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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微微一笑:“大哥,你终于来了!”
庾邵宁嘿嘿笑道:“今天是三弟的好日子,我这个作哥哥的怎么能不讨一杯水酒吃!”
来的人正是大皇子庾邵宁。
“那不是太原王氏的王雅芙吗?”就有人眼尖,看见庾邵宁的臂弯里抱着的,正是王雅芙。太原王氏的人也有不少在场,看见大皇子紧紧搂着王雅芙的身子,王雅芙则抱着他的脖子,从大堂的门一路走过来,完全没有放下她的意思,脸色就有十分不好看。
沈沅钰不由得抚额,这王雅芙到底有多恨王菁,这种时候也不忘来破坏三皇子和王菁的婚礼。
这时宝珠将打探来的消息报了上来:“花园子里死了人了,两个小厮一个丫鬟还有两个黑衣人。说是大皇子从花园里经过的时候,正碰见黑衣人要杀王姑娘,之前那两个黑衣人已经杀了两个小厮还有王雅芙的一个贴身婢女,大皇子出手相助,杀了那两个黑衣人,救下了王雅芙。”
大堂里听到这个消息的人显然不在少数,就有些微微的骚乱,众人都是位高权重的,也格外的怕死。黑衣刺客不知道是什么来历,也不知道府里还有没有藏着别的刺客,众人自然不放心。
沈沅钰却觉得这事情透着蹊跷。刺客杀人便杀人,大白天的偏偏要穿着一身黑,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刺客怎么的?
这世上大概不会有这么笨的刺客吧。
等她看见大皇子那充满怨毒的眼神,她的心中就是微微一动。大皇子……不会是故意来恶心庾邵渊的吧。结婚当天府里就死了人,这得是有多晦气啊!
建康中人谁不知道大皇子现在和三皇子已经势成水火,因为三皇子被刺事件,大皇子被皇帝关押了好长一段时间,后来虽说太子求情,将他放了出来,却失去了一半的兵权,大皇子自然对三皇子和庾璟年恨之入骨。
而大皇子倒霉恰恰因为黑衣蒙面刺客,难道是他故意搞出黑衣刺客这样一个事件,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目的就是不想让三皇子痛痛快快拜堂成亲?
沈沅钰又去看大皇子怀里的王雅芙,果然看见她的眼中丝毫没有差点被刺客杀掉惊慌失措的表情,只是满怀愤恨地看着尚盖着大红盖头的王菁。
大皇子作这样一个局并不困难,可他为什么要把王雅芙拉下水,还是说,王雅芙和大皇子早就相识,如今不过是共同来演一场戏?那么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谁不知道大皇子妃病骨支离,随时都有可能咽气,难道王雅芙嫁给三皇子不成,打算另起炉灶,成为大皇子府的女主人?想到她在老太君寿宴上的种种表现,沈沅钰相信她有这个心机手段搭上大皇子。
今天这一救一抱,几乎就已经定下了王雅芙日后大皇子续弦的身份。
这个女人还真是不可小觑!
一个裴染,一个王雅芙,果然这个时代的女子,也都不是省油的灯。
这所有的念头在沈沅钰的脑海中闪过,不过也是一瞬间的事情。
三皇子的涵养极好,婚礼被粗暴地打断,脸上却没有丝毫不悦的表情。一边叫人给大皇子看座,一边笑道:“大哥能来便好,若是兄弟的婚礼少了大哥作见证,岂不是要抱憾终生!”
