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4章 还有一场祭祀?

冷青衫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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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知道了。”

    “……”

    这个简单的回答让我稍微有些意外,我安静了一会儿,猜想着裴元灏说这句话时的神态和口气。

    妙言捏着我的衣裳轻轻的摇了摇:“娘,会不会出什么事啊?”

    “……”

    我安静的想了一会儿,再低头看着她闪烁着亮光的大眼睛,然后微笑着说道:“既然你父皇说他知道了,那就是知道了。”

    “……”

    “别担心,有什么事,你父皇都能处理好的。”

    “真的吗?”

    “当然,他可是皇帝啊。”

    听见我这么说,就像是得到了一个保障,妙言点了点头,而我更是感觉到她整个人都微微的松懈了一些下来,道:“我知道了。”

    我微笑着拨弄着她的头发,正好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敲三下梆子的声音,我说道:“好了,已经太晚了,再不睡的话明天早上是起不来的。你别忘了,明天你要去祭拜皇陵,这是你第一次去祭拜你们裴家的列祖列宗,可不能哈欠连天的。”

    “知道啦。”

    她这么说着,还是抱着我的腰,不过因为心里一些事情放下了,人平静了很多,过了一会儿就感觉到她的手慢慢的放松下来,不一会儿,耳边就传来了她均匀而平静的呼吸声。

    她睡着了。

    而我,听着她绵长的呼吸声,反倒心跳有些不稳了起来。

    看来,轻寒说得没错,这一次到皇陵来,的确是会有一些事要发生,不管我们愿不愿意。

    脑子里浑浑噩噩的浮现出了许多事,我有点弄不清楚是自己的梦境,还是自己的想象,等到外面的静谧渐渐的被来往侍从的脚步声打破,我睁开眼,正要怀里的妙言也醒了过来,她长长的打了个哈欠:“娘,早。”

    “不早了。”

    我笑着说:“已经快要卯时了。”

    “啊?”她一听,一个鲤鱼打挺的从床上蹦了起来:“要晚了。”

    其实时间也不算晚,但都知道祭祀的重要性,我也不怠慢,自己也立刻起身,已经有侍女进来服侍我们梳洗完毕,今天特地给她换上了隆重的礼服,我不能算进正式祭祀的人员当中,但也准备了非常郑重的衣饰,穿戴整齐之后,已经卯时了。

    走出房门,外面就有人迎接,这个时候天还没亮,两边的侍女衣着精致,提着灯笼走在前面,一直将我们引到了行宫的侧门,远远的看见行宫的正门口听着一列车辇已经等候多时,和我们来时的车队不同,这是专为皇帝祭祀所用的御辇,而我们,则是先坐其他的马车赶到皇陵那边。

    因为早已肃清的关系,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马车走得很快,走了一会儿之后我撩开帘子,才发现走的不是昨天来的路,而是另一条路,不一会儿就看到了皇陵,而我们已经到达了那条长长的神道的尽头,一下马车,就看见山脚下那高大的祭台,这里的陵户已经列队整齐的站在了祭台的后面。

    我带着妙言走到祭台下,一转头,就看见那长长的神道上,两边列队站好了整齐的皇陵卫,手中拿着长戟,身穿铠甲,威武雄壮。

    我下意识的又抬起头来,看向皇陵的四周。

    天色微明,加上周围的山势险峻,并不能看得很清楚,可是我还是隐隐的能看到四周都站着那些护卫。

    似乎,真的撤掉了一些。

    按照之前裴元灏出巡的旧例,护卫的人数也不应该只有这些。

    当然,这个地方是皇陵,拥有一万多的皇陵卫,还有数千的陵户,想要在这个地方做什么事情是没那么容易的,可现在这个时局,风雨飘摇,裴元灏是经不起一点意外的。

    想到这里,我不由的微微蹙了一下眉头。

    而就在这时,从遥远的山陵上,传来了一记撞钟声。

    周围都是高耸的山壁,钟声悠悠传来,在群山之间回响着,有一种格外震慑人心的感觉,所有的人都随着那一记钟响而精神一震,回头一看,在那长长的神道另一头,二十多个礼生穿着各色的礼服,手中拿着禾稻、碗钵、石斧等物,队列两行,一步一步的朝着这边走了过来,而在他们的身后,皇帝的御辇慢慢驶上了神道。

