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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上开始了争执。
“越王为南疆争夺那批兵器与卫王争执,国丈等人相助。”
皇帝在看曲谱,一个内侍进来禀告。
虽然没去朝堂主持,但朝堂上发生的事儿,每个人的一言一行都瞒不过皇帝。
皇帝搁下曲谱,内侍继续说道:“卫王说该给北疆,还说,南疆囤积了那么多钱粮兵器,这是要准备造反。”
皇帝澹澹的道:“那个逆子开口便是南疆造反,可却也不看看北疆的那些逆贼。”
内侍说道:“陛下英明,越王说北疆不听陛下号令,这才是反贼……”
说得好!
皇帝眼中多了一抹阴郁,“田晓去了北疆,消息也该差不多传来了。”
韩石头微微欠身,“奴婢昨日就派人去镜台催促了,令他们去打探。”
“还是石头贴心。”皇帝重新拿起曲谱,“消息一到,马上禀告朕。”
“是。”
皇帝看着曲谱,突然抬头,“田晓当知晓朕的心意,那个贼子,朕不要活的,当诛杀!”
这个贼子说的是杨玄。
可韩石头知晓,还有黄春辉。
没有黄春辉的力挺,杨玄也无法为北疆副使。当廖劲倒下时,北疆群龙无首,这便是长安的机会。
但黄春辉此刻在长安养老,皇帝若是动他,北疆军民的反弹难以控制。
韩石头眯着眼,“那个狗贼!当千刀万剐!”
那个内侍急匆匆的进来,“陛下,打起来了。”
“嗯!”皇帝不悦的道:“谁打起来了?”
内侍说道:“刑部郑尚书说北疆都是反贼,卫王说没有那些所谓的反贼,北辽铁骑早已到了长安城外。郑尚书说卫王危言耸听,与杨玄乃是同谋……”
哎!
皇帝叹息一声。
“卫王一拳就把郑尚书打倒,他还想去踩一脚,幸而护卫把郑尚书拖走,又抱住了卫王。”
皇帝摆摆手,内侍告退。
“那个逆子没有帮手,北疆那个逆贼除非谋反,否则便是他的救命稻草,他哪里能舍下?郑琦这是……飘了吗?”
韩石头默然。
上次卫王单骑出塞,一刀斩杀敌将,随后又千里归来。
这等游侠儿般的举动引来一片叫好声。
但背后呢?
卫王的动机是什么?
有人说是为了拉拢北疆军,有人说是做给天下人看,让天下人看看自己的武勇。
大唐承平已久,几任帝王都丧失了父祖的武勇,突然冒出来一个卫王,让天下人难免回想起了当年。
换做是另一个世界,会被人视为差异性竞争。
但还有一种说法,说卫王重情,得知北疆危急,就单骑出塞,为的是和杨玄并肩厮杀。
卫王和杨玄的交情一直以来都被视为传奇。
当年杨玄被梁靖敷衍去了太平,卫王随后去了北疆。
杨玄无惧国丈的存在,收留了卫王。此后,杨玄每一次出征,军中都能看到卫王的身影,二人连住所都靠在一起。
这交情,深厚着呢!
伪帝的狗崽子!
韩石头心中冷笑。
皇帝并未处罚卫王,这不是父慈子孝。他一旦处罚了卫王,越王势大,国丈等人顺势鼓吹,难道他还能再把这个儿子囚禁了不成?
皇帝澹澹的道:“石头去,呵斥那个逆子!”
这便是另一个版本的罚酒三杯。
韩石头刚出门,就见一个内侍狂奔而来。
“何事?”他扬声问道。
内侍止步,喘息,“韩少监,去北疆那边的田学士派人回来了,大事!”
韩石头回身进去。
“陛下,北疆那边,田晓令人来禀告消息。”
皇帝笑了笑,“让他来。”
韩石头不动神色的回身,指派一个内侍去传话。
皇帝兴致勃勃的问道:“贵妃呢?”
