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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魏长坤在战场上勇猛无敌, 但也并非蛮力匹夫,沙场的兵法谋略他也极为擅长, 只是这女人的心思实在难以猜透。
魏长坤思前想后, 还是决定坐马车走了。
掌柜的也是一头雾水,眼睁睁看着东家走了, 才继续出去收账。
长平侯府住在东边, 车夫要往东边去, 魏长坤吩咐道:“去咸宜坊。”末了补了一句:“去看看那边的两家铺子。”
一声“得令”, 马车开始行驶,魏长坤看完了两家侯府名下的铺子,时候也不早了, 他就近在一家酒楼里定了一个雅间,恰好酒楼离定国公府不远,从酒楼二楼上边,可以看到进出巷子的马车。
不出意外, 魏长坤看到了胡家的马车。不是他一眼能认出胡家马车, 而是胡家马车前边的胡小郎君正骑着马,与马车齐头并进。
魏长坤暗想道:胡太傅一个读书人, 怎么教孙子骑马了?
孙子,会骑马有什么了不起。
魏长坤又继续喝茶、等上菜。胡家的人已经从东角门进了定国公府, 由洪妈妈亲自引着进了二门, 去了荣贵堂里作客。
杜氏在明间里接待的胡夫人和胡家小郎君。
杜氏喜欢长的好看的人, 她一看小郎君长的比画像上的还俊俏, 登时乐了, 只觉容貌上,和宝贝女儿还是挺般配的。
热情接待了两人,杜氏邀胡夫人坐下,两人把着茶盏闲聊了一会儿,便把话题转到了儿女头上。
杜氏也不大懂诗词歌赋,假模假样地问了几句,见小郎君不慌不忙,形容妥帖,倒也满意,这才吩咐人去把穆筠娴请来。
穆筠娴还在琢磨着长平侯收到她的回复是个什么心情,便听说客人已经到了一会子了,杜氏请她过去说话。
临出门前又对着镜子照了照,穆筠娴便跟着如青一起去了。既然母亲都派人来请了,想必胡家小郎君肯定模样不差,就是不知道和长平侯比起来怎么样。
好奇心趋势,穆筠娴悄悄问如青:“胡家郎君长相如何?”
如青面色微红道:“小郎君模样倒是与你登对,不仅如此,谈吐也不凡,姑娘见了许是能入眼呢。”
穆筠娴瞧着如青,心里对小郎君胡明朗也有了个初步的猜想。
荣贵堂与听雪院相邻,没多大功夫穆筠娴就走到了,她一进明间倒也不紧张,只和平常一样,同长辈问了好。
胡明朗本来坐着,一见穆筠娴来了,便起身迎她,向她问好。
穆筠娴也回了个礼,然后抬头望了对方一眼。
胡明朗身穿蓝色绸面暗纹的束腰袍袄,腰间一根黑色的玉带,左边配着一块姑娘家掌心大的环形莲花纹玉佩,黑色的丝绦,打了个梅花络子。他个子比穆筠娴高了大半个头,身量较武夫纤细,五官端正,眉眼和气,文质彬彬,瞧着倒是个顺眼的人。
同样的,胡明朗也看了穆筠娴一眼,他脑子顿时一片空白,口讷不能言,忽然就想起了《洛神赋》:云望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面辅承权,环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
赋中神女,也不过如此了。
穆筠娴冲他眨眨眼,胡明朗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忙低头作揖,连声道:“失礼,失礼。”
胡明朗面颊一红,退到一旁,穆筠娴笑这书呆子讲究,便坐到了杜氏身边。
胡夫人不必看小儿子的表情,她只消看看穆筠娴的脸,就晓得男子该为她神魂颠倒到什么地步了。
怀璧其罪,胡夫人之前打听过寺丞家和国公府的事,眼下不必再问,她都晓得谁对谁错了——这样貌美的姑娘,还用得着去刻意勾.搭别人?不知道多少男人上赶着要给她献殷勤。
坐下之后,穆筠娴挽着杜氏的手,倒是乖巧,座下的胡明朗微微低头,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目光流连在美人鲜艳的衣裙之上,时不时嘴角还抿个笑容,也不知道在傻乐什么。