    顿时,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钟鼓之声立刻从两边的神道后面响起,那是祭祀所用的礼乐,礼生们随着乐声节拍,踏着郑重的步伐慢慢的在神道上行走着。这一段路非常的漫长,礼乐不急不缓,似乎是随着阳光东升而奏。我自己站着倒是没有什么,就怕妙言不耐烦做出什么不规矩的事,不过低头一看,她倒是比任何时候都更郑重,小小的脸上满是严肃的神情,安静的站在那里,连衣角都不曾乱一点。

    看来,她也是知道,这一次祭祀的重要的。

    我放下心来。

    时间过得很快,等到等到他们的队伍走到陵寝正门处,那漫长的乐声才终止,这个时候,几乎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时辰了。

    两位祀丞立刻上前将皇帝从御辇上迎了下来。

    我这才看到,裴元灏穿着隆重的礼服,冠冕整齐,和平日里在朝堂上的他显得很不一样,有一种如山一般沉重的气息随着他站定而压了下来,我隐隐的听到周围的那些人都屏住了呼吸,连妙言,看着他的眼神也露出了震愕来。

    这个时候,两边跑出了两支队伍,是皇陵卫,手中举着各色的彩旗,跟那些礼生一起走上前来,绕着祭台一周,纷纷列队站立,安静的等待着。

    虽然之前没有参加过皇陵的祭祀,但是从书上看到过的祭礼也不少,我一眼就看出,这仪式正是展谒礼。

    这是皇陵祭祀中比较简单的祭礼,因为今天原本也不是什么大日子,加上裴元灏这一次也是匆匆赶来,这里必然没有更多的准备,张公济能够将这里布置得如此严正,也已经非常的不容易了。

    这个时候,天已经亮了。

    我这才看到,在祭台的另一边,也有陵户和这一边的陵户一样列队整齐的站立着,而在靠近祭台的那一边,站着的就是裴宁远和轻寒,还有其他的随行人。

    正好这个时候,轻寒也转过头来,正正看向了我。

    我轻轻的点了一下头。

    他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甚至说,是流露出了些许哀伤的神情的,我知道,不管其他的事情怎么让他烦恼,今天终究是太妃的灵柩送入皇陵的日子,他的心里还是会很难过,他也只对着我点了一下头,便回过头去。

    这时,裴元灏已经在两位祀丞的陪同下,走过了陵寝的正门,礼乐声又起,他慢慢的走上前来,一步一步的登上祭台。

    陪在他身后的,就是奉祀张公济,他从旁边的祀丞的手中接过了猪牛羊三牲,一样一样的奉给裴元灏,裴元灏接过后,高举过头,然后慢慢的摆放在了前方的桌案上。

    此刻,有一声沉重的钟声从山陵上传来。

    张公济立刻道:“吉时到,开陵!”

    立刻,我们听见皇陵的东北方,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了一声沉重的声音。

    应该是开启陵寝的声音。

    皇陵的东北方,一直以来都是安葬后妃的位置,裴元灏将赵太妃的棺椁送入那里,自然也是依礼厚葬。

    这时,感觉到祭台另一边,有一个人影微微的晃动了一下,转头一看,是裴宁远,他的脸色苍白,这个时候像是已经有些站不稳了,身边的轻寒立刻伸手扶住了他,似乎还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两句话安稳他,裴宁远点点头,坚持住了。

    轻寒伸手,轻轻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过了许久,太妃的棺椁终于安稳的送入了陵寝,在山陵之上又传来了一声悠长的钟声,这个时候,祀丞奉上了祭酒三爵,裴元灏接过其中一爵,一祭之后,张公济在一旁大声道:“跪!”

    立刻,他跪在了拜褥上。

    我们站在祭台下面的人也纷纷跪了下去,随着张公济一声“拜”,所有的人都朝着皇陵拜倒下去。

    “起!”