大皇子笑道:“正是如此。我这个作哥哥的不能看见你成亲,也是寝食难安啊。哈哈哈!”这话说得不伦不类,三皇子只是微微而笑,丝毫没有揭破的意思。
太子高踞上首,微微眯着眼睛,两兄弟争得你死我活,这么好看的戏,他自然不会放过。
已经有更多的人知道了花园里死人的消息,大堂里更加混乱了起来。三皇子招手叫了长史过来,在他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然后朗声道:“各位贵客,今天是本王大喜的日子,没想到府里发生了这样的事,让各位贵客受惊了,本王在这里给大家陪个不是!”说着就做了一个罗圈揖。
众人纷纷道:“王爷客气了,咱们又没有受伤,不妨事的。”
三皇子又道:“我已经派王府长史带一卫羽林卫进来保护各位的周全,各位尽请放心,在东海王的府邸上,你们少一根头发,尽可以拿我庾邵渊是问。”
三皇子这话说得铿锵有力,而且不过片刻的功夫,众人便听见外头传来羽林卫调动的声音,大家这才把心全都放进了肚子里。
三皇子又对京兆尹薛进抱拳道:“薛大人,后花园发生命案,还请薛大人帮忙调查清楚!”
薛进道:“三皇子客气了,这本就是本官职责范围内的事情。本官这就前去查看!”连婚礼都不再看了。
三皇子感激道:“如此有劳大人了!”
薛进便带了几个衙役去了后花园查验案发现场。
众人一时间更是放下心来。
于是三皇子的婚礼继续进行,却只能重新拜堂。
等三皇子拜完了堂,将一正一侧两位妃子送进了后面的新房。一众女眷便又回到庆宜堂入了席。
王府虽是初建,可是丫鬟们却是训练有素,都穿着嫩黄色的衫子,川流不息地上菜。众贵妇众贵女们今天看见了这么精彩的几场大戏,哪里有心里吃东西,都三五个聚在一起悄悄咬着耳朵。
“三殿下怎么娶了裴染作侧妃的?”
“王雅芙和大皇子到底有什么关系?大皇子妃还没死呢,她就这样和大皇子眉来眼去的,也真是不要脸……”
顾氏和谢氏带着沈家的太太小姐们却显得十分有家教,所谓寝不言食不语,众姐妹们只是默不言声地吃饭,没有像是旁人那样讨论八卦。
庆宜堂的窗户开了一半,外头隔着一道水榭搭起了戏台子。等里面宴席一开,就有人登台唱戏,咿咿呀呀的声音跟着一道水榭传过来,别有一番风味。
沈沅钰百无聊赖,就抬头去看戏。沈沅依是极愿意看戏的,她坐在沈沅钰下首,悄悄凑近沈沅钰的耳边说:“今天三殿下请的好像是三义社!不知道十七郎会不会来!”
沈沅钰饶有兴趣地看了她一眼,也压低了声音问道:“三义社?十七郎?”
沈沅依简单解释道:“三义社是建康三大名班之一,十七郎则是三义社最出名的小生,是三义社的台柱子!”
沈沅钰连连点头,她对听戏不大感兴趣,自然也就不知道这些。
果然唱了一会儿,就有人叫道:“来了来了!十七郎来了!”就看见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上得台来,他虽然上着厚厚的妆容,却依然能够看出他皮肤白皙,长相俊秀,难怪贵妇人们这么喜欢他。
众人连八卦也不说了,全都看着十七郎。沈沅依看见十七郎也是十分激动。
沈沅钰听十七郎唱了几段戏词,果然声音婉丽,唱腔十分动人。唱了一段之后,十七郎开始表演武戏,在戏台子上翻起了跟头,一连翻了十七八个跟头,里头的贵妇人们忍不住轰然叫好。
深沅钰也连连点头,这份基本功果然不差。
之后十七郎便谢幕下台了。贵妇小姐们纷纷掏出银子打赏十七郎,连沈沅依也打赏了他一块银角子。
十七郎一下去,众人看戏的兴致就减了大半。
等到宴席过半,沈沅舒要去净房,沈沅钰便和顾氏打了个招呼,带着金灵陪同沈沅舒一起去。王府的小丫鬟在前面带路,姐妹两个出了庆宜堂的大门,一阵冷风吹来,寒意袭来,沈沅钰便十分自然地整了整妹妹的衣领。
沈沅舒回了她一个微笑。两姐妹到了今天,早已十分默契,好得和一个人似的了。
两人上完了净房,也不着急回去,就让小丫鬟领着在园子里散了散。两个人正在小声交谈着,就看见远处假山后面有道人影一闪而过。沈沅舒眼尖,低呼了一声道:“那个,那个人,好像是三……”
沈沅钰连忙冲她使了个眼色。沈沅舒当即知机地闭了嘴。
沈沅钰刚才也看到了那个背影,不是别人,却是西府的三哥沈沐。那时的男女大防虽然不若明清时严格,但是后边都是女眷,一般的男子也绝不会随随便便闯过来的,万一冲撞了哪个贵妇小姐可就不好了。
而且瞧他去的方向应该是花园子。花园里因为出了人命,人人躲避唯恐不及,他连个小厮都不带,一个人跑进花园子里,难道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
沈沅钰一下子就断定:这里边一定有事!
