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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仙宗新入弟子,在学习了一个月后, 都要进行考核。
覃明这半个月来, 到帮会领地里加班加点, 在凤琰的鞭笞下, 终于赶上了进度,不,确切地说, 不是赶上进度, 而是完成了任务。他居然真的撑握了十五万余的修真字, 天行君子之术也打得有模有样。与凤琰在帮会领地切磋时, 可对上数十招。不过他知道, 凤琰必定是放水了, 自己细胳膊细腿的,没有力道,更无灵气, 勉强能将打普通人打趴。
卯时,一百二十二位新入门的外门弟子, 整齐地排列在广场上,纪景辰和严承志都来了。
纪景辰身着一袭若竹色袍子, 长发挽起,由一根古玉簪固定,狭长的眼睛, 充满了睿智, 体型挺直高颀, 气质斯文儒雅。
严承志身着玄青色长袍,身材魁梧,相貌冷峻,一双虎目,不怒自威,神采英拔,顶天立地。
一文一武,相得益彰,正是新弟子的文武师长。
“今日,乃尔等新弟子入门后的第一次考核。”纪景辰的声音并不高,每个人却都听得一清二楚。“琼仙宗乃修真门派,非凡间的普通门派。修真之路漫长艰险,磨难不断,处处危机。尔等虽有灵根,资质却皆属普通。非一般者不可修真,亦有下品灵根者修成正果,渡劫飞升。”
听着纪景辰不紧不慢的话语,新弟子之中资质平庸者,眼里都燃起了斗志。以他们的资质,也有机会渡劫飞升呢。
可他们又何尝知晓,资质平平者,万人之中,方可出一位大气运者。
“修真界,素来遵从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尔等虽为同门,却也是竞争者。”纪景辰此话一落,给每一个新弟子的心中敲起了一道警钟。
覃明微微皱眉。此话为何听着如此怪异?同门亦是竞争者?莫非……宗门并不禁止同门弟子互相残杀?这是何等的残忍?
“此间有坤地境,吾在此境散落两百个碑文,尔等进入此境后,寻得碑文,便是过了考核。”纪景辰道。
众弟子听到有两百个碑文,脸上的表情一松。他们只有一百二十二人,两百个碑文一人一个,还绰绰有余。
正当众人放心之时,纪景辰右手一展,数十道符在他手掌上空浮现。
“坤地境虽有两百个碑文,却唯有五十个与我手中的符文相同,得此五十个碑文者,方为合格者。”纪景辰手一握,掌上空的道符消失。
覃明心中一凛。
果然如此!
一百二十二个人,只有五十个碑文有用,也就是说,能通过考核的人,唯有五十人。不,或许不只五十人。纪师叔并未告诉众人,哪五十个碑文有效,一百多人进入坤地境后,第一时间便是抢夺更多的碑文,只有手中得了更多的碑文,方有机率得到五十个碑文中的一个。这相当于是养蛊,将一堆虫子丢进缸中,互相吞噬,强者为尊,最后活下来的才是真正的蛊王。
他看了看左右的同门,不意外看到那些人面露担忧之色,个别的眉宇之间有煞气。
覃明转头看向站在旁边的凤琰,却见他面无表情,纪景辰的话对他丝毫没有影响。
仿佛感应到覃明的注视,凤琰微微转头,对上他的眼神,微微动了下唇,覃明瞳孔一缩,虽未听到他的声音,却看清了他的唇语。
挡道者,杀无赦!
覃明深吸一口气,转头望向台上的纪景辰和严承志。
他们……也是这样拼斗过来的么?
“严师侄。”纪景辰对新弟子说完话后,便朝严承志示意。
严承志点头,取出一块灵石,在众人的注目下,他一抛灵石,灵石瞬间往广场中心的柱子飞去,分毫不差地嵌入了柱子顶端的一个凹槽之中。
当这根雕有图腾的柱子拥有了灵石后,突然发出刺眼的光芒。
覃明抬手挡了挡眼睛,想看个明白,却看到柱子投下一道光,如罩子般,将广场上的一百多人,全罩了进去,一阵眩晕,他脚下一轻,胃里犯酸,恶心想吐,待脚再踩地上时,他终于看清了四周。
这是一片丛林,到处都是参天大树,脚下无路,最令人震惊的是,他的身边空无一人。
“忱慕?”
