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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寿康宫待了半日,燕迟三人一起离开寿康宫朝宫外走。
燕离笑呵呵的看着燕迟和秦莞,“秦莞,当初我在豫州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和我七哥之间不对劲,没想到这才过了不到一年,你们竟然就要大婚了,时间过得可真是快啊,今日我七哥专门去和皇祖母讨要了不少宝贝,我可是第一次看到七哥和皇祖母开口……”
秦莞面上微红,笑道,“所以恭亲王什么时候纳妃呢?”
燕离啧啧两声,“你们是神仙眷侣羡煞旁人,我的话……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机会。”
燕迟道,“怎么没有?收收心,先把衙门的事做好,你也有你的缘分。”
燕离揶揄道,“要大婚的人就是不一样了,越来越会教训人了!七哥以后有人管了,我却还能逍遥几年,如此我才是应该开心才是……”
燕迟摇了摇头很是无奈,秦莞也苦笑连连。
三人顺着御道走了没多久便得分道而行,燕离先识趣的作别往怡亲王府去,秦莞和燕迟则继续往前走,眼看着要转弯了燕离回头去看,却见秦莞的马车跟着燕迟,显然是要一起去睿亲王府的。
燕离唇角的笑意停滞了片刻,深深看着二人渐行渐远才调转马头飞驰回府。
秦莞和燕迟的确直奔睿亲王府,燕迟今日拿了皇帝的画作,秦莞迫不及待的想回去看看有何异处。
等回了睿亲王府,两个人直奔水榭,燕迟拿出皇上所做的两幅画展开,双目如炬的扫了过去。
这是两幅完全不同的画作,画纸都还显得簇新,然而在璇玑阁之中放着,画作被保存的十分完好,也不会多么显得陈旧,秦莞看了第一幅画上的落款,皱眉道,“这是十年之前的了。”
燕迟打开第二幅细细描看了一番,“这是三年之前的。”
三年之前正是皇上盛宠瑾妃之时,这一幅画秋夕登高图正适合郎情妾意的两人一同描画,而细细看画作之上的技法,似乎也真是有两人作画的痕迹,然而这般看下来,秦莞和燕迟却都没发现有任何异常之处,一幅画不过是画的本身再加上题字落款印鉴等物,这幅画上所有的印鉴皆是皇上的名讳,时间也十分明确,题字也看得出来皆是出自皇上之手,就这般简单的两幅画,且还是隔了许多年的,瑾妃当初看的画多半不是这两幅,可只要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应该相差无几。
“这两幅画相隔了七年,皇上的书法越来越苍劲有力,画技也越发精进了,尤其这幅登高图,格外的旷远细腻,这残阳的景象很有些长河落日之感,皇上这些年的心境越来越博大了。”
“毕竟是久居高位之人,有了瑾妃在身边红袖添香自然更好。”
对于男人来说,财富,权力,女人,这三样是最叫人为之着迷的,燕淮是大周帝王,财富,权力,领土,都在他掌控之中,后宫里面更是有三宫六院佳丽无数,尤其瑾妃入宫之后尤其得盛宠,足见皇帝对她是颇为喜爱的,燕淮什么都有了,心境自然有比常人难有的超脱,然而再超脱,坐上了那个位子,也有永远脱不下来的枷锁,他高高在上一生,也要筹谋权衡一生,那般高处不胜寒之感,也是常人无法言喻的。
“你看这两幅画,这《蝶恋花》虽然是写意,可笔法行走之间却有些生涩急躁,这些枝叶末节的处理也十分粗直,可见当时皇上作画之时心中并不平静,又或者说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后来的心境。”
十年之前燕迟和秦莞都还是孩童,那个时候朝中正生出皇姐大劫案,西北边境告急,皇上是因为这些所以心中不宁?
这些问题燕迟和秦莞不得而知,也不可能去问皇帝,只能由她们两个人自己琢磨了。
“瑾妃比我们更擅长书画,或许她能看出我们看不出的东西,何况当时她能看到的书画一定比我们看到的更多。”秦莞眉头微皱,忽然道,“宫中可有画师?”
燕迟颔首,“自然是有的,宫中养着不少各式各样的匠人,画师都在如意馆,帮各宫主子作画,也做古画修缮保存之用,怎么?你觉得如意馆的人知道些什么?”
