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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路,去揽月阁。”安宁公主吩咐道。
一群贵人跟着前去。他们也想知道,和苏幼薇幽会的那男人是谁。
彼时,俞君泊推开揽月阁里屋的门,目光落在桌前的苏幼薇身上,顿了片刻,方跨过门槛走进去。
在他的身后,引路的小丫鬟细心地关上门。因镂空窗贴着纸,且又紧闭着,以致屋内的光线有些昏暗。
“君泊,过来坐。”苏幼薇一脸乖巧,笑眯眯地向他招手。桌上搁着一套茶具,茶壶的嘴里正冒着热气。
俞君泊依言过去,轻声问道:“你寻我所为何事?”随着他说话,有淡淡酒香味弥漫。
“喝了不少酒吗?”苏幼薇翕动鼻子。她举起茶壶,倒了一杯茶,向他推过去,“茶水正温着,你喝一些缓缓。”
俞君泊没有动,只道:“单单几杯酒,醉不倒我,但若喝了你的茶,却不一定。”
“什么?”苏幼薇狐疑,细看他的表情后,恍然大悟,“你疑心我在酒里下药?趁你无力时,对你亲亲摸摸?”她贼兮兮一笑,“想不到你平日冷冷的,脑子里也挺风流的。”
俞君泊瞥她一眼,这才执杯抿了口茶,动作略显刚硬,似有不愉,淡淡道:“说吧,大费周章找我过来,所为何事?”
他料想,无非是楼月王子求亲一事。众人都知道,他绝不会将妹妹俞晓晓交出去,更何况,圣上金口已开,算是定下了苏幼薇。
如今,只待下达正式文书。
苏幼薇答道:“叙旧,闲聊。”语毕,她向门口扫去几眼,虽派了丫鬟去报假信,但不知公主可有得知,若是安宁公主不上当,那她便是白忙活一场。
“倘若只是如此,我无暇。”俞君泊平静道,直接起身,但在迈出一步后停留了一息。
什么情况,居然都不挽留他!!!
苏幼薇正侧耳听着外面动静,因不知那公主何时过来。
“告辞。”俞君泊提醒一句,而后才迈出步子。
“先等会,我还有事。”苏幼薇反应过来,忙拉住他,直白地问,“有关楼月王子求亲……你舍不得晓晓,要把我交出去吗?有无两全其美之法?”
“有,”俞君泊回道,亦很直白,“杀了他。”
但这并不是上策,楼月王子若死在京城,会引发滔天风浪,如果不妥善处理,也许有战事发生,闹得两国动荡。
“这条算了,若是楼月不罢休,仍要我嫁过去,那我不就成寡妇了?”苏幼薇否决,拉住他的衣袖,还摇了摇,“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你处理掉这件事,行不行?”
俞君泊蹙眉,被她摇晃得发晕,便抽出了衣袖,但脑里的眩晕感仍在,不由得看向她,问道:“你果真下了药?”
他伸手撑在桌上。那药效不止让人发晕,还让人浑身无力。
“我没有下啊,你是不是酒劲上头醉了?”苏幼薇纳闷道,略微沉思了下,忙打开门,向门口的小丫鬟小声道,“去请严姐姐过来。”
在得到丫鬟的禀报后,严飞仙匆匆而来,着一袭青衫,笑吟吟地问:“怎么了?”