胡夫人也怕轻慢了小娘子,便问了她一些话,也不过是寻常长辈爱问的话,平日里喜读什么书,琴棋书画最喜欢什么,女红做的好不好。
穆筠娴一点也不知道遮掩,把近日读的《青莲记》告诉了胡夫人。
胡明朗正在喝水,呛了一口猛地咳嗽,脸都憋红了,他仍旧低着头,不敢去看穆筠娴。
《青莲记》他也听说过,讲的是一个风尘女子忠义坚贞,在国难之时为了士大夫跳城楼的故事。
这种书在普通百姓口里流传的很广,一些规矩杂乱的戏园子里也会唱这个,但是规规矩矩的闺阁姑娘,不该看这个的。
胡夫人见儿子好转了,便接着方才的话题聊了,她问自家儿子,道:“《青莲记》讲的什么?娘孤陋寡闻了,倒是没听说过,你给我和国公夫人说说看。”
穆筠娴抿唇忍笑,胡明朗吓得脖子都热了,两只耳垂都发红。他拱了拱手,道:“这书讲的……讲的是一个闺阁女子因为国难当头,陪丈夫以身殉国,从容就义的故事。”
胡明朗说完就觉得屋子里更热了。不不不,不是国公府不好,是他穿的多了。
胡夫人了然地哦了一声,心想自家儿子都看过的书,应当是好书,便笑道:“倒是巧了,你俩都看过了。我家朗哥儿喜欢抚琴,若是小娘子也会,有机会可以切磋一二。”
穆筠娴道:“可我不会呀。”
胡明朗忙道:“姑娘聪慧,不难学的。”
她聪慧?这呆子倒是挺会说瞎话的。
穆筠娴看了他一眼,胡明朗又低下头去,不敢看她。
闲聊了半个时辰,杜氏也没留人吃饭,毕竟是第一次上门,胡夫人也很自觉地在午膳之前离去。
临走前,胡夫人让胡明朗同小娘子也道个别。
穆筠娴同他福一福身子,夸道:“胡公子会讲故事。”
胡明朗一身冷汗,天晓得他从来不说谎的,这头一遭真是叫人心慌呐。
胡家人走了,杜氏牵着穆筠娴回去,私下里问她:“胡家小郎君如何?”
穆筠娴本想说他呆了点,可是一想到胡明朗临时为她说了谎,好像也不呆嘛,皱了皱眉,才道:“好是好,我就是不知道他好在那儿。”
这大约就是不够好。
杜氏也不逼问,只说时候尚早,只是见见而已,不急着定下。
穆筠娴回了自己的院子,总觉得胡明朗给她的感觉缺了点什么。许是见惯了别人对她容貌感到惊艳的表情,所以再遇到这种人,也难得提起兴致了。
胡家人马车刚走,魏长坤也走了,他哪儿也没去,直接回了府。
心里想着穆筠娴写的那三个字,她知道了——她知道个屁!
等魏长坤到家的时候,岁羡荣也早知道了他今日去了哪里。
掌柜的毕竟是岁羡荣身边的旧人,一两句话并不难问出来。
得知情况的岁羡荣甚至有些窃喜,她同李嬷嬷道:“看吧,我就说榆木疙瘩也能被撬开。”
李嬷嬷道:“可是国公府的小娘子,已经被胡家给看上了。”
岁羡荣道:“一家好女百家求,这有什么奇怪的,我年轻的时候提亲的人还不是踏破了门槛,挑拣了好久才许到了魏家。穆家小娘子那般闭月羞花,别说年轻的小郎君们喜欢,连我都喜欢。胡家看上了,我魏家也看上了,最后谁能求到,走着瞧罢!”
李嬷嬷一脸堪忧:“可是胡夫人都主动上门了,侯爷还不许您插手他的婚事呢。”
岁羡荣一脸轻松道:“国公府的小娘子是个有主意的,她父母都未必做的了她的主,若是她自己拿定了主意,穆家的哪个还舍得强求她不成?”
李嬷嬷就更担忧了:“让小娘子自己拿主意?可咱们侯爷这般不开窍,小娘子怎么也不会把主意拿到他身上罢!”
岁羡荣底气十足道:“自有他求我的一天,且等着罢!对了,跟他说胡家宴客我亲自去,不叫他去了。”
李嬷嬷反应过来了,笑着亲自去传了话。
魏长坤听到消息的时候着实愣了一下,沉默了一会子才道:“祖母身子受得住?”
李嬷嬷道:“只是过几条街,受得住。”
魏长坤没说话了,等李嬷嬷走了之后,他心里莫名地烦躁起来,去洗了温水澡,便蒙头睡了。
这哪儿睡得着啊,魏长坤翻来覆去,孤枕难眠。
迷迷糊糊睡了一阵子,天儿就亮了,大清早胡家下了帖子过来,说是请长平侯府的人前去作客,只是地点定在了城外的庄子上,并不在胡家府上。
魏长坤拿着帖子竟然有些欢喜,他压着笑意去找了岁羡荣,问她:“祖母,城外遥远,您还要去么?”
岁羡荣瞥了他一眼,淡淡道:“那就不去了,叫人回个话,说我身体不便就是了。”
魏长坤应下之后就拿着帖子走了。
李嬷嬷过来问岁羡荣道:“侯爷不会真使人去回话吧?”