秦莞摇了摇头,忽而眉头一挑,“对了,我记得宁不易也曾入宫作画过,可对?”
燕迟眸色顿时一深,点头,“是,我查过,包括皇后在内的各宫主子,他都画过,还有两次太后过寿他也入宫画过群宴图,你怎么想到了他?你觉得这件事和他有关系?”
瑾妃的死自然不可能和一个小小的京城画师有关,可秦莞还真是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宁不易。
摇了摇头,秦莞道,“倒没有,只是都是作画的,我一下子想到了而已,宁不易的案子我们到现在也没有弄清楚他背后的人是谁,我便一直记挂着,不过瑾妃遇害的事应该和宁不易无关。”
话虽如此说,可秦莞还是觉得这两件看起来风牛马不相及的案子中间或许牵连着一根极细极细的丝线,只是眼下秦莞找不出来这根丝线是什么罢了。
秦莞这般想着,忽而道,“你怎么选了这两幅画?”
说起这个燕迟一笑,“燕离选的,他觉得这两幅画意头好。”
秦莞也唇角微弯,说起意头那还真是,蝶恋花不必说,秋夕节的这幅画更是意味深长,秦莞心底一暖,“燕离将来该寻个什么人?他这样的性子,表面上看着洒脱不羁,可我总觉得他心底明白一切。”
明白他自己是戴罪之身,明白世俗对他的苛责,明白自己父王的事将产生极长远的影响。
燕迟便将秦莞揽入怀中,“再等等,他心中有数。”
秦莞点点头有些发愁,瑾妃的死和皇帝的画有无关系,这一点当真是不好确定,可事到如今,他们总不可能明目张胆的去璇玑阁将皇帝的画都拿出来细细研磨,那样做动静也太大了。
燕迟仿佛知道秦莞在想什么,便道,“璇玑阁的事我还会继续查,你安心。”
秦莞点了点头,“本来想早点去给父亲母亲立衣冠冢,如今事情越来越复杂,我倒是想推后一阵子。”
“这件事你做主便是。”燕迟安抚道,“孙慕卿那边可要交代一声?”
秦莞颔首,“我会派人去说的,孙师兄……”
秦莞叹了口气,想到孙慕卿,总觉得很是愧疚,而如果李牧云开始注意到了孙慕卿,也不知道会不会把孙慕卿卷入这些事之中,可孙慕卿又知道什么呢?
燕迟捏了捏秦莞掌心,“我会派人看着。”
秦莞本想拒绝,可一想到如今情势复杂,便打消了拒绝的念头。
随即心中一安,幸好如今还有燕迟知晓她心底的这些沉重。
……
……
五公主的婚事近在眼前,整个内宫都开始忙碌,礼部的官员频繁的进出内宫,而公主出嫁那日的仪仗也开始准备了起来,宫中的乐师开始演练那日的乐曲,整个内宫之中,偶尔能听到隐隐约约的丝竹声。
坤宁宫里,皇后站在西窗之前,目光看向整个内宫的西北方向。
云雁站在皇后身后,低低的道,“皇后娘娘想好了吗?”
皇后笑了笑,“还有什么想好不想好的,除了这条路,我们还有何路可走呢?”
云雁垂眸片刻,“可是如此一来,便再没有回头路了。”
皇后深吸口气,背脊越发的挺直了,“我不需要回头路。”
云雁闻言不再说话了,皇后却忽然凝神偏耳去听远处的丝竹声,“你听,这是宫中的乐师在奏礼乐了……今天是哪一日了?距离蓁儿出嫁还有几日?”
云雁忙道,“今日十四了,还有六天公主就要出嫁了。”
皇后闻声长长的叹了口气,“可惜了。”
云雁安抚的道,“皇后娘娘用心良苦,公主殿下一定会知道,不算可惜。”
皇后摇了摇头,“还是可惜了,我本来是想把蓁儿一辈子留在身边的。”
远处的乐声渐渐变大,皇后的神情也更为专注,听着这些礼乐,她便几乎能想象出燕蓁出嫁时候的场景,然而可惜的是,她甚至不能亲自送燕蓁出嫁,正听的出神,冷不防的乐声却消失了,皇后面上闪过两分落寞之色,低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云雁站在一旁也看的不是个滋味,“皇后娘娘,公主出嫁的时候您还是要去送嫁的,否则……”
皇后眉头微皱,“难道你让我去跟皇帝低头?”