覃明第一时间去寻找凤琰,然而,他看了一圈,也没有看到凤琰的身影。
坑爹啊!
这考核,竟是将所有人分散了开来。
覃明握了握拳头,神情坚定。他不可能一直依赖凤琰,修真道路,果然残酷孤独,他既然选了这条道,便必须自己走下去。
不就是考核吗?
他努力不懈地学了半个月的修真字和君子天行术,完成考核任务,肯定不成问题。如果有人抢夺他的劳动成果,打得过就打,打不过……便一键换装成万花,接着打。
全是修真菜鸟,大家的起点都一样。
覃明不知考核的时间是多久,但现在绝不能坐以待毙,该行动起来了。
他抬头观察天空,灰蒙蒙的天,连太阳都没有。没有太阳,便无法辨识方向。这个坤地境只是一个须弥界,人为开辟的空间,场景设置并不完善。
覃明找了根约一百六十公分长的枯树枝,用脚踩了踩,没断,他满意地双手握住,比划了几下,当剑使太重,当枪使不错。把树枝往肩上一扛,开始了他的征途。
纪师叔虽说将两百个碑文散落在整个坤地境,却没有说会散落在何处,也许在某个草丛间,也许是某条河流里,能不能遇上,全凭个人运气。
覃明在丛林里走了许久,用枯枝不断地拨开及膝的草丛,很遗憾,他什么都没有发现。走得有些饿有些渴,他舔了舔唇。
纪师叔也太不人道了,他们一点准备都没有便被送进坤地境,若是呆个几天几夜,岂不要饿死?
又走了半个时辰,他突然听到潺潺的流水声。
太好了!
有水,便能解渴,兴许还可抓鱼。
覃明快步地往水流的方向走去,即将接近时,忽听到有人交谈的声音,他心里警觉,放轻了脚步,慢慢地靠近,躲在一棵树后,探出半颗头。
距离他十米处,是一条两米宽的溪流,溪流的水清澈,偶有鱼儿跃出。这是一个不错的野营之地。然而,覃明却无动于衷,因为他看到两个少年,正站在溪水旁,针锋相对。
两人都十四五岁,左边的个子高些,右边的个子矮些,两人相隔三米,脸色阴沉地防备着彼此,只因他们中间的乱石之间,有一块二十公分高的黑色碑文。
运气不错啊。
覃明缩着身子,观察着这两位。
显然他们同时发现了碑文,却为抢碑文而发生了争执。
覃明四周打量了一番,并未在附近发现其他人。他盯着碑文看了片刻,摸摸下巴。
正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覃明放缓呼吸,竖起耳朵,仔细听那边的动静。
“刘师兄,此碑文乃师弟先发现,师兄必不会与我抢吧?”其中一少年阴沉地道。
“李师弟,此言差矣。此碑文明明是我先发现的,如何成了我想抢呢?”被唤为刘师兄的笑道。
李师弟又道:“纪师叔曾言,此境有两百余块碑文,刘师兄,不若我们联合,共同寻找碑文,你看如何?”
“李师弟的提议不错。”刘师兄点了点头。
覃明听到这,不禁皱眉。这两人居然没有吵起来,还想联手?
一百多人,进了坤地境,几个相熟的人,组成一个小团队,共同寻找碑文,无可厚非,不过,小团队到最后,也会因为利益分脏不均,而发生冲突。
然而,如今他们尚处于商议的初级阶段,仍在打石碑的主意,能不能谈成合作,还未可知呢。
覃明靠在树干上,静待那边的发展。若二人组成小队,共享此块碑文,那他只能放弃,需得想法子找到凤琰,与他来个强强联手。
那边,李师弟与刘师兄口上虽达成协议,却谁都未动,仍然相视而立。
“刘师兄,既然你同意我的提议,不若我先取了这块碑文?”李师弟试探地询问。
“呵呵,何需李师弟动手,我的储物袋空空如野,这块碑文先由我来装吧。”刘师兄道。
李师弟立即拒绝。“如此重物,怎能麻烦师兄呢?不如让师弟我来拿。”
“李师弟啊。”刘师兄一脸遗憾。“你这是不相信师兄我呢。”
“刘师兄又何尝信得过师弟?”