岁羡荣轻哼一声,靠在迎枕上,她笃定魏长坤会去。
实心的东西只要开了口,就很容易击溃。女人如水,就算魏长坤是块榆木疙瘩,也能渗透他浑身上下。
何况魏长坤也二十三岁了,这么大的男人哪有不动情的。
……
穆筠娴和胡明朗见过的当天夜里,胡夫人也亲自到儿子的院子,问过胡明朗的意思。
儿子长大了,又常年在外念书,母子之间也讲究分寸,胡明朗性格羞涩,愈发难以启齿,两人对着烛坐了许久,
他没直接说很是喜欢,只是评价说:“穆家小姐聪颖可爱。”
胡明朗一想起穆筠娴在长辈们面前提起的《青莲记》,脸颊就从耳根开始红起,他自家堂表姐妹都是规规矩矩的姑娘,个个端庄知书达理,每每见他都是隔着三步之远。
忽然见到穆筠娴这样的姑娘,心里有种异样的情绪,说不上具体的感觉,却并不令他排斥,甚至有些向往。
胡明朗偶尔还会猜想着,这样的姑娘平日里都是怎么生活的,是不是也读正经书,常学女红,也和他以及他的姐妹们一样,被规矩约束得死死的。
胡夫人看着羞涩腼腆的儿子,淡淡地笑了笑,道:“看来朗哥儿对穆家小娘子印象很好?”
胡明朗轻轻嗯了一声。
胡夫人道:“也不急,一家好女百家求,虽然穆家给了咱们机会,未必最后咱们真能做亲。你第一次这样见人家姑娘,欢喜总是难免,但要克制受礼,明儿去庄子上的时候,切勿过分殷勤吓着人家,也莫要太过拘束怠慢别人。”
胡明朗点头应是。
胡夫人又叮嘱了几句叫他不要荒废了学业,便走了。
胡夫人回了屋子之后同丈夫两个同床共枕,夫妻俩在两盏烛火的照耀之中亲密交谈着。
胡夫人道:“今年朗哥儿就要考举人了,若非正好穆家的姑娘家今年就要说亲了,我还真不想让他分了心,等有了功名什么好女子挑不到?”
胡二老爷道:“那便再等等?等朗哥儿考完了试,再说亲?”
胡夫人轻捶了丈夫一下,嗔道:“我就是说说而已,穆家今年好容易松的口,岂能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胡二老爷静静地躺在床上,道:“那便是了,天赐缘分,顺应天意好了。”
胡夫人揪着被面儿,皱着眉道:“穆家的姑娘长的倒是很美,只是有些不学无术的样子,问她读书什么的,说的都是些偏东西,倒不如宁妃的妹子郭初雪。我偶然与郭小娘子交谈之时,才晓得她真有几分才气,《女戒》倒是读的很透,若娶为妇人,持家倒是很好。”
胡二老爷调侃道:“你不是最不爱《女戒》么?怎么人家读了,你偏喜欢了?”
胡夫人是不爱自己的女儿去女戒,但是找儿媳妇,那当然贤惠听话的好。
胡二老爷拉了拉被子,道:“你若看中穆家家世,就别挑拣人家脾性品德,若是看上郭家小娘子的性格,就别嫌她家世不好。”
一翻身,胡二老爷把眼睛闭上了。
胡夫人惋惜道:“可怜她爹死的太早了,纵使有姨母庇护,到底不是亲娘家……就算是亲娘家,也不足以和国公府相提并论。”
心中决断,不言而喻,胡夫人也缩进被子睡了。
胡家没有睡的人,还有胡明朗。
胡明朗读书的时候也收到过别人示好送的东西,但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向一个姑娘示好,可是明天就要见到她了,真着急呀。
要不……也送她东西?
可这不是私相授受嘛?