“严姐姐,你在茶水里下了药?”苏幼薇询问,指了指后面的俞君泊,“他不舒服。”
严飞仙微微倾身,附在她耳边小声道:“我怕你摆不平他,恰巧还剩一包药。”说罢,她站直身体,恢复正常音量,“药是我下的,苏妹妹不知情,王爷勿怪她。”
“惠宁郡主做得过了。”俞君泊淡淡道,但没什么可苛责的,总归是他自己大意。
“你们慢慢聊,我不打扰。”严飞仙含笑道,又朝苏幼薇眨眨眼,示意一切都已备妥当。
苏幼薇小幅度点头,小声道谢:“严姐姐,有劳了。”她锁上外门,又合上里屋的门,喜滋滋地去扶俞君泊,“你去床上歇歇。”
俞君泊倒未拒绝,依旧冷着一张脸,声音毫无起伏:“你欲如何?”他一刹那想了许多,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情绪复杂。
但不反感,这是唯一能确定的事。
“你不用担心清白,我……”苏幼薇回道,忽有一些声音传来,比较杂乱,有脚步声,也有说话声,渐渐明显清晰,那些人在靠近。
她目光一亮,忙扶着俞君泊去床榻上,动作略显急促,“来,去床上。”
俞君泊起疑,向门那里望去,复又盯着她的脸,问道:“外边是什么人?”
“我哪知道?”苏幼薇答道,一脸无辜。
两人正对峙着时,安宁公主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过来,在询问了院口的丫鬟后,直奔这间女子厢房,但门后落了锁。
“撞开它!”安宁公主吩咐道,俏生生立着,脸上带着笑容,“本公主倒要看看,是哪个野男人在里面。可惜俞哥哥不知去了哪,否则让他亲眼看看苏幼薇的真面目。”
闻言,俞君泊无言,事已至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找他来、下药……如今安宁公主又带了一群人来,苏幼薇的目的昭然若现。
对上他的目光后,苏幼薇心虚。她不想嫁去楼月,不愿和那大王子成亲,但自己又别无办法,只能将俞君泊拉下水。
若今日被人捉奸,那于公于私,俞君泊都无法脱身,两人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我怕你不肯帮我。”苏幼薇小声道。这不能怪她,只因俞君泊总一副冷淡模样,让她猜不准他心里的想法,只能去设计他。
俞君泊闭上眼,倍感无奈,不发一言。
“君泊?”苏幼薇摸不准他的心思,但听外面的人在撞门,心里不禁焦急着,犹豫着要不趁他无力反抗时,强拖他去床上?
屋门咯吱响着,怕是坚持不住多久。
又过了几息,俞君泊倏然睁眼,蹙眉轻声问道:“你呆站着作甚?还不扶我去床上?”
门都快被撞烂了,人都快进来了!平日看她心眼多,可关键时刻总是犯傻,偏生要他去提醒。
苏幼薇一懵,心里一喜,忙点点头,刚扶他靠在床栏上时,便听一声巨响,外门倒下。
安宁公主先进屋,长靴踏在门上,发出咯吱轻响,后面跟着一群贵人。里屋的门虽闭合着,但没有落锁,一推便开了。
“苏幼薇,你……”她本冷笑着,但在见到床榻上的人后,声音戛然而止,目光呆滞,脸色微微发白。
她身边的那几人也发愣,都没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屋里的人,竟是锦王?
偏偏后面的人不知情,也看不到屋内情景,一个个纳闷着,暗自猜忌着,更有人扬声问道:“公主,那人是谁?难不成衣衫不整,已做了苟且之事?”
另一人答道:“怕是如此,否则怎会迟迟不开门,正忙着穿衣整装呢。”
“不知是哪府的公子,色字上头,连未来的楼月王子妃都敢动。”那人虽如此说着,但调笑意味明显,甚至夹杂着一丝嫉妒。
京城贵公子都知,苏幼薇爱慕虚荣、无才无德,但那容貌身段却无人能及。他们所有人表面都嫌弃着她,但心里又欲一亲芳泽。
一些贵女轻斥,小脸羞红,眼里却有兴奋,都等着看好戏。大概在后宅呆得久,皆深感寂寞,以致她们全爱看热闹。
看热闹时,若能品头论足几句,表现自己的清贵与高雅,那便再好不过了。
“公主,借过。”杜七挤入门,匆匆过去拱手,“王爷,惠宁郡主派人支开了属下,属下来迟,请王爷恕罪。”他仔细一瞧,见俞君泊精神不济,惊道:“王爷是中了……”
“无碍。”俞君泊打断他的话,“刚刚外面有些人在非议本王,找出,记下他们的名。”
而在这时,严飞仙姗姗来迟,故作惊讶地问道:“怎都聚在这里?锦王与苏妹妹在探讨人生哲理,你们怎么跑来打扰?”