云雁欲言又止,“不……当然不是……只是公主殿下就这么一回,您……现在太子殿下也被禁足,朝堂之上还不知道要传出什么风声来,虽说您已经打定了主意,可到底还有这么多时日。”
皇后摇了摇头,一笑,“我只要蓁儿过的平安喜乐,这最后一面见或者不见又有什么意义?”
皇后收回目光,一脸泰然的走向内室,走到妆台之前,她一把将妆台抽屉打了开,里面是一封她即将送出去的信,她已经写好了几日,却一直没有下令送走,然而到了今日,她不得不做这个决定了。
“今天晚上把这封信送出去,要确保万无一失。”
云雁听了面色一肃,连忙点了点头。
……
……
这几日朝堂之上的确风声不妙。
皇后和太子都被禁足,别的不论,至少说皇帝对二人的耐心已经不足了,而在张启德之后,太子一脉又有十多人被下狱,虽然这其中有成王的功劳,可如果皇帝想要帮忙一二,太子的势力就不会这么快的被清洗干净。
大多数人只察觉到了成王和太子之间不可化解的仇怨,可还是有少数人看出了皇帝的心思,这其中,很难得的包括冯龄素,长信宫里,冯龄素面上喜色盈面,“麒儿,你说你父皇废太子的可能性有多大?”
燕麒眉宇之间很有几分桀骜之意,闻言微微一笑,“暂时还有些难,不过……”
他话语意味深长的,却没有说完,冯龄素看着燕麒,嗔怪道,“你连母妃也瞒着?”
燕麒摆了摆手,“倒不是这个意思,无非都是朝堂之上的安排,母妃不懂我就不多说了。”
冯龄素叹了口气,她的确不懂朝政,不过如今朝堂之上的风声她还是知道不少,御史台每天都有弹劾太子的折子送上去,而百官看到太子的人一个个落马,都十分谨慎的选择了中立,这和以前大家都奉太子为首的样子完全不同,这些变化冯龄素都知道,她甚至隐隐的觉得,燕麒的好事就要近了。
“麒儿,你素来有主张,母妃也相信你,只是这一次是绝好的机会,你可千万要把握住,对了,此前那晋王府尸骸案查的如何了?最好能让皇后也让出坤宁宫来。”
燕麒何尝不知道冯龄素的心思,然而他摇了摇头,“这个案子查不动了,内宫死了两个人,线索全断了。”
冯龄素冷冷一哼,“必定都是皇后下的手,皇后最是歹毒了,死几个太监对她来说根本不是什么事。”说着话,冯龄素眼珠儿一转,“虽然没有证据了,可是御史台的人却不是吃素的,麒儿,你懂吗?”
燕麒一笑,“母妃放心,我都交代好了,皇后和太子如今都被禁足,他们太被动了,这几日御史台的弹劾不会停,只是我不想表现的太过激进免得惹了父皇不快,等燕蓁出嫁之后,再和太子他们清算。”
冯龄素掩唇愉悦的笑起来,燕麒越来越有大将之风,她自然觉得欣慰非常,“不错不错,燕蓁还没嫁人,你父皇对燕蓁也是真的宠爱,你不知道,光是燕蓁的嫁妆,你父皇就给了足足一百个箱笼,内府都要被半空了,一个公主,不管带多少金银财宝,那都是有去无回,也不知道到时候你父皇会不会放皇后出来。”
燕麒闻言眉头一皱,“只怕是……不会。”
冯龄素嗤笑出声,“那就最好了……”
如果到时候皇后没出现,百官们心底就更有数了,而到时候,是她和燕淮一起站在正华门上看着燕蓁出嫁,没有其他女人的地位比她高,那个画面想想就叫人心中欢喜。
冯龄素想的十分美好,又装模作样的道,“到底也是你妹妹,多准备一点贺礼送到景宁宫去,好歹也算我们的态度。”
燕麒点头,“知道,您放心吧。”
说着话,冯龄素又道,“这几日你王府中如何?”