很好,两又谈崩了。
覃明很有耐心地藏在树后,觉得这两人太墨迹了。不就一块碑石吗?心胸宽阔者,必定不会计较谁先拿谁后拿,既然想成为一个团队,便该付出一点点信任,不是吗?
李师弟朝刘师兄抱了抱拳。“师兄,得罪了。”
刘师兄回礼,眼神犀利。“师弟若要动武,师兄又怎能不奉陪呢?只是……”
“只是如何?”
“只是怕你我斗得两败俱伤,却叫他人捡了个便宜。”刘师兄嘿嘿一笑。
覃明吓一跳。
莫非这刘师兄有神通,知道附近躲着人?
这该如何是好?他是继续藏在此处,还是悄悄离开?若放弃了这块碑文,他心有不甘,可是二对一,他怕自己没有这个实力。那两人皆十四五岁,身高力气有优势,即使他换了万花套装,也并不一定能打得过他们。
覃明正在犹豫,却听刘师兄大喝一声:“谁躲在暗处,快快出来!”
覃明的背贴在树干上,没有动,屏住呼吸。
刘师兄又大喝一声:“我已知晓了,到底是哪位师弟,既然想分一杯羹,何不出来与我等一见?”
覃明的心,突突地跳,手心尽是汗,然而,他坚决藏于树后,在他们没有找来前,绝对不出来。
刘师兄喊了三声,四处静悄悄。
李师弟忍不住道:“刘师兄,此处唯你我二人,不必再唤了。”
刘师兄笑了笑。“我知此处无他人,唯你我二人。”
“那刘师兄又为何虚张声势?”李师兄问。
刘师兄说:“我们这批新弟子,皆年少,心性未成熟,有些小孩不禁吓,如果四周真有小孩藏着,被我喊上几声,必定会心虚地出来。既然没有人出来,那必定是无人了。”
“他人都赞刘师兄有颗七窍玲珑心,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李师弟摆出了天行君子术的起手招式。
刘师兄叹了一口气。“李师弟谬赞了。”
“刘师兄,请赐教。”李师弟话一落,便攻了过去。
刘师兄早有防备,在李师弟攻来之时,使出天行君子术的第三招,防守。
覃明吁了口气,他慢慢地探出头,看到那边的两个少年,一来一回地打得火热。
差点就被诈出来了。这位刘师兄,果然狡猾。一探四周无人,便放开手与李师弟相斗了。
覃明蹲在草丛间,看那两人使出杀招。
李师弟一腿踢向刘师兄的胸膛,被刘师兄巧妙地避开,同时,刘师兄使出长拳,攻击李师弟的颈项,李师弟急忙侧首。
天行君子术,虽有君子二字,当成为杀招时,却处处凶险,无形之中,夺人性命。
覃明看得额头冒汗,他咽了咽口水。不知那两位,是否会点到为止?若真动了杀心,那整个宗门,也太过血腥了。师兄弟之间,竟毫无情义。
那两人越斗越急,眼神充满了煞气。
竟然真的起了杀心!
覃明握紧手中的枯枝,择机而动。
那两人斗得各退一步,同时吐了一口血。
刘师兄擦掉嘴角的血,阴森森地注视李师弟。“师弟这是要跟师兄争到底了?”
