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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家兄弟与前厅的众人赶到时,只看见了黑衣人惊鸿似的一道影子。
穆青明握了握拳,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贼人在小妹的院中作祟,他暂且压下布防的筹谋,赶去房中查看穆青菱的情况。
完颜铭在众人进屋时,已经摆出了一副客气收礼、淡淡然的样子立在一边。可是锦溪与锦泠不在房中,穆青菱那披在肩头的小袄,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取来的。
花悦容滴溜溜眼睛,看看完颜铭,又看看穆青菱,又是心酸又是感叹:看看人家这情郎。哪像自己喜欢的那个,去了边关这么久,只怕早忘了送剑给他的小丫头。
当下方若又为穆青菱把了一回脉,诊脉的结果令人心喜。如今毒素已经清除了大半,只消再服几剂汤药,好生休养,补足了元气,便可恢复如初。
穆家兄弟这才把心落回了肚子里。精神紧绷了许久,此时终于松缓下来,又是命厨房煮了清粥小菜,给穆青菱调养脾胃;又是设宴款待众人,这些天来多亏了大伙的扶持。
其中最应当重谢的,自然是完颜铭与方神医。穆青明命人备了厚礼,往药王谷送了一份,又往完颜铭宫外的府邸上送了一份。
方若待病人甚是用心,不医就罢了,若是动手医治,必定要治到确保无虞才肯放手。是以她携花悦容在穆府小住下来,看顾着穆青菱的病情。
在日复一日的细心照顾下,穆青菱终于又是活蹦乱跳、精神抖擞一个嫡小姐。花悦容缠着她过两招试试。这丫头不过会些三脚猫功夫,竟险些被穆青菱使个巧劲拿下了。
花悦容闹了点小脾气,穆青菱敲她脑门:“怎么说我也是将门之后,不算辱没了你的名声。”
而方若留下来,似乎也是想见一见青锋提起过的花知姑娘。可花知近些天却不知何处去了,两下里终归未能相见。
有了花悦容在府上,穆府里便鸡飞狗跳地热闹了起来。日子过得也甚是红火,只是完颜铭他很少过来。
当日众人来得急,穆青菱始终没有机会问一问完颜铭,他要自己别怨怪什么。谁知一直到将近年节,都没能再见他一面。
春节将至,穆府里上下张灯结彩,鞭炮俱已备齐,春联也用浓浆糊粘好贴出。方若离开药王谷已经有许久了,只觉一时半会等不到花知,便决定带着花悦容告辞。
就在这时,边关传来了穆青云即将回京的消息。
已经打点好行李的花悦容登时变了脸色。她撒泼打滚,央求着娘亲多留两日,又撺掇穆青菱帮忙:“你装作病情反复好不好,若能让我娘亲留下来,我好生谢你,多给你写两张养颜的良方。”
在穆家兄弟的苦留与花悦容的胡搅蛮缠之下,方若终于同意过了除夕再离开。
花悦容就开始了倒数着天数等候的日常,整个人由焦躁欣喜,到忐忑羞涩,渐渐神思恍惚起来,整个人眼见得瘦了一圈,下巴也尖俏了许多。
穆青菱自然知道她在担忧什么,又将她当作了自己人,见她闷闷不乐,便去逗她开心:“你这么愁眉苦脸,哪有个等情郎的样子?”
花悦容腾的一下红了脸:“什么情郎,小心你二哥知道……”
这可真正是不打自招了,穆青菱忍不住勾起一个笑:“我家二哥知道了,只会欣慰欢喜才对。他这舞枪弄棒的小将军,终于也成了春闺梦里人。”
一提起穆青云,花悦容便难得的扭捏起来。她嘤咛着掐穆青菱:“你自己有了如意郎君,却来打趣我……小心我告诉娘亲,拉着你家完颜公子为奴为仆去……”
穆青菱被她这话惊得愣了一下。完颜铭?为奴为仆?他这样一个人,怎么能跟这四个字连在一起。
“这是哪的话?”穆青菱怔怔问她,“谁有那个能耐,做得起他完颜铭的主子?”
就算是梁帝,贵为天子,一国之君,也没得到过完颜铭真正的臣服啊。
花悦容的表情便十分精彩了,她上下打量了一阵,目光满是促狭,看得穆青菱浑身不自在时,才意味深长地笑着告诉穆青菱:“原来你不知道。是了是了,自然不会有人告诉你……”
穆青菱心里莫名打起了鼓,果然就听见了花悦容说出件不得了的事:“你那完颜公子为了救你的命,宁愿把自己典给药王谷,‘药童也罢,护卫也罢,但求神医能救一救我的心上人’……”
花悦容鬼灵精怪,言行举止学得有模有样,将完颜铭的老底透了个干净。
穆青菱何止是受到了震撼。她一时难以置信,觉得这不是自己认识的完颜铭。而后茫然发现,她似乎从来没有看透过完颜铭。
她只是莫名地信任这个人。前世今生加起来,也不知被他救了多少回。她原本笃定不对谁动心,后来自己也说不清,有没有越过给自己画的那条线。
穆青菱印象中的完颜铭似乎是无所不能的。不知是因着他的冷心冷情、杀伐决断,才令他如此强大。还是因着他的强大,才令他如在云端,隔烟霞万丈,谁也走不近。
“你怎么是这个反应……”花悦容见穆青菱满面纠结,不像想象中那样娇羞,便怕是自己说错了话,有些讪讪的讨饶。
可是她没有什么机会嘲笑穆青菱的反应了,门房欢天喜地,各院里通禀,跑进了青菱院中嚷出来:“二少爷回来了!二少爷回来啦!”
穆青菱的思绪便被兄长归来的喜讯占满了。她欣喜地奔出去,花悦容也通红着脸跟在她身后。
“二哥!”穆青菱带着点泪花拉住穆青云的臂膀。
青云怜惜地揽住了她肩头。毕竟青菱长成了大姑娘,他再不能像幼时那般举起小妹转圈。
穆青云的气质因着边关的磨砺显得越发硬朗英气,端的是血性男儿,却又有着与莽夫杀将不同的疏阔爽朗,花悦容绞着衣角站在一旁,脸红的能滴出血来。
这位小祖宗得见穆青云平安,心里先念了声阿弥陀佛,欢喜地滚落了几颗泪。
这一幕被方若看在了眼里,她看看穆家二少爷,又看看自己这突然学会了伤春悲秋的小女儿,至此时方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待穆家三兄弟红着眼圈大笑着抱过了一轮以后,穆青云终于注意到了许久不见的花悦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