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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莲花湖边的长椅上呆坐了很久, 等回到家时,汪国中已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了。
“你今天去哪了?办公室没见着你的人,上头有个文件, 要宣传一下……”
他的话却被瞿良玉猛得高声打断了, “汪国中,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女人!”
汪国中捏着报纸的手指不察觉地一个轻颤, 眼皮微敛,不管心中如何惊涛骇浪,面上神色却是不变,慢悠悠放下报纸, 嘴边噙个笑意, 温和道:“你又听什么人乱说了?你也知道,我现在到了关键时刻, 再有一年,书记就要退休了,别人巴不得我出点事好把我挤下去, 就算我清清白白, 也会找些屎来给我恶心。”
“我就是个傻子, 被你骗了这么多年,你敢说没有。我今天见着那女人了,还有个七八岁的孩子,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瞿良玉愤怒吼着, 顺手把皮包掼到他脸上, “你到了现在还想骗我, 我跟你拼了。”
话音刚落,她扑过去,一双手没章法地朝汪国中脸上胡乱抓去。
女人的怒火可以焚天灭地,别管多高级的知识分子,使出鹰爪功时,跟泼妇也差不了多少。
汪国中又不敢打她,不多时就被她抓得一脸花。
“没有,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他吼道,这时候就得顽抗到底,拒不承认。
“汪国中,你还有没有点良心,我们瞿家哪点对不起你,你在军队时参谋的位置,后来负伤复员后县委的位置,哪个没有我父亲的帮忙,好啊,到了现在,看我人老珠黄了,你就这样对我,我要跟你离婚。”
被甩脱后,瞿良玉跌进沙发里,捂着脸呜呜大哭起来,“今天那个女人还想杀我,是不是你指使的,好啊,你们一双不要脸的狗男女,是不是想杀了我过逍遥日子,做你们的春秋大梦去吧,要我死,做梦。”
“真是泼妇,我说了没有。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可理喻!”
一定要强硬,越强硬越不让人怀疑,汪国中的声音吼得比她还响。
正在厨房里准备晚饭的田梅急忙把厨房门关上,轻轻掂着背后的孩子安抚。
“那你敢不敢当面对峙,还有那个孩子,带着一起去医院检查,是不是你的种总能查出来的,要真是你的种,我敢把他从楼房上摔下去,摔死他!”
瞿良玉气不择言。
“对峙就对峙,不是我的根本栽不到我身上,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那现在就去。”
“现在去干嘛,天都晚了,明天吧。”汪国中很是从容。
“好,明天不去我要你好看。”
瞿良玉见他如此淡定,心中的肯定倒有了几分松动。
一场大吵就这样被他推脱消解了。
汪国中摸着脸上血痕,心底思虑万千,最后下了个决定,杀了高淑慧,把冬冬送走,那他就再无后顾之忧,高床软枕做他的县委书记,以后再努力一把,当个省.委.书记也不是不可能。
在大陆这么些年,他也算看清了,蒋.委.员长的复国大计估计是要落空了。
虽说香港台湾什么都好,可真到了那边,他还能有这么大的权力吗,还不如天高皇帝远,守着这现成的一亩三分地更逍遥。
汪国中无意识地搓了下手指,想到放在书房暗格内的迷药,看来今晚要派上用场了。
沿着施胜魁家和单位的这条线上,孟向东和吴启胜在一家早餐包子铺上问到了施胜魁和一个女人一同来吃过包子。
“那女人长得可好看,打扮得很洋气,头发还是打卷的,长到这儿,穿条裙子,脚上是一双白色皮鞋,看着有点象是华侨,手上还带一块漂亮的女式手表。挎个包,带子长长的,走路一扭一扭。对,两人挺亲密,我还以为是夫妻呢。男人也象知识分子,胳膊上夹着公文包。”
包子铺老板比着裙子长度,眯缝着眼睛仔细回忆。
“这女的脸上有没有什么特殊标记?”
“好象没有,没有,确实没有。”老板摇摇头道。
“好,那就谢谢你了,有什么再想起来的,跟派出所报告。”吴启胜交待道。
“知道,明白。”
老板连连点头。
“向东,我们再去其他地方问问吧,这样一个女人应该很显眼的,肯定有人见过。”吴启胜合上记事簿,说道。
孟向东心中沉吟,他的脑中一晃而过的,全是那天晚上汪国中去会情人的画面,屋门打开的瞬间,一个妖妖娆娆的女人出现在门口,正是长卷发,真丝睡衣,一派华侨派头。
他想,他也许知道那女人是谁了。
要是她是特务的话,那汪国中是特务吗!
