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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办法!”
“你没办法怎么能行?咱们家里就你一个在医疗系统当医生的。你不帮他——”
莫缙云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暴躁地说道:“我怎么帮他?他念大学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们。三流中医医科大学的文凭没有任何用。西医院不要中医专业,中医院也不要。他自己又没本事,又不肯吃苦,能做什么!在大学玩了四年,毕业了来找我安排他就业?你以为我是谁啊?你要真问我的建议,去工地搬砖吧,至少养得活自己。”
“可——可——”电话那头已经隐约带着哭腔。
莫缙云听见有人在电话那头吼着,“妈,不要求他!我饿死也不会到门口去讨饭!”
“你来我家讨饭我也不会给你开门!”莫缙云同样地冲着手机那头吼了回去。
通话再次中断,这回,妈妈没有再打过来。
莫缙云换了衣服,神情疲惫地开车回家。凄凉的夜晚,他无比渴望一个人来陪着他。
季微尘可以吗?
不行。
他希望靠近他的人有柔软温暖的身体,包容他、爱护他、让他从这琐碎的俗世求得一夜安睡。
车子不自觉在程露露楼下绕了几个圈,小区的门卫在值班亭里直起身子看他去了又来,来了又去。
他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把车拐上回家的路。
回到家后,他已经累到疲惫不堪,只想快点洗澡睡觉。
淋浴房匆匆洗个热水澡后,在路过书房的那一刻,他突然发现幽暗的房间里有着一丝不对劲。
他走过去,书桌上的电脑前放着一张照片。
照片上,他在熟睡和程露露交颈而眠。
“该死!”他揉碎了照片,脑子滴滴答答一片空白。
是谁,究竟是谁?
程露露?
停顿两三秒后,他伸手去拿手机。
想报警,可报警后和警察说什么?
说他遭人入室,放了自己的艳照!还是打电话给程露露?
这昭然若揭的警告,打给她也是自取其辱。
莫缙云睡意全无,他恍惚地跌坐在电脑椅上。伸手打开电脑,果然关于微雨和他照片全部不见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啊——”他捂住头,烦躁地抓挠自己的头发。
失控的感觉让他烦躁不安。
比起失去威胁微雨的照片,他更讨厌的,是这种无法预料后果的挫败。
家里已经不安全了,电脑他也不会再碰。
想到这里,他跳起来冲到房间,收拾几件衣服塞进行李箱。在夜色之中匆匆离开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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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砰砰砰。”
微雨被一阵重物坠地的声音惊醒,凝神静听是从微尘房间里发出来的。她马上从床上跳了起来,走到门口,正好遇见微澜。
“你也醒了?”
“是啊,能不醒吗?“微澜把散乱的头发挽起来,无奈地伸手指了指微尘的房门,压低声音说:“我是怕了她——”
“别胡说八道!”微雨瞪了妹妹一眼后,敲了敲门,问道:“还没睡呢,姐姐?”
“是啊。”微尘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睡不着,找点事情做。”
“喔,你没事就好。我们就走——”
微雨狠狠掐了微澜一下,咬牙切齿朝她努嘴。
微澜翻了个白眼,心不甘情不愿地嘟着嘴冲房间里笑问道:
“姐,反正我们也睡不着了,可以进来一起说话吗?”
微澜的声音娇柔妩媚,让人不忍拒绝。
“进来吧。”微尘的回答明显多了些疲倦。
“好咧。”微澜对着身后的微雨挤眉弄眼,率先打开门进去,还未踏足,就惊叫起来:“姐,你这是干什么啊?乱七八糟准备搬家啊?”
最最整洁,井井有条的季微尘,一个必须把东西规整到位、衣服要按色分类的强迫症患者。此时正披头散发坐在一地狼藉中。
她身边堆满了各种东西,五颜六色衣服,鞋子、包包,各种书籍、期刊、杂志全摊开摆在地上。
“进来坐啊。”微尘看着妹妹们,挠了挠头皮,胡乱地从手腕上褪下皮筋把散乱的头发捆扎起来盘在头顶。
“大姐,你在找金银财宝还是银行账本啊?”
微澜踮起脚尖,在狭窄的空隙中一点点地找着落脚点。微雨跟在她的后面,两个人像过独木桥一样小心翼翼。
微尘叹了口气,拨开地上的杂物让妹妹们进来,“都不是,我是在找我的日程本。”
微澜立即和紧随其后的微雨交换一个眼神。
她们都记得,微尘从越郡回来后,就烧了不少东西,其中就包括她的日程本。
微尘苦恼地说:“你们还记得吧?我以前有记日程的习惯。从初中开始,每一年都有一个日程本。”
日程本这个东西是舶来品,是从日本传来的。它和日记不大一样,日记记录的大多是个人的心路历程和一些悲春伤秋的小资小调。
日程本形式上就和日记不一样,它的规制一本就是一年,其中分了十二个月,从每个月的第一个开始记录。根据格式的不同,可以分为周记、日记、时记。它更多记录的是本人在时间段里客观发生的事情和一段时间的工作计划。比如今天干了什么,计划完成什么。具体到看了几页书,记了几个单词,做了几个平板支撑,到哪里吃饭,吃了什么东西等等等等都可以写在上面。
不仅如此,还可以根据各人不同的需求和喜好,把一些有意义的字条、收据、照片黏贴在里面。日积月累,许多年以后就可以作为一种美好的回忆。当你拿出日程本,几乎就可以回溯一年中经过的所有事情。
商家们看中商机,推出各种各样配合日程本使用的贴纸、胶带和图章。少女心泛滥的女人们便丧心病狂的使劲美化自己的日程本。有段时间,江城的女性从白领到家庭妇女,从学生到小孩,每个人的包包里都躺着一本日程本。街上甚至还出现了日程插画速成班这样的短期课程。
季家最开始写日程的是年龄最小的季微澜,少女情怀总是诗,诗开头的每一句都是谷自新。渐渐两个姐姐也加入进来,开始了放学后三人一起写日程的美好时光。
最先放弃的是季微雨,她性子火爆,作业都嫌麻烦不想多做,实在不能安安静静地写几个字。
真正坚持下来写日程的是季微尘,等到所有人都不写,街上的日程插画速成班也歇业的时候,她依然还在写。满满写了好多年。
“你们看,我曾经所有的日程本都在这里。”微尘指着微澜脚边的一摞厚厚新旧不一的日程本,说道:“我刚刚翻了一下。学生时代的都在,唯独找不到最后一年的。”
“你为什么突然想找日程本啊?”微雨突兀地问道。
“因为——”微尘不知该如何回答微雨的问题。她能说,她突然发现自己只记得和莫缙云相识的过程。却怎么也回忆不起和他相爱的过程吗?
多么可笑,她觉得,她爱他。不否认地非常爱。
可就是,不记得两人最初是怎么开始的。
她只记得有种欢喜的美好感觉,像有一捧热血澎拜在胸中。
模模糊糊一个影子,时而遥远,时而亲近。仿佛是股温暖,像涌动的温泉不停向她靠近。
那个人是莫缙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