燕麒漫不经心道,“还是那样子……”
冯龄素叹了口气,“什么叫还是那样子,你上点心,早点剩下小皇孙,不仅你父皇开心,太后也会开心,太后如今身体不好,有个小皇孙她会对你更为满意……”
燕麒皱了皱眉头,似乎不明白这有什么关系,冯龄素又道,“我知道你如今宠爱那个秦府的丫头,不过我先说在前头,你的嫡长子必须是沉碧肚子里出来的,你可明白?”
燕麒有些烦躁,他却扯了扯唇角,“母妃放心,我有数。”
冯龄素也不多言,转而和燕麒说起了旁的。
……
……
朝堂上的动向太子知道的不算清楚,可秦述却每天都在看着,眼看着太子一脉的人能保全的越来越少,他心急如焚,却不敢轻举妄动,帮太子说话的人或多或少都受到了牵连,不仅如此,御史台不知怎么的,更是搜到了许多铁证,铁证如山,秦述想帮忙说话都不敢随意开口了。
侯府之中,秦述在书房之中的时间越来越长,秦琰一回府也是去书房陪秦述,连秦邺都日日愁眉苦脸,秦莞虽然日日都出府,可是府内的情形她还是看的十分分明,然而如今的朝局已经复杂纷繁,在联系到去岁的晋王案,秦莞也深陷泥沼,又有什么心思帮秦述解惑,这日一大早,还是胡氏来了松风院。
“莞儿,今日可要入宫?”
秦莞点头,“要入宫的,去看太后娘娘。”
胡氏面露苦色,“这几日你没见过你八姐吧?”
秦莞当然没有见过秦朝羽,秦朝羽和太子一起被禁足东宫,而此前那个小宫女也没有再传话过来,秦莞如今只想见皇后……然而皇后哪里见得着呢……
“没有见过,大伯母有话让我带给八姐吗?”
这么一问,胡氏顿时红了眼眶,“莞儿啊,如今朝堂之上局势对太子殿下不利,你应该知道吧……哎,我不知道你八姐怎么样了,如今东宫谁都进不去,我们只能靠你了,这一次你入宫也见见太子殿下,看看殿下有什么吩咐打算,回来告诉我们,我们也好做点什么……”
秦莞叹了口气,“那好,那我再去一趟东宫。”
胡氏满意了,掏出一封信来给秦莞,“这个,你交给你八姐就好。”
秦莞点了点头,带着胡氏的信入了宫。
秦莞照例还是先到了寿康宫,见了太后,秦莞也不扭捏,趁着屋内无人问道,“太后娘娘,太子殿下要被禁足多久呢?”
太后一听这话也有些发愁,“皇帝好几日不曾过来了,我也说不准,怎么了,你大伯他们让你问的?”
秦莞苦笑一下默认了,又道,“今日我可能去一趟东宫?”
太后叹了口气,“也真是苦了你了……去吧,也帮我安抚安抚你八姐。”
太后心中总是护着太子的,听太后这么说,秦莞心底也是一安,有太后娘娘护着太子,皇上总是要忌惮一二的,何况到底是亲父子,太子没有做大逆不道的事,皇上不至于将太子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很快,秦莞带着寿康宫的侍奴前往东宫。
到了东宫,秦莞只觉东宫比前几日更为冷寂,侍奴前去通禀,没多时秦朝羽就迎了出来,秦莞先和秦朝羽进了屋子,等将信交给秦朝羽,秦莞便道,“你先看信……大伯母还想让我见见太子殿下,看看太子殿下有没有什么吩咐,朝局对太子殿下十分不利,大伯和大伯母也十分着急。”
秦朝羽一目十行的看信,信上大概也说了朝局如何如何,秦朝羽的面色越来越白。
看完了信,秦朝羽却苦笑一下,“你只怕见不到太子殿下,这几日太子殿下将自己关在偏殿之中,谁都不见。”
秦莞眉头一皱有些诧异,“谁都不见?”
