陆北冥不知她有什么顾忌,一颗心起起伏伏不安了片刻,陡然失笑。他道:“我自小衣食无忧,从未特别想要得到某件东西,直到遇见你,我想,这人无论是鬼是妖,我都要将人留下来。后来你留下来了,我又想要更多……我有时候真是个不懂满足的人,你愿许我一世,我
便应当满足了,你又说只许我这一世,我却想着生生世世,是我奢望过多了,才让你为难。”
夏时也没听过这种情话,有点反应不过来:“可、可是我……”
陆北冥压住她的唇,平凡的眉目间神采飞扬,“不用解释,你自有你的原因,只是我不会放弃。”
夏时也想,待你归位,你看你放不放弃。
陆北冥一脸坚定,夏时也没好打击他。不过她得赶紧找孟婆问问,趁冥王落难勾搭冥王,回头东窗事发,她会判个什么罪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