若是别人沈沅钰一定不管,可是沈沐嘛,想到三哥时时刻刻有点拎不清的模样,沈沅钰就有些头痛。沈沐的事她不能不管。
沈沅钰就对带路的小丫鬟道:“这边的路我们都熟,我们自己在园子散散,你自去忙你的吧,就不用陪我们了!”
她思维缜密,沈沐这样鬼鬼祟祟的,肯定是有什么秘密不想让人知道,就先支开了那个小丫头。
那小丫鬟微微一愣,她也是个机灵的,知道沈沅钰是不想她在一旁碍事,就行了一礼道;“奴婢遵命。”又对沈沅钰姐妹说道:“这园子的门口就有服侍的,两位小姐若是需要什么,只管和她们说,都是一样的。”
沈沅钰点了点头,那丫鬟就退了下去。
沈沅钰就拉着沈沅舒朝着沈沐的方向追了过去。进了后花园,好在这里面刚刚出了人命案子,路上一个人都没有。两姐妹加上金灵,三个人沿着一条僻静的小路走了一段,远远看见荷花池旁边的一棵大柳树下站着两个人。
三人急忙躲到一块太湖石后面。
金灵低声叫了起来:“一个是三少爷,另一个不就是刚才的那个唱戏的三义班的十七郎吗?”
沈沅钰也看见了。平日里没听说三哥喜欢听戏啊,他找这个十七郎干什么?
金灵在外面野惯了,什么话都听过,就忍不住对沈沅钰道:“小姐,我听说这个十七郎可不是个干净人,除了唱戏,还是个卖……的,和京中好多达官贵人都有那种关系。三少爷不会也喜欢这一口吧?”
这个时代男风盛行,这种出名的小生基本都是高官显宦们的玩物,这个不用金灵告诉她,她也能猜到。不过说沈沐有龙阳之好?凭着对三哥的了解,沈沅钰却觉得不像。
“别说话,咱们看着!”沈沅钰便低声道。
金灵闭上了嘴,沈沅舒则是懵懵懂懂的,刚才金灵那一番话,她都没有听明白。
众人就把视线投在沈沐和十七郎的身上,两个人在柳树下说了片刻,十七郎不知怎么的,忽然暴怒,挥起一拳打在沈沐的脸上,沈沐顿时鼻血长流。
金灵素知自己小姐和三少爷交好,看见沈沐被打了,不由得伸手摸向腰间的剑柄。沈沅钰一把抓住她的手,“不要冲动,只看着就好!”
那边沈沐被人打了一拳,按照他平日里的暴脾气早该跳起来和十七郎对打了,他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连连对着十七郎打躬作揖。沈沅钰看得眉头大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沈沐到底和十七郎是什么关系?
沈沐上前去拉十七郎的袖子,十七郎一把甩开了他,指着他的鼻子,看起来像是在骂他,沈沐却像是龟孙子一样,根本不敢还嘴。十七郎骂够了,又对沈沐说了几句什么,就气冲冲地沿着荷花池旁的小路向花园外走去。
沈沐看十七郎走远了,又在柳树下转了几圈,神色间却是一片茫然。好半天他才长叹一声,用袖子抹去鼻血,慢慢地也走出了花园。
直到两个人都走远了,沈沅钰等人才从太湖石后面出来。沈沅钰看着沈沐消失的方向,心中若有所思。
沈沅舒问道:“姐姐,现,现在该怎么办?”