韩石头说道:“虢国夫人进宫了,娘娘正和她在一起说话。”
“都叫来。”
贵妃兄妹正在一起说着些没滋没味的话。
“娘娘,夫人,陛下召唤。”
“可知何事?”贵妃问道。
内侍讨好的一笑,“说是去北疆的田学士那边派人来禀告。”
贵妃的笑容有些僵硬。
“可是去抓那个逆贼的?”虢国夫人却异常兴奋。
她本是寡妇,贵妃得宠,就把她接到了长安。爱屋及乌,皇帝对她也倍加恩宠,赏赐不断。很快,她就成了长安着名的贵妇,炫富能力长安第一,豪奢的令人不敢置信。
皇帝宠爱她,乃至于敢抽打驸马,气焰滔天。
但她始终忘不了杨玄当初对自己的不屑。
——你是谁?
她是个寡妇,靠着妹妹翻身,但寡妇的身份却是她的禁忌。
虽然,宫中某个人喜欢这个禁忌。
杨玄却嘲讽的问她是谁。
奇耻大辱啊!
这几年她没少在皇帝那里给杨玄上眼药。
上次得了消息,皇帝令翰林学士田晓率队赶赴北疆,准备抓杨玄,虢国夫人喜不自禁,为此在家中连续宴请十日。
内侍说道:“应当是。”
虢国夫人双手合十,“神灵保佑,若是能让那个逆贼身死,奴愿意供奉金身。”
贵妃看了她一眼,眼底深处多了些不满,以及不屑。
二人一路去了皇帝那里。
“见过陛下。”虢国夫人岁数不小了,却装作少女的模样撒娇,“陛下今日看着精神了许多。”
“是吗?”皇帝摸摸脸颊,虢国夫人顺势坐在他的身边,伸手抚摸他的脸,“真是精神了许多。”
呵呵!
韩石头微笑。
他看了贵妃一眼。
贵妃神色平静,甚至也在微笑,很是欣慰的模样。
没有孩子的她需要固宠,
用什么来固宠?
身子?
皇帝对她的身子了如指掌,在太子被处死后,就再无当初的热情。
于是,虢国夫人这个喜欢撒娇的寡妇就进了皇帝的眼。
二人肆无忌惮的耳鬓厮磨,虢国夫人问道:“陛下,可要处死那个逆贼吗?”
皇帝微笑,“自然。”
虢国夫人大喜,“回头奴便大宴宾客,庆贺此事。”
皇帝笑道:“如此,朕送你二十万钱,作为宴请之资。”
虢国夫人一脸娇嗔,“二十万钱能作甚?陛下何其小气。”
皇帝不怒反喜,笑道:“看来是朕小气了,如此,三十万钱!”
三十万钱啊!
在北疆,能让一个刺史来回奔波哀求。能让一个县令狂喜过望,令一县百姓欢呼雀跃……
但,这只是皇帝取悦女人的随手赏赐。
虢国夫人这才转嗔为喜。
二人正在眉来眼去,内侍来了。
“陛下!”
皇帝抬头,“嗯!”
内侍低头,“田学士来了。”
田晓一路打马疾驰,竟然赶上了先期派来禀告的内侍。
他进来。
噗通!
跪下。
垂首。
“陛下,臣辜负了陛下。”
皇帝一怔,他本是握着虢国夫人的小手,突然发力握紧,“你说什么?”
虢国夫人觉得手剧痛难忍,刚想撒娇,却见皇帝面色铁青,就忍住了。
“陛下,臣辜负了陛下……”田晓伏在地上,“此行带去的好手,尽数被杨玄麾下所杀!臣,罪该万死!”
咱的小主人啊!成了!成了……韩石头双拳紧握,脑门上青筋直冒,眼中含泪,咆孝道:“狗贼!”
皇帝的脸上带着古怪的笑意,“石头。”
韩石头深吸一口气,“陛下!”
皇帝澹澹的道:“令人召集群臣。”
“是。”
韩石头去安排。
回来后,他咬牙切齿的道:“那个逆贼竟敢下狠手,可见目无君王,如何了得!
!”
皇帝握着虢国夫人的手,目光转动,很是温和,“田卿。”
这声音温和,田晓却浑身颤栗,“陛下,臣在。”
皇帝微笑,“你令朕失望了。”
田晓浑身都在哆嗦,“陛下……陛下啊!”
嗯?