秦朝羽眼底的落寞又涌现了出来,“是,包括我。”
秦莞便有些迟疑,“可是大伯母的交代……”
“你回去告诉父亲和母亲,让他们什么都不要做,皇后娘娘自有安排,不需要他们做什么。”
秦莞看着秦朝羽,忽而道,“这几日,皇后娘娘可有传话出来?”
秦朝羽摇头,想起了此前皇后的交代,她犹豫道,“你去见过钱大娘了?是什么事?”
秦莞当然不会告诉秦朝羽,这也不是什么好事,“和太子殿下无关的事,你放心。”
这么说着,秦莞又觉得不对,从钱大娘的话来看,帝后之间的确有什么解不开的结,关系也十分诡异,难道这也是皇上如今冷待太子的缘故?这么想着,秦莞又道,“总之朝堂之上有成王在引导风向,你要早做打算。”
秦朝羽点了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既然见不到太子,秦莞也不多留,很快便告辞离开了东宫。
等出了东宫,没走多远却碰到了正往东宫这个方向来的燕蓁,秦莞和燕蓁不算熟稔,却也是见过数次的,秦莞立刻福身行礼,燕蓁上下打量了秦莞两瞬,“你来见皇嫂的?”
秦莞颔首,“是,公主殿下来探望太子殿下?”
燕蓁“嗯”了一声,面上带着几分萧索之意,“见不到母后,只能来见太子哥哥了。”
秦莞侧身让开道,“那公主请……”
燕蓁往前走去,走了几步回头看过来,当日皇后是让燕蓁给秦朝羽传话,秦朝羽又将那些吩咐告诉了秦莞的,因此去见钱大娘的事,燕蓁也知道,燕蓁看着秦莞道,“你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
秦莞本垂着眸子,一听这话顿时抬起头来看向燕蓁。
燕蓁一笑道,“你在宫中行走不便,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秦莞抿唇,“公主这话是……”
燕蓁转过身正视着秦莞,“那日母后的吩咐,是我带出来的,你一定听了皇嫂的话照做了吧?我不知道母后为何那般吩咐,不过母后应该十分欣赏你,否则不会和你说那般隐秘的话,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可是我想帮母后和太子哥哥,所以我问你可需要我帮忙。”
燕蓁十分平静,也十分认真,她本是个心思单纯的人,因此她这样看着秦莞的时候,秦莞忍不住的心中意动,然而她迟疑了半晌还是摇了摇头,“没什么,公主就要出嫁了,趁着这几日好好陪陪太子殿下吧。”
秦莞说完福了福身转身而走。
她真的差点就要开口了,燕蓁是公主,身份比燕迟更为便利,可刚才看到她的眼神,她心中还是有几分不忍,如果秦朝羽说的是真的,皇后是故意要将燕蓁送走,那这个节骨眼上,她又何必让燕蓁牵扯进来?
秦莞一边走一边茫然的看着整个内宫,这后宫如今无人敢轻言瑾妃,当初瑾妃的惶恐害怕,只怕只有燕绥一个人知道,瑾妃到底在害怕什么?
秦莞再回到寿康宫的时候便发现燕离竟然也在,且还在陪着太后娘娘下棋,见秦莞回来,太后不由招手,“你来你来,你们两个的棋艺相当,我可不爱和他下了,我还得让着他。”
秦莞失笑的看着燕离,燕离眨了眨眼,“你去东宫了?”
秦莞点了点头,燕离道,“太子和太子妃如何?”
秦莞坐在太后身边帮她落子,见太后也看着自己,便道,“倒是还好,只是东宫有些冷清。”
太后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些事什么时候能查完。”
太后看着燕离,“吏部的事你该知道吧?皇上是个什么打算?”
燕离满不在意的道,“这个我也不知,大概就是要将西北路上的贪腐彻底查个清楚吧。”
太后摇了摇头,面露忧色,燕离便安抚道,“您就放心吧,太子没有牵扯进去,如今皇上将太子禁足,或许是不想让他护着底下那些人,您也知道的,若是太子好端端的,底下那些人怎么也要求到他跟前。”
太后叹了口气,“希望如此吧……蓁儿要大婚了,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个打算。”
燕离和秦莞对视一眼,二人都不知道这件事该怎么说……
陪着太后下了一会儿棋,却是没见到燕泽和岳凝入宫,等到了下午时分,秦莞便告辞出宫,等回了侯府将东宫的情形一说,秦述夫妇更是愁眉苦脸,秦莞只好劝道,“至少还有太后娘娘护着太子的,大伯不必太过担心。”
秦述短短十多日老了一大截,闻言只摆手,“朝堂上的事你不懂,这次……哎,算了,也只能等了。”
秦莞没有多问,只在第二日一大早往沈宅去。
孙慕卿这几日正在等秦莞的消息,见到秦莞前来只以为是通知他去立衣冠冢的,谁知道刚坐下没多久秦莞就问道,“这几日你宅子附近可有可疑之人?”
