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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青菱觉得此事匪夷所思。
连慕容千都束手无策的傀儡之毒,怎么会被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巫医轻易解开?又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将来路不明的巫医引荐到皇家,插手皇家血脉的的救治。
这件事线索太过繁杂,穆青菱理不出个头绪,便暂且不管。眼下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如果梁明姝真的醒了,应该很快就会为自己脱罪。
穆青明千方百计送了这个消息进来,就是为了告诉青菱不必担忧。穆青菱便安心在牢里等消息,浑然不知宫里已经因为此事闹得满城风雨了。
那巫医的事说来蹊跷。他自称姓木,做苗疆人打扮,面上常年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深陷的眼窝,双目浑浊,看不出眸中神色。在穆青菱被捕回来后不久,才自己送上了门,走的正是林家的路子。
林贵妃收到娘家人引荐得巫医,虽然知道父亲已经为自己试探过,却还是设法考较了一番巫医的本事。一试之下,这巫医果然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巫医赠了林贵妃一个香囊。当夜林贵妃佩戴着香囊去给梁帝送羹汤,不知怎的撩起来梁帝好大的兴致。鬓边已添白发的梁帝恍然间精神抖擞,拉着林贵妃折腾了一夜方休,大有给宫中再填个小皇子的架势。
林贵妃经过这神奇的一夜后,开始称呼巫医为木老。
木老向林贵妃进言,皇上如今为了明姝公主的事忧心不已,而他有医治之法,可令公主药到病除。如果林贵妃能帮着引荐一二,一定会在梁帝面前露脸,将皇后的风头比下去。
林贵妃果然设法引荐,梁帝半信半疑答允了。
巫医放入梁明姝口中的药是一种白色的糖丸。若穆青菱当时能够瞧见,就会发现那药丸与她带回来的解药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略显粗糙了些,比不得青菱那颗晶莹璀璨。
但巫医所施用的药物,其效果是众人可以看得见的。梁明姝数日以来第一次睁开了双眼,虽然由于久病卧床,有些虚弱乏力,但一双眼睛总算是有了光。她望着梁帝眨巴眨巴眼睛,滚落了两颗泪。
梁帝心疼不已,险些抚着小女儿的鬓发老泪纵横。命人不许来打扰明姝公主修养,又一连赐下了不知多少奇珍异宝,给梁明姝赏玩。
巫医木老经此一事,在太医院中被奉为了座上宾。
却说皇后见梁明姝有了好转,梁帝心情甚佳,就趁机去为穆青菱求情。原本斟酌着气氛恰到好处,皇后开口后,梁帝一时没有做出答复,但看神情似乎是有戏。就在此时,林贵妃前来坏了事。
林贵妃妖娆妩媚坐在了梁帝膝上。皇后心中咯噔一声。
只因自从梁帝年岁渐长以来,越来越不喜欢上了年纪的妃嫔撒娇耍痴。而林贵妃此时涂脂抹粉,打扮的甚至有些轻浮。皇后本以为梁帝会斥责林贵妃为半老徐娘,而梁帝却搂住了林贵妃,把头埋在她脖颈里,当着皇后的面吮吸。
“皇上,穆青菱可千万不能放。”林贵妃得意洋洋,瞟了一僵坐在旁边的皇后,向梁帝献媚,“明姝那孩子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臣妾看着都心疼。皇上怎能不为明姝公主出气?”
梁帝依旧在林贵妃身上嗅来嗅去,咕哝不清的低语已经有了情.欲的味道:“你说,要朕怎样出气?”
林贵妃娇笑不止,梁帝的手开始不安分起来。皇后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想要告辞又寻不到机会开口,最终体面尽失,落荒而逃,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的殿门。
释放穆青菱一事便就此耽搁了下来。穆家兄弟多次上书请求,总也得不着回应。
约摸过了数日,穆青菱仍困在天牢中。不知为何,那鼻翼生了瘊子的狱卒待她越来越苛刻。三餐里总有两顿饭是凉的,还有一顿是馊的。
为了活下去,穆青菱倒也不甚挑剔这些。残羹冷炙罢了,总好过前世在冷宫时滴水不进,粒米全无。
可即便是如此努力地活着,她手脚还是渐渐不能维持住和暖。宫中始终没再传来消息,只怕梁帝再将她遗忘上几天,穆青菱就要被活活拖垮在这里了。
直到又一次落雪。
那一夜囚室的铁窗向内飘着雪花,完颜铭先前送来的被褥不知不觉被濡湿了半截,穆青菱将腿蜷到不能再蜷,终于放弃了睡眠。她起身怔怔望着窗外的月色与雪色,就在这时听到了地牢里传来了久违的脚步声。
那脚步不似狱卒那样垮拉拖沓,落脚松松沾着碎雪,像是个有功夫的人。穆青菱警觉的向囚室墙边靠近,却见到了来者一双清冷的眸子。
完颜铭来看她了。
可是穆青菱并没有向他走近少许。
“你二哥快要回来了。”完颜铭默了半晌,告诉她这个消息。
穆青菱算了算日子,年节将至,也的确快到了穆青云归来的时候。她想着二哥即将归来,心中欢喜,面上的表情便微不可查的柔软了一些。
穆青菱与完颜铭数日来的隔阂因他这一句话,有了些许的松动。
“你有酒没有?”穆青菱问他。有这样的好消息,当浮一大白。又兼着她实在手冰脚冰,四肢有些发僵,急需些酒来和暖身子。
完颜铭被她问的愣了愣。他这些日子其实已然消了气,只是碍着面子,不好来找她讲和。今日雪下得大,她在狱中的日子只怕难过。他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
完颜铭是奉旨追.捕回了穆青菱的人,狱卒没有拦他。
他本觉得须得解释些什么,或是要圆一圆两人之间的气氛。这场脾气发得莫名其妙,他明明是想靠近穆青菱一些,却似乎将她推得更远了。
穆青菱短短几天消瘦了不少,越发显出一双满是灵气的眼睛与尖尖的下巴。她冻得苍白的小脸因为兄长归来的好消息而点染了些许红晕,靠在飘雪的窗下,问他有没有酒。
“你……”完颜铭握了握空空的两手,“你等等,我这就回来。”
他大步出门寻酒去,要烫好了甜酒,还要带回来点心。他的姑娘邀请他吃酒呢。
在完颜铭走后不久,生了瘊子的狱卒打着哈欠过来送晚饭。
穆青菱的晚饭照惯例被拖了几个时辰,放得冷硬了才被推过来。她今夜却不忙着动筷——只消再等片刻,便可有久违的好酒好菜了呀。
可是今夜的狱卒有些奇怪。
那狱卒阴恻恻站在牢门边催促她,那声音语调有些诡异:“穆姑娘,我劝你还是快些吃了这餐饭。”
穆青菱看着被推进来的那碗残羹冷炙,忽然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陡然惊觉,每天的饭食都须得她用光用尽后,狱卒才会收走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