沈沅钰道:“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有什么事回家再说!”
三人沿着原路返回,各自回归到自己的座位上,沈沅依就问:“你们怎么去了这么久?”
沈沅钰道:“这屋子里太闷,我们就在外头的园子里散了散!”看见外头的戏台子上还在唱着,就问:“今天这戏唱得如何?”
沈沅依道:“戏是好戏,只可惜十七郎再没有出场。”
等三皇子把所有的客人全都送走,外头已经接近三更天了。今晚是他的洞房花烛夜,他只不过是把王菁送入了洞房,揭了盖头就第一时间出来陪客人,现在送走了客人,他也没有第一时间去新房,而是来到前面的书房。
书房里正有一个师爷模样的人在等他,见他来了立刻上前行礼。
三皇子书案后头坐下,摆摆手道:“不必多礼了,花园中的黑衣刺客查得怎么样了?”
师爷道:“京兆尹薛大人已经验看了现场,又把现场的几具尸首全都带走了,暂时没有什么线索。薛大人已经说了,他会好好查这个案子,一旦有了进展,必定第一时间禀告三殿下。”
三皇子眉毛一挑:“依你之见,这是怎么回事?”
那师爷乃是他的心腹谋士,极得三皇子的器重,知道他的很多秘密,说起话来就少了不少顾忌。“咱们王府防卫森严,又恰逢您大喜的日子,虽然不敢说是铜墙铁壁,但是也绝不是那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那些黑衣刺客实属可疑,属下怀疑这一切都是大皇子布置的。”
三皇子道:“那他的目的何在?”
“属下猜测不外乎有两点,第一是故意借此打断您的婚礼,第二就是公开他和王家小姐的关系。”
三皇子点点头:“大嫂出身吴四姓,虽然给他生了三个孩子,可是老大一直嫌弃她娘家势力弱小,那王雅芙是太原王氏嫡女,他们两个,一个想要荣华富贵,一个想要强大的妻族支持,不管是谁勾引谁,都是一拍即合!”
师爷补充道:“而且这样做作一番,将来大皇子妃没了,皇上也不好意思不让他娶王雅芙作续弦。”皇上一向不喜皇子们和势力强大的士族联姻,只是众目睽睽之下发生了这种事,若是皇帝不让大皇子娶王雅芙,不啻于是逼着王雅芙去死,皇上一向标榜自己优容士族,这样的事情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三皇子冷笑:“还真是打得好算盘!”
师爷担心道:“这样一来,太原王氏的两支岂不是就要分崩离析了!”本来三皇子和王菁成亲,虽然王菁是祁县一支的,可毕竟也是太原王氏中人,太原王氏还是他的妻族,不管祁县支还是晋阳支,都只能全力帮他争夺皇位,现在大皇子横插一杠子,一旦王雅芙成了大皇子的继妃,祁县和晋阳两支本来就有些龃龉,恐怕太原王氏从此就要分崩离析,分成两派相互倾轧了。
骤然失去了妻族一半的力量,这比成婚当天死了人更让三皇子郁卒。
三皇子冷冷一笑:“老大敢这样做,保不准已经和晋阳一支的高层们心照不宣了,他们看不上我庾邵渊,我还瞧不上他们那等上不得台面的呢!”司州事件之后,他声望日隆,投靠他的家族不计其数,不少这半个太原王氏。
三皇子就转了话题:“那裴染的底细你们查清楚了没有?”
师爷陪笑道:“查清楚了,查清楚了!属下专门从她的乳娘下手,将裴侧妃这些年的事情查得清清楚楚,裴侧妃虽然言行举止有些……”他把“浮浪”两个字硬吞了下去,“那也是因为她的生母出身太低,她一直跟着生母的缘故。好在这些年她在裴府循规蹈矩,并未和其他男人有什么首尾!”
