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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罗身子一颤,却是没有出声,听着苏氏继续说下去,后者起身走到阿罗身前,道:“让本宫猜猜,以你对娴妃的忠心,原先定是打算一辈子陪在娴妃身边,不出宫了是不是?”不等阿罗回答,她又道:“可是昨日你找到了你母亲,你自然希望可以长伴母亲身边尽孝,这也就意味着,两年后,你会出宫,离开这个紫禁城,你说说,娴妃会乐意吗?若换了本宫是她,绝对不希望最贴心的宫女离去,本宫会想尽一切办法将她留下来。”
阿罗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哑声道:“娘娘是想说奴婢母亲的死与主子有关?娘娘想要挑拨奴婢与主子的关系?”
苏氏弹一弹指甲,凉声道:“本宫只是依着如今有的事情来进行猜测罢了,你可以相信,也可以将它这当成挑拨的言语抛诸脑后。”
阿罗用力摇头道:“不会的,主子绝对不会这样做,她一直都希望奴婢能够找到失散多年的母亲。”
苏氏轻叹一声道:“亏得你在娴妃身边那么多年,怎么想法依旧如此单纯,知人知面不知心,娴妃面上是这么说,但她心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想法,你知道吗?”她捻起不知何时沾在阿罗衣上的一片细叶,轻轻一吹,飞旋于半空,然后慢慢落地,“这件事,除了你与彩绫之外,就只有娴妃知道,不是她派人杀了你母亲,难道还会是彩绫吗?彩绫又有什么理由要这么做?”
一听这话,彩绫慌忙摇手道:“奴婢没有,奴婢什么都没有做过。”
阿罗喃喃道:“奴婢不相信,主子不会这么做的,她不会,她一定不会这么做。而且主子在宫外无亲无故,怎么可以杀奴婢母亲。”
苏氏盯着她通红的双眼道:“有没有听说过买凶杀人?”不等阿罗说话,她又道:“本宫的话你自然可以选择不信,甚至可以选择相信你母亲真的是死于一场大火,只要你能过得了自己那一关即可。好了,本宫言尽于此,将这些雪蛤膏拿回去给娴妃吧。”
阿罗麻木地接过宫人递来的东西,彩绫一起出了翊坤宫,一路上不论彩绫说什么,她都没有接过一个字,只是机械地往前走着。她这个样子实在令彩绫放心不下,一直陪她到延禧宫前,方才离开。
走了几步,彩绫又折回来到还没进去的阿罗身边,迟疑地道:“阿罗姐姐,我……我也觉得纯嫔娘娘的猜测有几分道理,你自己小心一些。”
在彩绫走后,阿罗仍然站在那里,脑海里一直充斥着苏氏刚才的话,主子……难道真的是主子吗?不,不会的,主子不可能这样对待自己,一定不会!
阿罗不停地试图说服自己,可每次到最后,被压下去的念头总会再次冒出来,根本无法彻底消去。
知春领着宫人掌灯,无意中看到阿罗站在宫门外,走出来道:“阿罗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站在这里发呆?”
阿罗从失神中惊醒过来,连忙道:“没什么,我这就进去见主子。”
知春拉住她道:“主子刚刚去皇后娘娘那里的,估摸着等用过晚膳再回来,你在外奔波一日,想必也累了,先回屋里去歇着。”在走到灯光明亮处时,她看到阿罗的脸色,忧声道:“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一听这话,阿罗险些落下泪来,勉强忍住后哑声道:“没什么,我……我先回去了,若是主子回来,烦劳与我说一声。”
“嗯,我知道了。”知春直觉阿罗心里有事,但阿罗不肯说,她也不便多问。过了约摸半个时辰,她看到瑕月回来,赶紧去将阿罗唤来。
之前在屋中,阿罗没忍住心里的难过,忍不住又哭了一通,双眼红得跟兔子一样,瑕月一眼便看出不对来,关切地道:“出什么事了,为何这个样子?”不等阿罗回答,她又道:“是否老鸨抬高了赎身的银子,若是这样,剩下那一百多两你也拿去,不够的话,本宫再想想办法。”
阿罗忍着鼻间的酸意,涩声道:“多谢主子好意,不过已经不用了。因为……因为……”后面的话,她怎么也说不出口,反而是泪水夺眶而出,怎么也止不住。
她这个样子将瑕月吓了一跳,起身抚着阿罗的肩膀道:“究竟出什么事了?快告诉本宫。”
阿罗泣声道:“母亲……母亲死了!”
瑕月万万想不到竟会听到这么一句话,怔忡许久方才回过神来,追问道:“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阿罗一边哭泣一边将事情大致讲述了一遍,不过并没有提及王氏脖颈上的那道伤痕。瑕月听完后,唏嘘不已,叹然道:“隔了十七年,好不容易才母女团聚,竟然只有一日的缘份,若是这样,倒不如不找到的好,至少你可以保留寻到你母亲的希望。”
在瑕月说这话的时候,阿罗一直仔细留意她的神色,不知是否心理作用,总觉得她的叹息与难过带着一丝虚假的味道。
见阿罗一直没有出声,瑕月只道她是难过得说不出话来,安慰道:“事情已经发生了,再难过也无用。虽然你母亲不在了,但你还有本宫这个亲人,本宫一定会好好待你。若将来有机会,本宫再补偿你。”
补偿……听着这两个字,阿罗心中一阵心寒,若瑕月没有害她母亲,是万万不会说出补偿两个字来的。她一直想要否认的事情,竟然是真的吗?买凶杀人,用这种残忍的手段,欺骗自己继续留在她身边,为她当牛做马?人性真的可以自私到这个地步吗?若母亲真是瑕月所杀,她该怎么办?
无数问题索绕在阿罗的脑海中,令她不知如何是好,直至掌心传来一阵痛意,方才恢复了几丝清明。低头看去,只见两手掌心皆有几个深到见血的指甲印,相较于她的麻木,瑕月要紧张许多,立刻抓过她的手,拭去掌心的血,随后有些生气地道:“没听到本宫刚才的话吗?你母亲若是在天有灵,看到你这样折磨自己,她会好受吗?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不要让你母亲走得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