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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三太安静了。
安静的连呼吸声都没有。
偏偏墨离还不断的说话,那语气不急不徐,不痛不痒。
墨轲忽然感到害怕。
这种感觉,比那天眼睁睁看着凤三血淋淋的被人带走的感觉,还要害怕。
他不由的走过去,不小心踩到了枯枝,发出一声脆响,墨离的声音倏然停了下来。
墨轲站在原地,双脚沉重的迈不开,地面似有一股巨大的吸力,将他的双腿吸附着,怎么也提不起来。
墨离再没有说话,便一直一直坐着。
月落星移,东方微明。
他方起身,抱着脸色如纸的凤三,与墨轲擦身而过,朝着墨家而去。
两名仆人因为墨轲的离开忧心如焚,就见墨离抱着凤三回来了,两人那一身的血,让人不敢靠近。
墨离目不斜视的走进去。
直到他离开,那两名仆人仍在震惊之中回不过神,紧接着就看到墨轲也回来了。
他衣上沾满了露水,他浑不在意,整张脸比出去时更白,像刷了层石灰粉似的,看着就可怕。
“二少爷,您没事吧?”一人上前,但墨轲直接无视了他,跟着墨离上楼。
走廊很长,也很空旷。
墨离每一步都走的很慢,脚面与地面的细微摩擦声传出很远很远……
明亮的灯光投射在两人身上,在鲜艳的地面上落下一道孤寂的影子。
墨轲一直跟到门口,看着墨离将凤三轻放在床上,他身侧的拳头因为握的太过用力咯吱咯吱响:“她死了么?”
墨离说:“没有。”
墨轲望着他一脸平静的脸,拳头松开又握紧,如此几次之后,他猛地冲过去,朝着墨离一拳揍过去!
墨离不闪不躲,身体砸落在墙角,墨轲逼近,一把揪住他那被血染红的衣襟,红着脸喝问:“她死了你就没有一点难过吗?她知不知道她有多喜欢你?就算你是一块石头,也该被她捂热了吧?”
他抬起的拳头被墨离一把握住,后者缓缓抬眸,那墨染般的眸子幽深而危险,他不怒不悲,平静反问:“她还没死,我为什么要难过?”
他拂开墨轲的手,“倒是你,轻易判定她的死亡,自以为是的难过,实在可笑。”
墨轲惊愕的望着他,抬起拳头又要砸下,下一瞬胸口如遭重击,身体顿时倒飞出去,重重落在走廊上!
他抬头望去,昏暗的屋子里,墨离惟有那一双眸子,亮的刺目。
他缓缓的声音清晰的落入墨轲耳里:“我不许她死,她就不能死。就算她下了地狱,我也会把她拉回来!”
房门咣的一声合上,墨轲狼狈的坐在地上,面上惊愕之色未褪。
等到回过神来,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墨轲又惊又喜,他发现自己没法平静,紧张的浑身都不禁发抖。
他迅速起身,嘶哑的咳了一声,扶着房门,“你真的能把她救回来吗?”
里头没有声音。
他抵着墙,缓缓坐下去,一连深吸了几口气,才冷静下来。
他宁愿选择相信墨离一次,也不想接受凤三的死亡。
仿佛昨天还活生生的人,今天便无声无息,死亡这么迅速,又这么可怕。
一不小心,身边的人就没了。
他脸皮子不断抽搐着,声音嘶哑的开口:“只要你能救活她,无论什么样的代价,我愿一人承担。”
门后,响起两个字:“不必。”
墨轲心里头漫起苦涩,轻飘飘的两个字,像两个巴掌拍在他脸上,让他感到愤怒的同时也深感无力。
被惊醒的夏雪扶着墙,正在拐角处,当听到墨轲说的那句话时,她抿了抿小嘴,又退了回去。
……
初升的阳光很温暖,像一只温柔的手,抚过山川大地。
墨家渐渐被晨光包裹,金色的阳光透过窗子,洒落在墨轲身上,他仍维持着凌晨时的动作,一动不动的坐在地上, 眼睛没有焦距的上盯着地面,带着一丝期待,等待着门打开,凤三能活生生的走出来。
倘若她能走出来,那么只要她能开心,她喜欢谁都无所谓了。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咔嚓一声,门开了。
墨轲弹跳起身,紧张的盯着走出来的墨离。
墨离看了他一眼,俊脸上难掩疲倦,但他的神情却是轻松的,他轻风云淡般开口:“她活过来了。”
说完他让开身体,墨轲喜不自胜的冲进去,一把抓住床上的人的手,感受到那跳动的脉博,一瞬间热泪盈眶。
墨离瞧着他激动的神情,藏起袖中握着的那团微弱的灵魂。
待到墨轲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正想向墨离道谢,然而一转头,门口哪里还有他的身影?
……
东荒,灵山。
自前不久灵山结界崩塌以后,这里便乱了许多。
但好在有大妖控制,小妖小怪们没闹的太过火。
人界的修炼者总在设法寻找灵山,却不知道,这里不是那蓬莱仙岛,这里住着的可不是什么传说中的神侧,而是一群群危险的大妖。
整座灵山绿意盎然,不知其几千里之地。其上大妖无数小妖遍布,看似世外桃源一般的灵山,其实处处布满血腥与杀戮。
大妖们都有自己的领地,小妖们跟随,相互之间,常有厮杀。
这里,强者为尊。
灵山的天空从不下雨,美丽的彩虹常年挂在半空里,一条银河似的水自天际垂落,似彩带一般绕着灵山流淌,落入灵山深处的弱水湖中。
灵山两面弱水环绕,鸿毛不浮。一般的小妖根本不敢靠近弱水湖畔,生怕一不小心便溺毙在这弱水湖底。
却有那么一群小妖,依弱水而生,他们身形娇小灵活,入弱水而不溺,常年守着弱水湖畔的长生树,据说寿命其长。
而那长生树结的长生果,有医白骨活死人之奇效,也是修炼者们前仆后继寻找灵山的缘由之一。
只是这果子千年一开花,又千年而结果,结果须在成熟之后的一个时辰里摘下,否则会就会落地化肥,滋润长生树,周而复始。这一日,弱水小妖们在水里玩腻了,爬上岸晒太阳,一共六个,三岁小孩儿般大小,依次排开躺在绿油油的草地上,洁白的身子像白萝卜似的晶莹剔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