孙慕卿一脸迷茫,“没有呀,怎么了?”
秦莞叹了口气,“这宅子乃是……所以我担心你会被人骚扰。”
孙慕卿顿时笑了,“没有没有,你尽管放心吧,其实过了一年了,好多人都不在意了,这宅子归了官家,总是要有人来买的啊……”
秦莞没有和孙慕卿解释,只是心底微安,“本来地方都看好了,也可以早点过去,只是这几日我事情有些多,所以可能还要耽误几日,我专门来和你说一声。”
孙慕卿连忙点头,“这件事本就是麻烦郡主,郡主自然紧着自己的事情。”
孙慕卿亲自给秦莞煮了茶,此刻茶汤滚沸,他便倒好了茶给秦莞端到了手边,他一下子距离秦莞极近,秦莞呼吸一动,闻到了他身上的檀香味,“你早上刚从怡亲王府回来?”
孙慕卿颔首,“是,怡亲王这几日腿上不舒服,我一直再给他调理。”
说起这件事,秦莞心底微动,“怡亲王腿上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二十多年前留下的旧伤了,好像是王爷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膝盖里面的软筋伤了,当时肿痛不堪,太医给消了肿,可伤在那里你也知道,是没办法自己好的,再加上王爷当年年轻没当一回事,如今年纪大了就落了病痛。”
秦莞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可那一日燕泽说当时受伤的是当今皇上和怡亲王两个人,怡亲王这么多年膝盖一直不太好,为何皇上却没有这样的毛病?没道理自己好了……
“这个我知道,不过你有没有见过伤在膝盖然后自己好的了?”
孙慕卿笑,“这个可是好不了的,我师父曾经肯定的说过,人身上皮肉之类的大都可以自愈,可像膝盖骨缝的软筋却是难以自愈的,这地方寻常也难受重伤,可一旦伤了,就会成为隐痛。”
秦莞闻言眉头皱得更紧,孙慕卿道,“怎么了郡主?”
秦莞苦笑一下,“如果有个人受了和怡亲王类似的伤,后来膝盖却没出过毛病,这是为何?”
孙慕卿笑开,“这不可能的,除非……除非这个人换了一条腿……”
秦莞闻言也失笑,换了一条腿,这更不可能了。
秦莞一时想不通这一点,却在心底留下了一个结。
……
……
时间一晃而过,秦莞连着几日日日入宫,却都没找到机会问关于皇上伤势的事,这些陈年旧事一起经历过的人偶然提起不算什么,而她去问就显得有些不正常了,到了十月十九这一日,燕泽和岳凝又入了宫,而这次入宫,众人却是齐齐往景宁宫去,燕蓁即将出嫁,这些小一辈的要去给她添妆。
景宁宫里,内外皆是布置一新,明日一早,燕蓁要在礼官的护送之下从景宁宫出发,去崇政殿拜别帝后,然后去宗庙拜别先祖,而后方才乘婚车出皇宫,到了皇宫之外,换马车慢行,要走一个月才能到北魏。
这个世界北魏早就开始下雪了,北魏派了使臣过来接亲,接亲的人先到京城,跟着燕蓁一起往北魏去,而新郎拓跋弘则会在北魏边境迎接燕蓁,对燕蓁而言,这已经是最高的礼遇。
燕蓁此去千里之遥,以后多半不会再回来,想到这些,不管是岳凝还是燕泽几个,送的礼都十分的重。
秦莞是陪着太后一起过来的,燕蓁的屋子红彤彤的一片,燕蓁刚试完明日的发饰,看到太后过来,燕蓁顿时红了眸子,抱着太后便哭了起来,“皇祖母,蓁儿不想嫁去北魏……”
燕蓁虽然带着哭腔,可语气已经没了从前的怨怼,太后抱着燕蓁心疼不已,一行人在景宁宫没多久,又有其他人陆陆续续的送礼,听到成王府也送了礼,燕蓁的表情顿时变了!
