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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看不惯你们这些假清高的少爷小姐!”洛儿形容忽而有些癫狂,“生来尊贵又怎么样?还不是和我一样,被锁在暗巷里做禁脔!韩御拿你们当神仙宝贝,不敢玷污,我偏要替他尝了这个鲜!”
洛儿笑得狰狞极了,张着两手,向穆青菱这边走:“青菱说你是姑娘家,我是一早就信了的。我们看人脸色吃饭的,哪能连这点眼力见儿都没有?”
穆青菱一边握紧了手中那盏灯,一边与洛儿说着话,让他分神:“你既然知道我是个女的,又何必来打我的主意?你不是个断袖吗?”
“我有得选吗?你别忘了!我也是个男人。”洛儿恶狠狠说完这一句,便扑向穆青菱。
穆青菱看他猛地向前,忙瞅准时机,把油灯向他掷出。
蜡油滚烫,登时泼了洛儿一脸。
他那张艳丽无比的面容被蜡油糊着,多少有些可怖了,眼睛也被蜡遮住,视线受足,一时抓摸不着穆青菱。
穆青菱一个错身跑到了门边,想拨开那门栓脱逃。她原本是想砸晕他,却未能成功。此时开了门迅速向外跑,洛儿却已经追了上来。
此处荒凉偏僻,穆青菱又没洛儿熟悉路,不一会就被他逼入了死角。
“青菱,阿凌,你今天是躲不掉了!”洛儿努力眨着眼睛,分辨光源。
穆青菱强自镇定,注意着地面上还有没有石头,好捡起来砸他一下。又盘横着自己有几分胜算。
洛儿身后却突然闪出来一个人。
那人目似寒星,气质如朗月,周身缭绕着凌厉的剑意,正是百里长川!
百里长川一把将穆青菱推到身后,上前给了洛儿一脚,把他踢了几个轱辘。
“百里长川!你凭什么来坏我的事!”洛儿挣扎着爬起来,认清了来人,不禁咬牙切齿,“你也不过是个奴仆,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百里长川冷哼一声,并不理他,又过去接连给了他几脚,然后扭着他的胳膊,把他按跪在穆青菱面前,沉声吐出几个字:“赔礼道歉。”
洛儿咬着牙不说话,百里长川便加重了手劲,令他呼痛不已。穆青菱此时终于喘匀了气。
“没有人要轻贱你,是你自轻自贱!”穆青菱一歇过来神,就不等他道歉,而是上前抡圆了巴掌,给了洛儿一个大耳光,“韩御并没有强迫别人的习惯。你攒下他给的赏钱,自然可以为自己赎身,可是你没有。”
洛儿被她这一巴掌打得有些懵。
“你不过是贪恋金丝雀的安稳荣华,又嫉妒苍鹰的铁翅雄心。动不了百里长川,就想把与他情形相似的我拖进泥潭里。哼,什么欺软怕硬的贱脾性!”穆青菱还不停手,扬手又给了他一巴掌。
“我告诉你。百里长川在此处磋磨多年,仍不忘侠义的初心,相助于我。而你,歪主意发霉在脑子里。即便是一同沦落到地狱,他也比你尊贵一百倍!”穆青菱毫不压抑怒火,一口气说完了要说的话。
洛儿脸颊已经被掴肿,从唇角流出血来。百里长川扭着他,没有动。
他适才在湖边就发觉洛儿心思不正,丢石头想提醒穆青菱。见青菱最终还是被洛儿骗走,他犹豫了一下,悄悄跟了过来。
一路发生的事,百里长川也听见了。只是洛儿讽刺他的那番话,令他颇为心惊。
是什么身份就该做什么事情,这话说得倒也在理。嘿,百里长川现如今算个什么?
百里长川心中混乱不已,因此青菱遇险时,他鬼迷心窍似得,竟然没有立刻出手相助。直到最后关头才回过神来。
穆青菱刚才那番称赞他的话,倒令他有些羞愧。是了,即便十年饮冰,热血也不该冷。
青菱刚才在与洛儿的拉扯中,衣袍越发凌乱。她看着自己不成样子,便匆忙向百里长川道了谢,赶紧去厨娘房中找衣裙换。
却说韩御被他爹叫回了府上,一进屋就见到了穆青云兄弟,和用青菱与他交换兵器的花悦容。
父亲把茶杯朝他身上一砸,青云与青明一口一个“还我小妹”,韩御听得有些恍惚。
这许多年来,最令自己称心如意的一位“公子”,竟然真的是个女人吗?
花悦容怯怯地捧着剑匣子,要把东西还给韩御,赎青菱回来。
韩尚书勃然大怒,坐在高堂上斥骂儿子:“你平时胡闹也就罢了!怎么连将军府的四小姐都敢绑架了?传出去像什么话!”
韩御有口难辩,又有些失魂落魄,不愿意相信穆青菱真的是个女的。他摆摆手,连宝剑也不要了。
穆青云已经翻了脸,叫他尽快把青菱送回来。韩御此时已经不得不相信,穆青菱所说都是真的。
他讷讷了许久,才答应道:“阿凌……他没有事,我把他安置在了别院里。不过你们只能派一个人跟我去接他——我那里毕竟是个私人地界。”
青云也知道此事张扬开来,于小妹名声无益,便答应了。当下决定,由穆青云跟着韩御去接小妹,其他人先回穆府等候消息。
穆青云随韩御到达暗巷中的别院时,穆青菱已经换好了衣裙,与百里长川一起在前院等候。
别院中彩绫飘飘,灯火通明。
百里长川面若寒霜,行事却十分周密。他陪着穆青菱等人,免得她又被别人盯上了。
穆青菱长发散落下来,一身裙装素衣,身材窈窕,端的是一位美娇娥。
韩御看见这一幕,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耳边隆隆如惊雷。他踉跄了几步,被别院里的小厮扶助,捂着心口咽了几下喉咙平复心情。
虽然已经决定接受现实,可是亲眼看见“阿凌”的女装,还是令韩御近乎崩溃。
穆青菱看见青云进门来,却毫不惊讶,笑着向二哥招呼:“二哥,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
穆青云爱惜地拉过了青菱,摸了摸她的头发:“小妹无事就好。”
“是韩某荒唐。”韩御总得向他们兄妹道个歉,只是他现在实在不愿意看穆青菱,便连道歉都背过了脸去。
穆青菱对着青云眉眼弯弯,看向韩御却横眉立目:“青菱今日受足了惊吓,还险些丢了清白,韩少爷一句荒唐就想算了吗?”
穆青云自然是要给小妹帮腔的。他啊了一声,站在青菱身旁停直了腰杆。
韩御语气略有些不悦:“那你想怎么样?”
青菱在院中踱了几步:“我家兄长若是这件事奏报给皇上,你说,皇上会办韩尚书什么罪名?是教子不严呢,还是……纵子行凶呢?”
青菱话中之意,倒像是威胁他,要讨一个说法。
“你摆出个章程,我补偿你就是了。”韩御心里复杂极了,不愿在此事上多做纠缠。
“好!既然韩少爷一言九鼎,答应了赔偿,”穆青菱勾起一个奸计得逞的笑,“那我就把百里公子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