皇帝轻哼一声。
田晓低头,“臣有罪。臣去北疆后,与杨玄有些口角,臣暗自不忿,就指使随从动手,臣,罪不可赦!”
皇帝叹道:“看看你,朕说过,朕的身边人要谨慎。
你,却让朕失望了。”
“臣,罪该万死!”田晓叩首,眼神绝望中带着一丝希望。
皇帝说道:“拿下!”
韩石头招手,两个侍卫进来,控制住了田晓。
“田晓,流放西疆。”
“陛下仁慈!”
田晓大喜。
数百人的死亡,按理皇帝弄死他也不为过,可只是一个轻轻的流放。
这一刻,他感激零涕,泪流满面。
皇帝松开手,“抄家!”
“陛下!呜呜呜~!”
侍卫堵住了田晓的嘴,他哀哀欲绝的看着皇帝,又看着韩石头,期望他能为自己求情。
抄家,按照规矩,田晓的家卷男为奴,女子会被收入教坊司,从此沦为最卑贱的女人。
这比流放更凄惨。
“呜呜呜!”
田晓被拖走了。
皇帝起身,“朕,去前面看看。”
虢国夫人这才敢起身,她低头看看自己有些肥的手,上面几道青紫。
这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皇帝。
方才那一瞬,她觉得自己要死了,一动都不敢动。
贵妃看了她一眼,转身出去。
走出门外,她吩咐道:“我身子不适,这两日无法侍寝。”
“是!”
有宫人去报备。
虢国夫人大喜。
觉得机会来了。
贵妃回到自己的寝宫,解衣准备沐浴。
她低头看看身体,轻声道:“这两日,换别人受罪。”
皇帝一旦用和颜悦色来遮掩怒火,晚间就会拿人发泄。她曾挨过两次,一次都不愿回忆。
第一次不敢相信那是她的二郎。
再后来,是不想去想。
焦丽进来,“娘娘,那杨玄竟敢杀陛下的人,他这是想谋反吗?”
贵妃摇头,“陛下看轻了他。当初我令兄长挽留他,愿意为他铺出一条坦途,可他却弃之如敝履。
这样骄傲的人,不该用威压,而该怀柔。
我暗示过一次,可陛下却嗤之以鼻。
他太自信了,此次却被杨玄击破了谋划……
那个年轻人,我差点忘记了他,没想到,他却用这等方式来再度提醒我。
当初,是我看走了眼,放走了一个大才。”
焦丽也想到了那个曾经的少年。
正想着出神时,就听贵妃幽幽的道:“若是再来一次,我会让你进六部,一路看着你,栽培你……”
……
君臣晚些在朝堂相聚。
皇帝看着群臣,目光停留在卫王的身上,“二郎最近颇为勤勉,朕心甚慰。”
群臣眨巴着眼睛,心想卫王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什么勤勉?
他也就打铁勤勉。
卫王默然。
“那一批兵器,尽数送去北疆。”
越王一惊,“阿耶!”
北疆如今可是杨玄执掌,此人桀骜不驯,送兵器给他,那不是资敌吗?
皇帝没搭理他,“户部。”
国丈起身,“陛下。”
“大战后,北疆抚恤赏功都花销不小,户部解送一批钱粮去!”
群臣:“……”
谁不知晓皇帝痛恨北疆那几个大老,恨不能剥皮实草的那种恨。
这是……喝多了?
皇帝起身。
“田晓冲动,与北疆副使杨玄发生冲突,此人胆大包天,竟敢驱使随从动手,朕已经处置了他。”
卫王挑眉,随即又恢复了冷漠的模样……子泰,果然了得。
周遵平静的行礼,恭送皇帝。
转身,他看了罗才一眼,微微颔首。
喜气,就这么悄然洋溢开来。
前方的国丈走的慢了些,挡住了周勤的道。
他回头,“是周侍郎啊!”
周遵点头。
“年轻人,步子太大了些,要小心呐!”
周遵看着他,“国丈的步子也不小。”
国丈笑了笑,“看你,可是为你那女婿欢喜?”
你那女婿杀了皇帝安排的数百人,和皇帝成了死敌,北疆局势大变,这时候你周遵也敢欢喜?
周遵点头。
“是啊!有这么一个女婿,老夫,真是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