    大家纷纷站起身来,然后,又祭第二爵酒,第三爵酒,所有的人都整齐划一的随着三祭三拜,祭酒完毕之后,裴元灏退立一旁,所有的人全都开始举哀。

    这个时候,太阳已经升到了正空。

    炽热的温度照得人微微的有些发晕,昨晚一夜几乎没怎么睡好,这个时候问题就上来了,我感觉到额头上虚汗直冒,但还是用力的握紧了拳头,让自己清醒一些。

    我知道,展谒礼的仪式到这里就要结束了。

    等待举哀完毕,裴元灏就要随着张公济这个奉祀,还有两位祀丞由原路退出陵寝,我们也就都可以散了。

    可是,就在我们举哀完毕的时候,我看见祭台上的裴元灏对着张公济说道:“让那些陵户,还有其他人等,都退下吧。”

    “……!”

    我微微一怔,抬起头来看向他。

    祭台上的他显得格外的镇定严肃,有一种让人不能仰视的压迫感,我低下头来,心里正疑惑着,他难道要让我们都退下,自己留在这里?

    做什么呢?

    我正疑惑着,张公济已经下来传令,那些陵户,还有礼生们虽然有些不解,但皇帝下令,他们自然还是遵循的,都纷纷褪去,紧接着是其他的那些皇陵卫,也都列队整齐的退开了。

    我抬头看向了祭台的另一边,裴宁远和轻寒他们显然也有些意外,脸上都露出了一点诧异的神情看向裴元灏,正好这时张公济走了过去,对着他们两说了几句话,裴宁远点点头,没有多说,而轻寒的脸上露出了越发疑惑的神情,眉心微蹙的问了一句什么,张公济只摆了一下手,并没有回答他,就朝我们这里走了过来。

    等到他走到我们面前,我立刻说道:“张大人——”

    张公济恭恭敬敬的对着我拱手行了个礼:“颜小姐不要见怪。”

    “什么?”

    “昨天,是下官口误了。”

    “……什么?”

    我越发疑惑不解的看着他,旁边的妙言也睁大眼睛望着这位奉祀大人,张公济说道:“皇上有旨,接下来的祭祀,颜小姐作为公主殿下的母亲,仍然陪同公主殿下留在这里,随起举哀。”

    “……”

    我一下子就愣住了:“还有一场祭祀?”

    “是的。”

    “刚刚,不是已经祭拜过了吗?这一场祭祀是——”

    张公济微笑着说道:“颜小姐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胡来,本官就不多说什么了。”

    说完,他不等我再询问,便转身退下了。

    我呆在了原地——

    到底什么意思?

    另一边的裴宁远和轻寒也显得非常的疑惑不解,但他们都很清楚这个地方是皇陵,裴元灏的祭祀绝对不是一件小事,所以,虽然大家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也没有在这个时候一定要问出一个所以然来。

    大家站在原地,就听见远处的礼乐又一次响起。

    这个时候,裴元灏走上前去,从另一边的祭桌上又拿起了一爵祭酒。

    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再对着前方的山陵祭拜,而是转过身来,对着另一个方向,将那一爵祭酒高举过头,然后手上微微一倾,清冽的祭酒慢慢的洒在了祭台上。

    这一次,没有礼官在旁边,他自己上前一步,慢慢的跪了下来。

    我们这些人虽然全然不明白他到底在做什么,但也跟着他的节奏,跪下来,一拜,然后起身。

    他,只敬了这一爵祭酒。

    可是,我清清楚楚的看到这一刻他脸上的神情,甚至比刚刚祭拜皇陵,送太妃棺椁进入陵寝的时候还更加的凝重。

    这一刻,我的心里突然闪过了一道灵光,昨夜,那个老季的话在我的脑海里响起来。

    裴元灏这一次祭拜的,不是皇陵。

    是谁?

    或者说,他在祭拜什么人?

    难道说,皇陵安置在此处,真是是有别的什么原因,真的如那个老季所说的,是要镇煞?

    所以,他在祭祀皇陵之后,甚至都要——再祭一爵酒?

    就在这时,远方突然传来了一阵刺耳的铜锣声,一下子将庄严的礼乐给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