那就送一点特别的东西好了。
*
天晴气清,胡家庄子上的仆人们早就准备起来了,茶酒甜点,马匹弓箭,一应俱全。
岁羡荣猜的果然不错,魏长坤这日果然拿着帖子骑马出了门,往城外胡家庄子上去了。
彼时胡家人也已经出发了,胡明朗比之前穿得更加有书生气,鬓角干净整齐,坐在马车上背脊也挺得直直的,一副正经又紧张的模样。
胡夫人见自家儿子这般严肃,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道:“今儿来的人多,多是与你相熟的人,不必紧张,到时候可别失了仪态。”
胡明朗频频点头,有表姐堂妹们助阵,应当出不了错。
胡家人到了庄子上,宾客们也陆陆续续的来了,穆筠娴冬日里略胖了一些,去岁的窄袖衣衫已经不好穿了,挑拣衣裳与描眉化妆耽误了些时间,日头略大些的时候才到了庄子。
穆筠娴先去见了主家,便和何敏青一起去了外边玩耍,留长辈们一起说话。
穆筠娴从明间里出来的时候扫了一下客人,多是胡家本家人,何敏青却告诉她:“今儿郭初雪和苏绿梅也来了。”
穆筠娴诧异地眨了眨眼道:“可我没看见杨夫人啊。”
何敏青道:“你不知道,郭初雪人缘好着呢,她和胡公子的小堂姐关系亲密,所以是受胡家小娘子邀请来此,还带了苏绿梅来,并非胡夫人相邀。”
穆筠娴勾了勾嘴角道:“看来胡公子一家很重视他嘛,连他堂姐都对他这般上心。”
自从长平侯府闹了那么一出,谁不晓得穆筠娴讨厌苏绿梅,胡明朗的堂姐胡明月竟然还有心请了她来,所用之心,不难揣测。
何敏青一脸严肃劝道:“仙仙啊,今天回去你就跟你娘说清楚,胡明朗姐姐妹妹的太烦人,家世再好,相貌再好,也都算了罢,难缠!”
穆筠娴噗嗤笑道:“婆媳关系更难处理,难不成将来你要嫁父母双亡的人?”
何敏青撇嘴道:“我这是替你考虑才说嘴两句。”
穆筠娴推着她的肩膀往人多的地方去,道:“知道了,我的好青青。既然今天来了,就好好玩,回去的事,回去再说。”
何敏青看着那边正在搭烤火架,眼睛都亮了,欢天喜地道:“我娘都好久不许我骑马了,走,今儿请你吃烤肉去!”
胡家庄子里有一片小树林,里面散养着一些动物,兔子、鸡鸭一类,会骑射的小郎君们也可以去打猎。
胡夫人算是有心的,今儿请的外客至少是进退有度的人家,不会像苏绿梅那样不知道轻重,所以穆筠娴与何敏青加入其中的时候,并没受到排挤,玩的不亦乐乎。
而郭初雪和苏绿梅一直都未出现在穆筠娴眼前。
时候尚早,小娘子们正在外边玩耍着,吃了糕点,喝了些甜酒,兴致有些阑珊,不知道是谁嚷了一句:“长平侯来了!”
有人冲屋子那边望过去,果然几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往庄子的特设的场地那边走过去,中间站着的是魏长坤,左右两边都是胡家嫡出的哥儿做陪客。
胡夫人也有些惊喜,她虽然知道自己的婆母和侯府太夫人有些往来,但她没想到长平侯这么给胡家面子,连这种宴会也会赴约,当即让胡家跟来的几个男丁去做陪客。
魏长坤来了之后便跟着胡家的几个哥儿去骑射场,路过穆筠娴这边的时候,他有意地扫了一眼,使得有些性格稍外放些的姑娘忍不住呼道:“侯爷在看我呢!”
几个相熟的姑娘相互笑闹道:“分明是在看我!”
一直没露头的郭初雪和苏绿梅两个跟着胡明月来了,苏绿梅道:“长平侯好像在看咱们这边呢。”
郭初雪嘴角抿了个笑。
穆筠娴却心知肚明,暗暗腹诽道:都追到胡家来了,也不怕人家主家揍他!
胡明月带着自己请来的客人到了穆筠娴这边,还有意和她坐一桌儿,几人坐下之后,气氛都变了,同桌的吓跑了两个,邻桌的也都打起了眉眼官司。
何敏青看着眼前的两人都不大高兴,拉着穆筠娴想去骑马,哪晓得穆筠娴压着她的肩膀道:“咱们继续休息!”
穆筠娴最不怕的就是鸡蛋碰石头。
因为她就是石头,还是最金贵,最坚硬的石头。
一桌子统共就坐了五个人,两两对坐,胡明月坐四个人的中间,她身为主家,叫丫鬟过来斟茶四杯,送到客人手上,冲她们笑道:“来者是客,莫计前嫌。”
胡明月当然不敢明里得罪穆筠娴,但是来了她胡家的地盘,穆筠娴就是再娇纵也要给她几分薄面。
欺负了人,总要付出代价。
胡明月很乐意做一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看着高高在上的小仙姑憋屈一回。
穆筠娴瞥了胡明月一眼,这副“和事老”的虚伪嘴脸,和郭初雪还真是如出一辙。
郭初雪和苏绿梅都喝了茶,唯独穆筠娴与何敏青两个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
胡明月得体一笑,道:“姑娘既然辛辛苦苦赶来我胡家庄子,怎么一杯茶也不肯喝?”
这话说的,好似穆筠娴上赶着要嫁到胡家一样。
可惜了,穆筠娴今儿来的时候就想清楚了,她实在对胡明朗提不起兴趣,还是当面婉拒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