三皇子肯纳裴染为侧妃,是为了拉拢河东裴氏,从政治角度考虑,他可以不管裴染是什么品性,可他毕竟是天之骄子,龙子凤孙,他可不想给自己带个绿帽子,所以裴染接进了府里,要不要宠幸,还得看看她之前的表现。
“如此便好!”听到这番话,三皇子的表情明显松弛了下来。毕竟是个男人就不希望脑袋上带一顶绿油油的帽子。
师爷见事情都谈完了,就起身道:“殿下,今天是您大喜的日子,王妃那边肯定都等急了,您还是先去看看王妃吧!”这才是今天的头等大事啊。
三皇子也就站了起来,走上前去拍了拍师爷的肩膀,“这几天辛苦先生了,你还没吃东西吧,我已经叫人准备了简单的席面,一会儿就送过来。等忙完了这段,本王再好好赏你们。”
师爷连感激涕零道:“殿下宅心仁厚,待人宽和,能为殿下办事,是属下的福气。属下必肝脑涂地,以报殿下大恩。”
三皇子又安抚了几句,这才迈步向着王府的上房走去。今天是他成婚的大日子,这一生也许只有这一次,可是奇怪地,他的心里并不怎么激动。从他有记忆的那天开始,生母桓淑妃就对他要求非常严格,严格得简直不像他的生身母亲。
从小开始,无论读书还是习武,一切的一切他都要比任何一个人做的好,因为他不但是皇子,更是流着高贵的谯国桓氏血脉的皇子,生母所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让他有一天能够登上那张万万人之上的龙椅。
他一切的一切,包括他的婚姻,全都为着这最终极的目的而服务。所以尽管他并不爱王菁,可是太原王氏对他的大业有帮助,他就义无反顾地娶了王菁回家……
走着走着,他的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若今天在新房里等他的那个人不是王菁,而是那个聪明绝顶的沈沅钰,他会不会比现在高兴一些呢?
三皇子摇了摇头,即便是沈沅钰,他也只能是欣赏而非真的爱上她吧?也许从他决定了要争夺帝位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失去了爱的能力。
三皇子一进上房,就立刻有丫鬟往里面传报:“王爷来了!”
王菁今天这个亲成的是一波三折的,听丫鬟禀报说前头的酒席散了,王爷却没有到新房来,反而去了书房,她就更是心中忐忑难安。
跟着她从王家陪嫁过来的丫鬟婆子心中也提了一口气,因为一块抬进来的除了一个正妃,还有个裴侧妃,她们真怕王爷处理完正事直接去了裴侧妃的院子,那王菁的脸面可就彻底没了。
因此三皇子进了上院,就看见两个嬷嬷领着七八个丫鬟站在廊檐下头,一起屈身给自己行礼:“参见王爷!”
三皇子脸上就露出了温和的笑容,他是个十分清楚明白的人,就算心里其实并不爱王菁,可是她作为自己的正妻,该给的脸面尊重他是一定会给的。就摆了摆手:“都起来吧!”
丫鬟婆子们见他态度和蔼,更是心中大定。三皇子就走进了洞房。
“王爷……”王菁上前福了福身,低低叫了一声。
三皇子就打量起王菁来,见她早就换下了那一身大红色喜服,换上一件银红色的小袄,底下是蛋青色的襦裙,妆容素淡。王菁无疑是十分美丽的,灯下看美人,三皇子更是觉得得她眼波流转,星眸璀璨,分外迷人。
三皇子便伸手把王菁扶了起来,轻轻握住她的手,王菁本来紧张得全身都绷紧了,这下更是脸颊飞红,不自觉地低下头。
三皇子拉着她在矮榻上坐下:“今天是咱们大喜的日子,不过婚礼上出了那么多事儿,我不能不去处理一下,所以来得晚了一点儿,你不要怪我。”
王菁早就听说过三皇子温文尔雅,待人宽厚,十分贤德,见他这样跟自己解释,连忙道:“妾知道王爷忙得是正事儿,妾不敢有丝毫怨言!”