苏幼薇一听,差点笑出声。
门外一些不知情的人嗤笑。那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事,偏生要说得如此文雅,可他们笑着笑着,才反应过来,呆若木鸡。
是锦王?几个长舌多话的贵公子惨白了脸,恨不得自掌嘴巴,他们刚刚都说了什么?在一回想后,几人头昏脑涨,差点晕厥。
“俞哥哥,你怎在此?”安宁公主难以置信,显得气急败坏,冲动之下便也顾不得其它,葱白的手指一指,“是不是她先勾引你的?”
苏幼薇一句不言,乖乖地坐着。这个时候,有俞君泊在,她不必去当出头鸟。
俞君泊回道:“公主,即便你是金枝玉叶,也无权撞本王的门。”一阵阵眩晕感袭来,他微阖上眼睛,“杜七,全都赶出去。”
安宁公主质问道:“你怎能如此对待我?”在两年前围场那次,她心仪上他,可他一直对她冷淡疏离。她甚至去求父皇赐婚,但圣旨尚未下,便遭到他强硬拒绝。
在严飞仙回京后,母妃寻她过去,告诉她一些事,说是要撮合严飞仙和俞君泊,为的是拉拢锦王府,帮她皇兄夺取太子位。
当时她静默不语,只是冷笑。凭她对俞君泊的了解,那般冷漠的人,谁能走入他的心?
但在今日,她却发现,俞君泊对苏幼薇不一样。那苏幼薇有什么好?昔日她背叛羞辱他,可他仍区别对待她。
安宁公主不懂,也不甘,忿忿地望着苏幼薇,问道:“凭什么是你?让他另眼相看?”
“大概是我天生丽质、冰雪聪明。”苏幼薇含笑道,在心里却在答:因为我脸皮厚。
在这点上,她心知肚明。这些古代的闺阁小姐,大多放不开,全都矜持含羞,俞君泊又是个冷性子,难道指望他主动对人示爱?
“你……”安宁公主指点,气得说不出话,而在这时候,杜七上前拜道:“公主,请出去。”
望着心上人淡漠的表情,她再也忍不住,红着眼眶推开人跑了。余下的人面面相觑,在杜七的目光扫来时,纷纷拱手告辞。
一场闹剧,到此结束。
“杜七,让属臣写一道折子,奏请圣上,请楼月王子另择佳丽。”俞君泊轻语,声音渐渐微弱,“余下的事,等我醒来再处理。”
话毕,他的身体滑下,软软倒在床榻上。
杜七几步过来,在安置好他后,才小声道:“苏小姐,烦请照顾王爷,小人要去传令,得出内府一趟,约需要一炷香时间。”
“有我在,你尽管放心。”苏幼薇真诚道。
杜七却忧心忡忡,忍不住看看俞君泊,哪怕在出门后,都难以安心,总觉得将昏迷的王爷交给苏小姐,便相当于将羊送入了狼口。
“苏妹妹。”严飞仙轻语,和苏幼薇一同坐在外屋,旁侧本有两个丫鬟伺候着,但被她打发出去,“有一句话,我想问一问你。”
“严姐姐但说无妨。”苏幼薇笑着道。楼月求亲一事遭解决,不用嫁给一个恶霸,她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严飞仙沉吟问道:“你对锦王可是真心,可有一丝真情?”
苏幼薇眨眨眼,没有说话。她又不是受虐狂,若是倒贴男人,都能倒贴出真心,那她未来的日子必是极难过。
“你若想和锦王成双,我给你两个建议,要么你给他真心,要么你让他以为你有真心。”严飞仙小声道,“但锦王能威慑朝野,必有其能人之处,你很难骗到他。”
后者不可取。苏幼薇颔首赞同,可若是选前者,她怕自己将来凄惨。她仔细想了想,问道:“严姐姐,你自幼在外习武,可有遇上能人异士,会些玄术的?”