“凡事,争上一争,方可出头。这是师弟自小便懂的道理。我若不争,就不会进琼仙宗了。”李师弟冷冷一笑。
“那么,李师弟,莫怪师兄下重手了。”
“何必假腥腥地说这些话,刘师兄,接招。”
两人再次缠斗上,这次的招式,比起刚才还要狠、毒、重。
覃明皱眉,有些不忍地别过脸。然而,当想起凤琰曾道,修真之路,本就充满惊险。一朝心慈手软,便可能造成日后的祸事。
他强迫自己,看向那斗得你死我活的两人。
他们二人的武功在伯仲之间,谁都奈何不了谁,一直缠斗,最后的结果,便是两败俱伤。
当使出最后的杀招,两人同时击中了彼此的要害,砰砰两声,两人分别倒在了石碑旁,口中吐血,动弹不得。
覃明等了五分钟,确认他们爬不起来后,他撕下内袍的一角,当蒙脸布绑在脸上,扛着枯树枝,慢慢地从树干后走出。
他的脚步如猫科动物般,行走无声。当他走近石碑后,躺在地上的两人方知道有人来了。
覃明瞥了瞥躺在地上的两位少年,用枯树枝,戳了戳李师弟,引得李师弟怒瞪他,却无可奈何。覃明无视他的怒气,枯树枝一转,戳了戳刘师兄,同样收到他阴森的瞪视。
很好,两人都无法动弹。
覃明蹲下身,变了声音的音调,对他二人道:“不必如此看我。我只是路过而已。”
路过?谁信呢?
刘师兄和李师弟咬牙切齿。
覃明伸手,捧起石碑。好家伙,重量不轻呢。他仔细辨认上面的字,果然是他学过的。上面写着:兄友弟恭。
望着躺在地上的两位师兄,覃明只觉得上面的字充满了讽刺。
他毫不客气,将之收进了储物袋中。
怪不得义堂给每位新弟子一个储物袋,原来用处在此呢。
收了石碑后,他受到两股愤恨的怨气。覃明拿着枯枝,尖锐的一端对准了李师弟的胸口,吓得李师弟脸色苍白。
“你们二人如今动弹不得,我若朝你们的胸口刺一刺,便可结束你们的二人的性命。”覃明道。
“……这位……小师弟……手下……留情……”刘师兄挣扎着求饶。
覃明将枯枝移到刘师兄的胸口,引得他呼吸急促。
“我若对你们手下留情,日后你们二人可会对我手下留情?”覃明问。
“那……那是……自然……我们皆是同门……同门师兄弟……”刘师兄闪了闪眼。
覃明却摇了摇头。“这位李师兄,可比刘师兄来得诚实。他看我的眼神一直充满了杀气。”
刘师兄一顿,终于撕下了伪善的一面,恶狠狠地瞪着覃明。
两人面露凶狠,一看都不是善茬,今日若他们活了下来,日后必定记恨上他了。好在他用布蒙上了脸,又变了音调,他们想寻出他,也不是那么容易。
“两位师兄,不必如此看师弟呀。”覃明用枯枝,敲了敲两人的腿。“师弟我心善,不忍师兄命丧此境,修真不易,师兄们平时少些煞气,多些义气,退一步海阔天空。”
他扛上枯树枝,在两人诧异地注视下,潇洒地走了。
直到看不清他的人影,躺在地上的两人才松懈下来,转过头,复杂地对视一眼。
覃明的步伐极快,他必须尽快离开。那两人看似受了重伤,动弹不得,但拥有灵根的人,身体素质比寻常人强,缓上一缓,兴许就能恢复过来。
他抢了他们的石碑,他们二人定不会放过自己。
为什么不动手杀了他们二人?
覃明问自己。
他生而为人,又受过现代高等教育,根深蒂固,杀人是犯法的。他们与那个剑修不同。剑修是主动攻击他们,他们反击,最后杀了他。然而这两位师兄,受了重伤,躺在地上,没有主动攻击他,他自然不能痛下杀手。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覃明虽不自诩为君子,却觉得这是最基本的为人之道。
他沿着溪水,走了将近十分钟,停在溪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大石头留下了他的脚印,他往回看了看,又看向不远处的一棵高耸入云的大树。
一键换装。
他脑中一闪四字,身上立即换上了万花套。再一闪扶遥直上,身体拔高,同时,接一个蹑云逐月,人在高空中冲向了那棵大树,他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树枝,像猴子般地跃了上去。绕过细枝,踩在粗壮的枝干上,等扶摇直上CD完,再次往上跃去,一直到五十米以上,才停下。
万花墨色的衣服,成了很好的隐蔽装,他蹲在树枝上,眼睛紧紧盯向小溪。
果然,两道人影出现在溪边,四处张望,最后来到了那块留有覃明脚印的大石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