三皇子见她到现在还十分拘谨,就笑着拍了拍她的手:“从今而后,你我夫妻就是一体,你不必如此拘谨。”
他言语温柔,态度诚恳,这样目光灼灼地望着王菁,王菁的耳根子都红透了。有些匆忙地站了起来:“妾服侍王爷更衣吧!”
三皇子哈哈大笑,由着她帮自己脱下外袍,换了一件家常的袍服穿在身上。王菁道:“王爷在前头定是喝了不少酒吧,妾已叫丫鬟煮好了醒酒汤,王爷要不要先喝一碗?”又指着一旁摆满了酒菜的小桌道:“这些酒菜也不知道合不合王爷的口味,若是王爷在前头吃饱了,妾就吩咐丫鬟撤下去……”
三皇子见她十万分的温柔体贴,想得也十分周到,他知道新娘子等了他这么久,怕是没有吃什么东西,虽然自己在前面吃了不少,并不怎么饿,也还是在矮榻傻上坐了,先是接过王菁递上来的醒酒汤一饮而尽,又对她道:“你也坐了,快别忙活了。”
王菁红着脸在三皇子对面坐了,对着这样一个年轻英俊,位高权重,而且温柔体贴的丈夫,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本来因为裴染一同进门的一点儿不快早就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
两人对饮浅酌,说了几句婚礼上的事,倒也别有一番情趣。王菁并不是个笨的,也就慢慢放松了心情。
吃得差不多了,三皇子就放下了碗筷:“咱们该歇息了!”
王菁一霎那羞得连耳根都红透了,头几乎埋到了胸里。三皇子便笑着走上前去,一把将王菁打横抱了起来。丫鬟们识趣地退了出去。
接下来的事情才是今天晚上最重要的事。三皇子正要去脱王菁的衣服,只听外头传来裴染贴身丫头若梅的声音:“王爷,裴侧妃突然不好了,头疼得十分厉害,您快去看看吧……”
三皇子脸色微变,这种争宠的小伎俩又岂能瞒得过他去。王菁和裴染同时进门,一正一侧,地位有别,今天三皇子是势必要歇在正妃屋子里的,裴染竟然这么拎不清,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打断两人圆房,三皇子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他正要开口训斥若梅“侧妃病了找太医就是,本王又不会医病”,王菁却推了推他道:“王爷,裴妹妹今天刚嫁到王府来,人生地不熟的,想来必也是害怕的,如今头痛病又犯了,您还是去看看她吧。”
三皇子饶有兴趣地看了她一眼,戏谑道:“你倒是好性,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也把本王往外推?”他现在有些拿不住王菁是真贤惠,还是在故作贤惠讨他欢心。
王菁脸色微微一黯:“这个时候,我自是不愿意让您去的。只是今日我出阁的时候,伯母拉着我的手谆谆教诲,说您乃是非常之人,将来是要做大事的,让我不要只盯着后宅芝麻绿豆的一点儿小事儿,凡事要从大局着眼,将您的利益当成我自己的利益。我也觉得伯母说得很有道理,裴侧妃的娘家河东裴氏也是大族,如今她初到王府,人生地不熟的,又犯了头痛的症候,于公于私您都应该去看看她!”顿了顿,她低垂了头,声若蚊呐:“何况,我也知道了……王爷待我的好,咱们来日方长……有王爷疼我,我什么都不怕!”
庾邵渊心头巨震,不自觉地握住了她的手:“你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我心里十分安慰。你说的对,咱们是该去看看他,不过不是我自己,是咱们两个!”
王菁一愣:“咱们两个?”
庾邵渊笑着点了点头。王菁整张脸都放出光来。
小夫妻两个到了裴染住着的东偏院。就有小丫鬟赶紧往里面传报:“王爷和王妃来了!”
裴染这些争宠的手段都是在家里跟着姨娘学的。她从小养在姨娘跟前,嫡母并不管她,就养成了她这烟视媚行的性子,从前姨娘用这招对付父亲几乎没有失手的时候。今天是新婚之夜的头一天,她一门心思地想把王菁踩在脚下,自然便想了这招出来。
她心想顶多事情成不了,王爷不来也就是了,明天王爷问起,她撒个娇糊弄糊弄也就过去了,没想到,王爷来是来了,把王妃也给带来了!