那时她一觉醒来,就穿越来到这里,此事太玄妙,若是遇上些异士,说不准能回去。
“我未曾得见,但有听闻。”严飞仙摇头,“你若想知道,我托信去问问徐师兄。”
苏幼薇笑着道谢,小心思转动,托着下巴仔细思量,问道:“严姐姐,你能否借我些银子,我们合伙做些生意,五五分成?”
路要多备几条,一边勾搭俞君泊,一边寻思做生意,以便有钱离开京城,再一边找回去的方法。届时,不管哪一条成功,她至少都能活下去。
严飞仙沉思道:“我刚回京,手里有的全是长辈赠的首饰珍宝,倒无真金白银,除非拿它们去典当。再者,京城寸土寸金,且掌柜背后大都有关系,我若想开店,必得惊动长辈,而他们决计不会同意。”
士农工商,商一向在最末,安平王府百年世家,岂能容许嫡长女去从商?昔日她能在外习武,也是因自小体弱多病,需强身健体,才跟着个武艺高深的女师父。
“那我找锦王借。”苏幼薇轻语,望向里屋,“到时赚了后,还给他便是。”
殷朝商贾地位不高,且行情也单一,客舍、茶酒楼、店铺,来来去去,也就那几样。
“你预备做什么生意?”严飞仙好奇地问。
苏幼薇笑道:“娱·乐城、美食街,吃、穿、用、玩,样样俱到,渐渐垄断整个京城。”
“垄断京城生意,这便不只是银子的问题,唯有锦王出面才行。”严飞仙叹道,“但锦王身份贵重,怕不会自降身份入商。”
苏幼薇仔细思量,长叹了声:“看来,又到了我厚着脸皮求他的时候。”
“说得倒也贴切。”严飞仙扑哧一笑,眼波流转,顾盼生辉,一双眼睛尤为灵动,“那预祝你成功,若真开了店,我会去捧场的。”
苏幼薇直点头,笑吟吟道:“你一例五折。”
两人聊了一个多时辰,初步制定方案,更选好了几个繁华地区,打算明日去看看。
太阳西斜后,俞君泊悠悠转醒,刚睁开眼,便见苏幼薇坐在床沿上,笑得如一朵花儿似的,眼弯如月牙,甜甜地向他问安。
“有何事?你是否闯祸了?”俞君泊打断道。
苏幼薇轻咳一声,脸上的笑容愈见浓郁,问道:“君泊,能否借我些银子?”
俞君泊坐起身,药劲未散,身体还有点软,头也昏沉,蹙眉问道:“你要多少?”
“你有多少?”苏幼薇忙问道,不等他回话,便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将自己的想法全部说出,“我出点子,负责营业,你充门面,解决些麻烦事,到时我们五五分成,行不?”
“那便是说,银子全由我出,其中一半当是借你的。”俞君泊面色淡然,平静问道,“所需银子太多,若赔了呢,你如何还?”
“我是你的丫鬟,”苏幼薇厚着脸皮道,“我的就是你的,你把银子借给我,那还是你的,所以也不算借,就是转个手而已。”
不是借,那便不用还。
俞君泊斜眼看去,一时无言。
“要不我三你七?二八也行。”苏幼薇小声道,“一九,总成了吧?这个点子不错,一定能赚,你绝对不亏的。”
俞君泊很敏锐,问道:“你虽是锦王府的丫鬟,但实则在做小姐,我不曾亏待过你,甚至给你配有丫鬟,你为何要从商生财?”
正在此时,杜七入屋,见他醒来,便禀道:“王爷,楼月王子得知午间的事,已登门安平王府,说是要质问王爷,为何夺他的未婚妻,还道要拉着你面见圣上,请他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