“我不要!扔出去——”
太后叹了口气,“蓁儿,成王也是你哥哥。”
燕蓁顿时哭腔更浓,“他才不是,他想害太子哥哥,皇祖母,您不必骗我,我都知道。”
太后无奈摇头,“没有人会害你太子哥哥,你放心。”
燕蓁双眸通红的望着太后,“那皇祖母,您要答应蓁儿,蓁儿走了之后,您一定要保护好太子哥哥,还有我母后……”
太后本就回护正统,当下就点了头,“你只管放心便是,我对你太子哥哥的看重你还不知道吗?”
燕蓁撒娇的抱着太后不放,秦莞在旁看着,只觉今日的燕蓁有种卖力的讨好,仿佛就是为了要让太后做这个保证似的,太后或许看出来了,或许没有,但是她愿意给这个保证让燕蓁安心。
成王府的礼物到底被留了下来,景宁宫的几个跨院都被嫁妆装的满满当当的,而这些箱笼,今天晚上就会被装上马车,明日一早马车停在正华门之后,会跟着燕蓁大婚的仪架一起出城去,燕蓁和太后说了一会儿话,忽然低低的道,“皇祖母,明天母后和太子哥哥会送蓁儿吗?”
燕蓁眼巴巴的望着太后,太后哪能不心软,这是她唯一的孙女,是十足的掌上明珠。
别说燕淮了,太后也是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
“你放心,我会和你父皇说的。”
燕蓁呜咽着点头,一屋子人的眼眶都是红的。
在景宁宫待了一下午,太后离开景宁宫之后果然直奔崇政殿,太后身体不好,已经极少主动往崇政殿来,太后一到,整个崇政殿都被惊动,燕淮将太后迎进去,很快便将议事的臣子赶了出来,也不知道母子二人在崇政殿之中说了什么,当天晚上,袁庆便带着旨意到了坤宁宫和东宫,皇上令皇后和太子第二日着仪服前往崇政殿受燕蓁的拜别,再往正华门送嫁。
长信宫里,冯龄素恨得牙痒痒,口中冷笑道,“皇上只说让她们去送嫁,却没有说解除她们的禁足,等燕蓁一走,该关进去还是得关进去,说起来真是好久没有见到皇后娘娘了,也不知道这些日子皇后娘娘有没有消瘦。”
宫人们听着这话不敢多言,冯龄素转身吩咐宝蝶,“去给我把那一套丹凤朝阳的朝服找出来……”
宝蝶知道自家主子是打算在明日的典礼上艳冠群芳了,当下不敢大意,不仅找出了丹凤朝阳的礼服,还陪了同样鲜亮贵胄的头面饰品,到了第二日一大早,冯龄素更是早早起来按品大妆,虽然她不是皇后,可是皇后已经气数将尽,她今日就要让众人看看,这后宫之中,未来该听谁的话。
冯龄素在装扮之上用足了心思,得上上下下都拾掇的自己满意了才看着时辰往崇政殿去,百官此刻都在宗庙之前,而皇室的所有人则都先在崇政殿等候,等冯龄素掐着时间施施然到了崇政殿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早已坐在主位之上的帝后二人,她日日都能见到燕淮,却是多日不见赵淑华,本以为这么多日的禁足必定让赵淑华狼狈颓唐,可她没想到时隔多日赵淑华仍然如往日那般光彩逼人,她身上的正红色朝服上绣着明艳的凤凰,而她整个人妆容雍容矜贵的坐在皇帝身边,竟是生生的将她压了下去,那一瞬间,冯龄素心底这么多年压着的妒忌疯狂的冒了出来。
辰时三刻,五公主燕蓁着一袭大红色婚服,在侍婢的搀扶下袅袅娜娜的进了崇政殿正殿,一看到赵淑华坐在上首位上,燕蓁的眼泪立刻噙满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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