这种情况要她怎么应对?裴染着实有几分郁闷。
跟着裴染陪嫁过来的奶娘急忙对她道:“你只说头痛病是你的宿疾,今天一大早起来,又在轿子上颠簸了半天,到现在就犯了病。就是太医来了,头痛的毛病也瞧不出什么!”在裴家争宠那都是经验丰富的。
裴染忙点了点头。
庾邵渊就带着王菁走了进来。这一路走来,庾邵渊一直握着王菁的手,到了裴染的房中也是如此。王菁想要挣开,庾邵渊却握得更紧了。王菁明白庾邵渊这是要给自己长脸,虽然害羞的厉害,也就任由他去了。
“王爷来了,王妃来了!”裴染娇娇怯怯地道:“嫔妾知道今儿个是王爷和王妃大喜的日子,本不该打扰,只是嫔妾这头痛的旧疾却是发作了。真真是痛得无法忍耐,还请王爷王妃不要见怪!”说着说着她便已经泪眼朦胧,仿佛真的是疼得十分厉害一般。
演技倒好!王菁心里暗道。
王菁柔声安稳道:“王爷已经派人去请太医了,宫里面的太医们,医术都是顶顶好的,吃了药裴侧妃的头痛病必定就好了。我和王爷都在这里,裴侧妃你也不必害怕。”
裴染听她这样说,又看见他们交握在一起的双手,只觉得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大石一般,心里是又妒又恨。本来头痛病犯了,王爷过来安慰两句,顺便撒个娇,将王爷留在这里,一套流程齐活。
只是如今半道上杀出个王妃,这戏还怎么接着唱下去?
庾邵渊淡淡看了他一眼,目光十足的冰冷:“王妃说的正是呢!咱们就在这里等太医来给你诊脉!”
裴染只觉得头皮微微发麻,庾邵渊的眼神中警告的意味十足,她嫁入王府之前打探过王菁的底细,王菁父母双亲俱亡,托庇与伯父家中,她以为必是个好拿捏的。没想到这么快就取得了三皇子的信任。看来自己如今所处的形势,不得不重新评估了。
她挣扎着起身就要请罪:“是嫔妾小题大做了,王爷和王妃千万勿怪!王爷和王妃慈悲心肠,既然已经给嫔妾请了太医,两位还是这就回去歇息吧,这里有婆子丫鬟们侍候就够了。”
她也是个聪明的,知道什么时候要争取,什么时候要让步。庾邵渊也不想对她太过苛刻,寒了河东裴氏的心,见她知机认错,就放缓了声调:“既然来了,还是等太医切过脉再说。”
裴染连忙道:“谢王爷王妃恩典!”
说着话,太医便到了,切脉之后道:“裴侧妃只是有些胸闷气虚,虚火上升,并没有什么大的病症,按方子吃上几剂药也就好了。”
太医开完了方子,由王府的管家送走了。王菁亲自将裴染的身边的丫鬟婆子叮嘱了一番,让他们好生按照太医的吩咐煎药。三皇子见差不多了,也就起身告辞,对裴染屋里的众人道:“好生照看着你们侧妃,再出一点儿岔子,我拿你们是问。”下人们吓得跪了一地,裴染的脸色却更见苍白。
她明白,三皇子这话明面上是对着下人们说的,实际上却是说给她听的。
三皇子说完这些,就牵着王菁的手出了裴染的偏院。时间已经过了子时,一轮上弦月将淡淡的月辉洒在两人身上,庾邵渊觉得王菁握着他的手更紧了一些,转头向她看去,“你在想什么呢?”
王菁往他身边靠了靠,甜甜一笑:“我在想,我上辈子一定做了什么大善事,这辈子才能嫁给王爷!”看得出来,裴染审时度势的本领十分强大,可是不知怎么的,王菁却觉得心中充满了无限的信心,她觉得只要这个男人在她的身边,她一定能够战胜一切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