涉及到汪国中,他还是先调查一下,不要冒失。
“好,多问问总没有坏处。”孟向东点头,随着吴启胜再度前往调查。
汪国中进厨房亲手压了杯桔子水,讨好地端到瞿良玉面前,“夫人,别生气了,我们生气吵架,别人都看笑话呢。他们就是见不得我们好,我们吵得越凶他们越得意。你想想第三排后头第二家的,眼珠子就盯着我屁股下的位置呢。”
“你别一副撇干净的架式,等明天对峙出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瞿良玉气呼呼道,顺手拿过桔子水,一饮而尽,跑了一天终于喝上一口水了。
“夫人,要真对峙出来是我,就算你不收拾,我也得收拾自己啊,你爸,还有你妈对我多好,我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嘛。明天不还说好了去你爸妈家。”
“对哦,明天还要去爸妈家,我今天还想买水果来着,都怪你,全给忘了。”
“夫人,你看我这张脸,被你抓的,还能见人吗,要不,改成下周吧。”汪国中指指脸上的血痕,带着一丝撒娇意味挨到她身边说道。
“你活该!”
瞿良玉昂起下巴,睨了她一眼,女皇般露了丝冷笑。
“是我活该,是我活该,夫人,还是下周去吧。”
“等明天再说,看你表现,要是我不满意,直接去爸妈处,离婚。”
“是是是,都听夫人的。”
两人情意款款,你来我往,瞿良玉的怒火都被他抚平了,人也开始迷糊起来,脑袋一点一点往下耷拉,“困,好困啊!”
“良玉,你累了,我扶你上楼休息吧。”
汪国中搀扶着喝下迷药的瞿良玉上楼进了卧室,在床上睡下,又把被子展开盖好。
到晚饭时,汪勇军和汪勇明没见到瞿良玉,正待发问,汪国中已开了口,“你母亲有些不舒服,回家吃了药就上床睡了。”
“啊,妈怎么病了,严重吗?要不要送医院。”
“没事,有些感冒,你们上去看她轻声一点。”汪国中不慌不乱道。
两人轻手轻脚上楼看了瞿良玉,下楼安心吃饭。
一切如常。
待到夜深人静,汪国中蹑手蹑脚出了汪家,快步走出县委家属院,还对跟他敬礼的门岗小战士点了下头。
大院不远处,一辆银灰色小轿车静静停泊,正是他在书房电话司机特意开来的。
打开车门,车钥匙完好插在锁眼中,他坐进轿车,发动汽车,无声地滑了出去。
夜色沉沉,星子寂寥,高大梧桐树下浓聚一团团黑影,一阵风过,卷落几片黄叶飘摇。
汽车平稳行驶,车头灯照亮一方小天地,驶过一排排高低错落的房屋。
汪国中脑中不断思索,这时间迷药好像下不成,刀子也不好,最好的还是勒杀,没有一点血,干净。
他摸了摸外衣口袋,一卷麻绳早已备好。
高淑慧,别怪我心狠,是这世道逼得我。
来安县太小,没过多久,轿车就驶到了平安街外,他关了车灯,再往前一段,离得高淑慧住处不远不近,停稳下车,顺着心中无比熟悉的道路走了过去,很快敲开了门。
孟向东如同烙饼般翻了好几个身,拉开床头的窗帘,窗外月色朦胧,树影幢幢,恍若鬼怪群舞。
他坐起身,抹了把脸,白天包子铺老板的话言犹在耳,使得他再也无心睡眠。
“那女人一头卷发,还带着手表,洋气得很,象个华侨。”
如果她是特务,杀了施胜魁会不会跑路,胆大的自认为处理干净,潜伏下来当什么事都没有,要是胆小的,找个借口搬个家,重新再来。
那她会如何选择?
孟向东翻身下床,拿过床尾的衣服披上,开门走到宿舍楼外。
前方派出所办公小楼里还亮着几盏灯,值班的公安正坚守在岗位上。
薄薄寒意从领口灌入,孟向东拉紧外套,跟门卫打过招呼,溶进了黑夜中。
到了平安街,找到地方,刚想过去,街角晃出一人拉住了他,带着淡淡诧异问道:“东子,你怎么来了?”
“李平,怎么是你?”
“喜东那小子犯懒,说守了几天了,今天回去睡觉去了。你知道汪国中过来?”
李平拉着他闪进旁边一间小屋,两人隐在窗后,注意着对面的动静,低声交谈。
“汪国中来了?”
“嗯,来了有一会了。刚才屋里还有些动静,但熄了灯,看不到情况。”
“有动静?什么样的动静?”
“嘭的一声,好像椅子倒了。”李平说着,脸上慢慢变了色,迟疑望向孟向东,“不会出事了吧。”
孟向东来不及多说,拉开屋门正要冲过去查看,李平一把拉住他,“对面开门了。”
两人忙闪进屋,把屋门轻轻合上,留了条缝隙,抵头观察。
对面屋门打开,汪国中肩上扛着一卷模糊象是棉被的东西出了屋,左右观瞧,见无人,合上屋门快速朝路口走去。
“人被他杀了。”孟向东肯定道。
“什么,他过来杀人了,那女人被他杀了?”李平大惊。
“棉被卷下还露了双脚出来,你没看到吗,这大小,肯定就是那女人。他现在要去抛尸灭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